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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力量叫祈祷

2014-12-02夏步涵

新青年 2014年11期
关键词:粤海

夏步涵

一、B市的钟声

周明月提着行李赶往A市。火车上,坐在对面的男孩叫齐树,眉眼清秀,穿着松垮的米色薄毛衣,列车驶动的时候,有碎碎的阳光透过楼房的间隙洒在他身上。

“你好,我叫周明月。今年15岁。”周明月将手机放在面前的小桌上,直了直身子,颇为正式地介绍了自己。

男孩忙着整理腿上的大书包,慌忙地抽出手,又不好意思地将手缩了回来:“不好意思,我这手上都是灰。”

“那个,我叫齐树,齐天大圣的齐,参天大树的树。”

颇为豪壮的自我介绍,引得周明月呵呵地笑着。一路上二人聊起了火车起点的城市——B市。

B市是一个安静的小城,凌晨五点的时候,会有浅浅的钟声自远处的半山腰回荡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钟声听起来有些慵懒,对于在B市生活了12年的周明月,这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二、早就认识

齐树第二次遇见周明月是在上午的课间操时间。那个站在主席台上领操的不就是周明月?齐树眨了眨眼睛,肢体散漫立刻变做满血复活,后面的几个兄弟一顿对他挤眉弄眼吹口哨,引得周明月的眼神立刻飘过来,周明月吹出好听的预备哨,广播里就开始了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曲子。

齐树从未觉得广播体操的音调会比时下流行的摇滚还要耐听。

第二天早晨,齐树拿着一张火车票站在大门口等一个人,有些紧张也有些欣喜。

齐树等了一个早晨,也没有等到周明月,便失望地去上课了。

课间去找高二三班的卢萌萌才知道周明月今天发烧,没有来上课。齐树连假也没请,就骑车去找周明月了。

周明月从B市转学过来,因此自己住在一个单身宿舍。宿舍阿姨看着齐树时,眼里有些东西一闪而逝,齐树知道对方将自己当成周明月的男朋友了。

敲了敲门,齐树便看见周明月迷迷糊糊的样子,看到齐树的出现周明月自然有些吃惊,然而难掩病态,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字:“齐树,你来了。”

齐树有些欣喜,周明月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点了点头便从包里提出一个袋子,里面有各种感冒药,病毒性的传染性的……另外还有一份凉豆浆,

豆浆是齐树的最爱,每天早晨妈妈都会用饱满的黄豆粒打出一壶米黄色的豆浆,放两勺白糖便成了人间美味。

热了热豆浆,又烧了一壶开水,齐树才坐到她床边,摸了摸兜里的火车票,又将手从兜里拿出来,替周明月掖了掖被子。带着火车票的目的本是想让周明月认出自己,没想到这个女孩一直记得自己。齐树的心里如暖阳初照。

三、青春期哀伤总会泛滥

自从认识周明月,齐树的成绩便有些下滑。高二的第一次测验就由班上的第二名变成了第19名。呵呵,幸亏是19而不是20,虽然是一个数字之差,但是看上去意义却远非寻常。就是这样,他也挨了一顿打。

看见齐树嘴角的伤口,已经是秋日的凋零季节了。周明月裹了一件厚厚的米白色呢子大衣,差点将头缩进去。

齐树递给她一半烤地瓜,两个人便坐在学校后院的大树下,聊起天。

“齐树,你这样为我耽误学习,值得吗?”周明月低着头,长长的头发也低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早上去你家接你,是我愿意的,学习又不是靠着时间才能赢。”

学校在市中心,周明月租的房子在城西,而齐树的家又在城东,因此,齐树每天要多花一个小时去接周明月。

周明月将头靠在齐树的肩膀上,看着阳光渐渐躲进薄淡的云层里,隐匿着真实的自己,周明月微微地叹着气,也觉得自己像极了此时的太阳。

四、你若是让人讨厌的男孩子该多好

“齐树,其实我想要一个笔记本电脑。”周明月给齐树发信息,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她还是将信息发了出去。

齐树看到信息想也没想便回复道:“好,放心吧,不用担心。”

几千块钱对于学生简直是天文数字,齐树打碎了存钱罐,才凑到了几百块,还是差好多。

于是,他去医院找自己的舅舅开了一张病假条,舅舅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齐树声称自己要为了自己的吉他梦去努力,半个月就好,半个月,如果自己没有什么进展,拿不到市里比赛的奖项,那么他就从此放弃,静下心来一心学习。

齐树并没有去参加什么比赛的应急训练,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音乐天分,所以吉他大赛的万元奖金也不会是自己的,还不如找个地方做工来得实在靠谱。

半个月,他打两份工,白天在工地做小工,晚上躲在一家KTV做起了招待,每天只在接近天亮的时候睡两个小时。

周明月给齐树打电话,齐树直说自己在城东的一家培训学校学吉他,然后就匆匆的挂掉,挂掉之前,周明月听到电话线那头传来的机器轰鸣声。

放学后,周明月去了城东,不是去看齐树,而是站在齐树家的小区发了一会呆。

房子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房子,红砖墙面,破旧的木头窗,零零星星的也有人家换上了新式的塑钢窗,窗台上一并养着几株绿色植物。

这里也是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啊。只是自己太小,全无记忆罢了。或者说懂事后,妈妈也没有告诉她,曾经他们一家四口在这里生活过。是啊,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她和妈妈。

即便房子陈旧,适合回忆,周明月却怎么都想不起三岁之前的记忆,三岁之前,科学都说了,小孩子是全无记忆的,或者有些许的生活片段,而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她手中攥着从齐萌萌相册里偷来的照片,照片上是齐树的爸爸齐粤海年轻时候的样子,黑白色,有些单调,却无法掩饰他的笑容。而周明月恨这个男人,她的恨紧紧掩藏起来,连妈妈都不知道,而她转学来A市就是要告诉自己告诉全人类,人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半个月后,脸色黝黑的齐树拿着新款的笔记本出现在周明月的面前。

周明月双手插进大衣兜里,淡淡地看了一眼齐树说道:“笔记本我已经有了,这个已经不需要了。”endprint

齐树的手顿在半空。

周明月转身离去,齐树却伸手拉住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我错了,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可是不要不理我。”

周明月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眸中有一闪即逝的碎光,微风吹打着街角,让人浑身冷颤颤的。

周明月想,齐树,若你是一个让人讨厌的男孩子该多好。

五、为何到了如此地步

周明月给齐树发信息,说自己在小旅店住了一夜,因为没带钱,老板不让走。顺便将地址和房间号码发了过去。

齐树一个电话打过去,却是无人接听状态。他骑着单车飞快地去往城东。

小旅店的外墙颜色是阴暗暗的灰色,墙上涂鸦着整个城市的文明进展史,颇具有历史的古沉味道,

推门进去却显得有些破旧了,木质的椅子掉了漆,墙壁画也是许久未换,就连老板娘都是在尘世熬得久了的世俗模样。老板娘带着他穿过了一个走廊,齐树抬头,看见一只黄色的灯泡发出些微的碎光,好久没有见着这种老式的灯泡了。

站到门口,老板娘皱着眉头告诉他就是这间房,让齐树进去。齐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周明月背对着自己,一头的黑发披在肩上,齐树纳闷,这背影有些像周明月又有些不像…

齐树唤了一声,周明月也没答话。他伸手去触她,这时候,门被踢开了,齐树转头,看见三五个警察戒备的状态,一时间傻了眼。

齐粤海赶到警察局的时候,齐树正在和警察吵着,就连老板娘也在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警察局的定性是,齐树嫖娼。

齐树已经彻底蒙了,他是去找周明月的,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现在百口难辩,对了,给周明月打电话一切就可以澄清了。

然而,他摸摸裤兜,却不见了手机。何况将真相说了出来,以自己爸爸那个脾气还不把周明月当成祸害儿子的仇人?或者,事情弄得糟,周明月也会被卷了进来。

结果是,齐粤海拿了一万块钱平息了这场风波,并又给警察端茶倒水又递烟递酒地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将齐树给带回家,

“齐树,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妈妈始终不相信儿子会犯糊涂去做这种事情。

齐树揉揉嘴角的淤青说道:“没什么,你们认为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没话说。”说完便大步走回自己房间,将门反锁。甚至他干脆用被蒙住头,因为他根本不想听父亲那咒骂的言语。

齐树一大早便去找周明月。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齐树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一大早就听见齐树质问的话,周明月便生起气来。“怎么大少爷在家受了委屈,来我这里撒气?”

“你都知道了?”齐树有些局促不安,他要告诉周明月,昨天那都不是真的。

“A市头条你没看吗,那上面还有你的照片呢,说来,那个女子也不怎么样么?”周明月站在公交站台,显然一副无心与齐树对话的样子。

“你手机呢?”齐树看着周明月的双肩包。

“昨天弄丢了。”

“我昨天接到你的短信才去的那里。我以为你出了事情。”

周明月神色黯然下来,转而又嬉笑道:“大少爷可真会开玩笑,不要为自己的一时贪念找理由了。好啊,既然这样,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看看你的短信记录。”

“昨天弄丢了,估计是被那老板娘偷了。”

周明月冷笑,将校服的领子立起来,像一层防备一般。 齐树不明白,他和周明月之间为何到了如此地步。

六、记大过

齐树被学校记了大过,带着淤青的伤痕迎来了寒假。最后一节课,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将整片天地覆盖起来。

齐树给周明月发短信:“你说过,这个冬天我们一起去滑雪。”信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是啊,他用的是老号码,而周明月已经将手机弄丢了,自然不会接到这样的信息。

然而,他在埋头睡觉的时候,接到了一条短信。

“齐树吗,对不起,我是……也许我们可以见一面。”

咖啡厅的暖气十足,齐树将厚厚的围巾摘下来,就看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推门进来。对,齐树猜的没错,她就是小旅店背对着他的那个女孩子。

齐树听了一些真相,踉踉跄跄地推开了咖啡厅的门,北风的呼啸声充斥进耳朵里,行色匆匆的人们裹紧衣衫,偶尔有情侣甜蜜地抱作一团,而齐树呼出的热气却在天地间迅速地蒸发掉,他的眼泪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滑下来。齐树从没有想过,害得他声名狼藉的人会是周明月。

为什么,齐树飞快地跑,雪花打在潮湿的脸上凝结成一片薄冰。他的内心非常痛苦,却找不到出口宣泄,不行,他必须要问清楚。

七、吐血

周明月提着一个小行李,准备回B市,她答应陪妈妈一起过年。推开宿舍大门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一个高高的影子,脸色通红,浑身被雪片打白,她垂下头不想说什么。

“周明月,今天你要和我说清楚。为什么害我。”声音听上去理直气壮但或许是由于冷的原因,有些颤颤巍巍。

周明月放下行李,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问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过是觉得好玩,你可以去告发我,我不介意的。”周明月扬起脸,眼里有一片湿润的雾气弥漫而过。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吗?”齐树的声音柔和下来,像一个乞讨者,卑微,甚至下贱。

“齐树,你为什么不会觉得自己幸福呢,你有哥哥在读大学,有父母的疼爱,可是你知道吗,我只有我妈妈。”几乎是吼出的声音,在一片寒冷的天地,齐树觉得周明月可怜极了。

他居然不自控地走过去,深深地抱住了她。

“我的幸福是一直有你,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这时,二人的身后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愠怒和不安。

“齐树,你在干什么?”

周明月泪眼婆娑,看见齐粤海拄着拐杖立在风雪中。一时,怒意更深。她一把推开齐树,转身要走。endprint

“站住。”

周明月听见这个几乎是命令的声音说道:“你无权命令我。”

“你伤害了我儿子,为什么我不能讨回公道。”

周明月转头,双手放进大衣兜,笑道:“请问,你知道什么叫做伤害吗,你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吗?”

齐树挪到了周明月的身旁小声地说道:“明月,那是我爸爸。”

而周明月却大声地说道:“我知道那是你爸爸。曾经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好爸爸。”

齐粤海的身子微微地颤了颤,随即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齐树上前为他抚背,周明月却冷眼旁观。

“你是周如海什么人?”

周明月冷笑道:“怎么?心虚了?今天我就告诉你我是周如海什么人?我是他没被你害死的女儿,周明月。”

“所以,你想报复我。”齐粤海缓慢地说出几个字,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齐树皱眉头问是怎么回事,回答他的只是良久的沉默。

12年前,两家还是很好的邻居,你来我往颇为和谐。周明月三岁的时候,弟弟刚好出生,还未出月子,弟弟就发烧不退。周爸爸急团团地去找大夫,隔壁的齐粤海拿着针头赶了过来。周妈妈知道,齐粤海有医生证件,小病小灾的也都去麻烦他,因此也放心将孩子交给他。齐粤海给孩子打的是青霉素,事先忘记做试敏。

没想到齐粤海刚走了10分钟,孩子就浑身肿胀,周如海刚好赶回来,去隔壁敲门却没了人影子。

周如海将儿子抱在怀里,顶着漫天大雪往医院赶,谁知坐的那辆汽车在半路抛锚,跌进了无边无际的悬崖。

从此,一个完整的家彻底毁了。

齐粤海陷入了深深的回忆,痛苦的,不安的,愧疚就像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将他束缚。终于,他承受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八、祈祷

周明月曾抱着爸爸的相片哭到半夜,也曾知道自己没有父亲的可怜与荒凉,但人生就是如此,没来得及温柔相待的亲情,瞬间天各一方。齐粤海是她宣泄的出口。

齐粤海患了胃癌晚期,这个世界除了医生只有周明月爸爸的遗像知道。

每日的三支香烧给同一个人,他也曾忏悔,也想过自首,但是儿子还未长大,肩上的担子自然无法卸开。

“老弟,我悔呀,我悔了13年,日日如刀剜心,我对不住你……”

周明月站在A市医院的走廊,听完医生的话,她手指冰凉,鼻尖的虚汗一把接一把,她只想让齐粤海心痛,她只是想让他体会什么叫做绝望与无助。

齐树的背影瘦削孤独,像雪中被压弯的树。她知道齐树在哭。

她。对不起齐树。或者说,原来齐树痛苦,她便也有蚀骨的痛心,那滋味像跌进深渊。

病人渐重的呼吸扩大无数倍,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压得她胸口生疼。医院墙壁上有一只挂钟,刚好整点便发出了当当当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B市每早五点钟响起的钟声,她的心有一种祈祷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雪停了,夕阳的光辉穿透冬的冷寒,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站在手术室门口双手合十。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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