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面具女儿”走向新生，600篇视频日记里的沉重父爱

石磊 乐乐

丑小鸭小时候被别人讽刺挖苦，

长大后却变成了白天鹅。

你也不要害怕别人耻笑你，

因为在爸爸心目中，

你就是那只最美丽的白天鹅。

等到16岁卸下面具，

你会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所以，如果别人说你，

你要坚强，

你要对自己说，我是白天鹅！

一场飞来横祸让5岁女孩曹斐全身烧伤面积达97%，嘴巴萎缩成小孔无法进食，鼻子、耳朵、眼睛等五官严重变形，手指和脚趾完全粘连……为了治疗需要，曹斐每天都要戴着面具，而且要一直戴到16岁。这就意味着，孩子16岁前的花季只能绽放在面具下。曹斐的爸爸曹伦一路悲泣，一路鼓励，用600多篇视频和日记记载了女儿走向新生的过程……

为了女儿，勇敢担起父亲的责任

当得知白色病床上那个被烧得像黑炭似的女孩是自己5岁的女儿斐斐时，30岁的河南驻马店男子曹伦怎么也没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声嘶力竭地追问亲友：“不是说交通事故吗？怎么烧成这样？是不是你们弄错了啊？”

在亲友的讲述里，曹伦得知了事情的经过：2012年6月12日中午，曹斐突然发热。曹伦和妻子都在外地工作，曹斐的爷爷驾摩托车载着老伴和孙女去医院看病。在回家的路上，摩托车与一辆机动三轮车迎面相撞，祖孙3人都被甩进路边无人监管、正熊熊燃烧的麦茬里……爷爷奶奶当场死亡，机动三轮车司机肇事逃逸。曹斐被路人送进医院。

面对残酷的现实，曹伦一度精神失常，每天晚上都在医院门口放声痛哭。出事后第三天，曹斐的妈妈也从外地赶了回来。

听到妈妈悲痛欲绝的哭声，曹斐慢慢苏醒过来。她睁开依旧清澈的眼眸看着妈妈，嘴巴微微地颤动着，原来，她在唱歌给妈妈听，她要用歌声安慰伤心的妈妈。曹斐的懂事和坚强，让陪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曹伦震惊：孩子尚能如此坚强，自己怎能当懦夫逃避现实？

在孩子出事后的第三天晚上，曹伦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了孩子住院后的第一段视频，并在手机里打了一行字：孩子，20天前，爸爸看到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可是，现在我可爱的女儿去哪里了？爸爸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些天来，爸爸内心充满恐惧和悲伤，好好的一家人怎么突然就家破人亡了？爸爸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每天晚上总是在医院门口大声痛哭。爸爸不敢相信也无法承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爸爸被你的坚强和勇敢所感染，爸爸一定会坚强地撑下去，治好你的伤！

由于烧伤严重，曹斐只能用一根管子插进嘴里吮吸一些流食。在曹斐住院的第43天，她突然向爸爸要水果吃，这让曹伦喜出望外。那晚，曹伦在手机日记里写道：孩子，这是你烧伤后第一次向爸爸要水果吃，你用微弱的声音说，爸爸，我要吃水果。我听到后心里欣慰了许多，孩子终于能吃东西了！你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吃下几片桃子，但这一刻，爸爸看到了希望。

一个半月后，曹斐的生命体征渐渐恢复正常，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医生列出了详细的诊断报告：全身烧伤面积达97%，需要全身植皮；嘴巴萎缩成小孔无法进食，必须手术扩张；鼻子、耳朵、眼睛等五官严重变形，需要手术矫正；手指、脚趾完全粘连，无法抓握物品，需要手术割离……单是植皮，至少要经过不同部位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手术，费用大概要100多万元，而且烧伤在当地医保中是不予报销的。

由于政府部门对这次事故具有一定的管理责任，对曹家作了部分赔偿。处理完父母的后事，曹伦决定用这笔钱给女儿做皮肤移植手术。

在孩子出事后的第60天，曹伦给孩子录了手术后的第一个视频，并在手机日记里写道：孩子，今天是你的第四次手术，爸爸依然看到你的坚强！麻药过后，病房里的大孩子都哭爹喊娘，唯有我的小斐斐却像没事儿似的不哭不闹。其实不是你不疼，而是你在告诉爸爸，即使遇到再大的事情也要坚强。快要开学了，我盼望我的小斐斐能像以前一样快乐地到学校上课。

卸下包袱，让面具下的人生充满欢笑

曹伦没想到，手术之后，曹斐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面部增生严重，四肢浮肿不能活动，这意味着手术失败了。经过多方打听，曹伦了解到西安西京医院擅长烧伤植皮手术。

2012年9月，曹伦和妻子带着孩子和剩余的近20万元赔偿金赶赴西安。经过仔细检查，专家最后做出诊断：之前的手术彻底失败，必须把上一家医院植的皮全部剔除后重新植皮。这样算来至少需要8次手术，才能在孩子的关键部位植上新的皮肤。

在住院的半个月里，曹斐做了面部的割皮和植皮两次手术。为了防止曹斐面部及全身浮肿，医生给她戴了只露眼睛、耳朵、鼻子和嘴的头套，并让她穿上紧身衣。医生说，孩子至少要把面具戴到16岁。

每天早晨，曹伦在给女儿戴面具和穿紧身衣时，曹斐遭受的疼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术都不掉眼泪的她，常常疼得直流眼泪。为了逃避这个，她经常一早起来就躲到墙角。曹伦每次都含泪把女儿拉出来，硬着心肠给她穿戴。

根据治疗方案，面部手术之后要进行手臂的手术治疗。然而，经过前两次手术，曹斐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医生不得不做出推迟手术的决定。

没办法，曹伦和妻子只好带着女儿暂时回河南老家休养。一周后，曹伦把孩子领到外面，想让孩子逐渐融入人群。没想到，小伙伴们看到戴着面具的曹斐，都像见到怪物一样吓得四散奔逃。曹斐跑回家中，趴在床上号啕大哭，无论曹伦怎么开导都不起作用。

知女莫若父，曹伦买了好多礼物，亲自到以前和曹斐要好的几位小朋友家里做客，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来玩。终于有几个胆大的小朋友来到曹伦家，像接近怪物一样一步步地接近曹斐。毕竟，小伙伴之间是有感情的，他们玩着玩着就忘了曹斐的外貌。2012年中秋节，这天是出事的第99天，曹伦给女儿和小朋友录制了一段视频，写道：今天爸爸又找来几个你认识的小朋友陪你玩。希望你能尽快融入到小朋友中间，早日和其他同学一起坐在教室里读书。爸爸还在家里的院墙上用粉笔写下了“小斐斐加油”几个字。爸爸希望你坚强，爸爸也坚强，咱们一起加油！

在爸爸心中，你是那只最美丽的白天鹅

在曹伦和妻子的共同努力下，曹斐的身体渐渐变得强壮起来。曹伦决定带孩子再次去西京医院做手术。

2012年11月，曹斐接受了出事后的第七次和第八次手术。这两次手术主要是解决孩子的口腔萎缩问题。手术比较成功，但恢复的过程特别痛苦。在孩子出事的第173天夜里，曹伦给孩子录下一段视频，他这样写道：孩子，这一夜，爸爸妈妈都没有合眼，只能抱着你，帮你把这个夜晚挺过去。爸爸知道你非常非常痛苦，怎么会不痛呢，嘴那么小，要咬一个那么大的东西，哪会不痛呢？是谁都痛，但咱不哭，你永远是爸爸最可爱的小宝贝。

经过12次手术，曹斐的面貌已经大为改观。2013年6月，曹伦带着妻子女儿回到河南郑州，决定找一些收费低廉的医院做后续的手术治疗。郑州市欣奕中医院得知曹斐的遭遇之后，决定免费为她做多处皮肤移植手术。

2014年4月，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曹斐得到进入郑州工人第一新村小学上学的机会。上学前的那个晚上，曹伦对女儿说：“丑小鸭小时候被别人讽刺挖苦，长大后却变成了白天鹅。你也不要害怕别人耻笑你，因为在爸爸心目中，你就是那只最美丽的白天鹅。等到16岁卸下面具，你会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所以，如果别人说你，你要坚强，你要对自己说，我是白天鹅！”

曹斐悄悄地对爸爸说：“爸爸，你放心吧。如果有同学不喜欢我，我就告诉他我会隐身。”第二天，曹伦带着女儿赶到学校。这是曹斐第一次进入一个陌生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热情友好。曹伦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曹伦把孩子玩耍的视频拍下来，在手机日记里写道：今天是你出事后的第666天，看到你欢快的样子，爸爸非常高兴，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能一帆风顺！孩子，你是幸运的，因为世间有爱。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所有帮助过我们的叔叔阿姨！

胡晓宇摘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