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碣文》
——鲁迅之我见
2014-11-28林少芳
林少芳
(青岛大学,山东 青岛 266000)
《墓碣文》
——鲁迅之我见
林少芳
(青岛大学,山东 青岛 266000)
《墓碣文》作于1925年6月17日。这篇散文诗叙述的是一场梦境,鲁迅大胆的采用把内在感情“外化”为具体、形象的事物这样一种艺术构思来实现。在作品中,各种物象变成了内心感情的艺术象征的载体。本篇散文诗似断还连地表达作者的意绪,很好地体现了鲁迅复杂的痛苦和深刻的矛盾。
墓碣文;鲁迅;自我解剖;毒气;绝望而反抗;中间物意识
这篇散文诗叙述了一个可怕而荒诞的梦境,梦中的景象是阴森。“我”梦见了自己和墓碣对立,“那墓碣似是沙石所制,剥落很多,又有苔藓丛生”通过这三句可以想象这个墓碣是很久没有人来访问,带给读者一种神秘和恐怖之感,可以说,这一段表现出整篇散文的主调。墓碣上写的第一段是:“……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这四句话,争论最多。在笔者看来,这四句话很好的表达出了鲁迅的人生哲学。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四句话用排比句手法,而且,每一句都存在着矛盾对立统一的形态,就如鲁迅独特的思维、心态、情感世界一样。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这里包含了“狂热”与“寒冷”之对立与转换的各种涵义。这里暗示着鲁迅内心深处有着一团火——对于理想的炽烈追求,对旧社会的分离挣扎,但同时,他内心深处又时时升腾起克制感情喷发的强烈欲求。他克制这种感情喷发的缘故,笔者认为是他不愿意在仇敌面前显示痛苦,他也羞于在亲者面前流露热情,所以他控制着自己奔放的情感,由希望的呐喊到控制着自己奔放的情感,无论酸、甜、苦、辣,自己一个人承受。
“于天上看见深渊”这一句笔者认为应该跟《影的告别》共读,在《影的告别》里有一段写道:“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将来的黄金世界里,我不愿去。”未来的“黄金世界”一般人看做是社会历史发展运动终点,但是,鲁迅看到的是新的斗争的起点;鲁迅看见了新的矛盾,新的危机,这正是所谓的“于天上看见深渊”这一句传达出“黑暗”的情绪。
“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这一句,这里的“眼”,可以理解为“眼光”,也就是所谓的“主义”。这句话暗含的意思是:当时的知识分子从外引进了许多企图解决中国现实的各种主义,但这些主义并不能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所以,这前三句是说鲁迅在对黑暗社会挣扎的过程中,发现不管是当时,还是未来都存在着种种矛盾和危机,但他还找不到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
第四句“于无所希望中得救”。想理解这一句,必须看鲁迅《故乡》里的一段心理独白:“……想到希望,突然害怕起来。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鲁迅在这里把中国知识分子的“希望”与中国农民的崇拜菩萨看作是同一个东西,都是中国深根的偶像意识的表现形式。他号召人们把一切“偶像”,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统统抛掉。一切偶像都抛弃了,就获得了精神的解放,然后才有可能把握真实的希望,这正是“于无所希望中得救”,也就是所谓的“绝望而反抗”。
接下来是这一段:“……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这个毒蛇,其复仇不是指向世人,而是指向自身,这不仅仅表达着鲁迅更无情面地解剖自己的立场,也使读者关注于解剖本身而不是解剖谁的问题。所谓的“毒牙”指的是前一段所体现出的“阴冷、黑暗、虚无、绝望”四种情绪,是怎样伤害和控制着他的灵魂。这一段笔者认为是鲁迅开始“反省”的过程。
“我”绕到碣后看见了死尸,“胸腹俱破,中无心肝。而脸上却绝不显哀乐之状”。据笔者所理解,作者写这一段是说“我”在自省,在洞察“我自己”。接着是墓碣背面的残存文句表白了“自食”的痛苦和矛盾的思想。这体现了作者更无情面地解剖自己的自剖精神的具象化,同时也体现了矛盾心境的具体化。但客观地说,我们很难对自己灵魂中的阴暗面做出评价(品味),所以在解剖的“创痛酷烈”中,“本味”也是无法知道的。“……答我。否则,离开!……”表明死尸认为它的思想是无人可以解答的。
在“离开”这个词之后,“我”要疾走而去,表示着“我”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噩梦也推向极致。但作者为了这个问题,让墓中死者复活来说出答案,死尸口唇不动,然而说:“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话中充满了阴冷,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充满虚无思想的答案,但实际上这一段却暗示了鲁迅“生”与“死”的特征。鲁迅苦苦地上下求索个人在现代中国变革事业中的历史坐标,逐渐形成和发展了他的“中间物意识”。在这个意义上,这一段“待我成尘时,你将看见我的微笑!”就是鲁迅“中间物意识”里面的“生”与“死”人生哲学的选择。
结论:《墓碣文》作品用虚幻的梦境来暗示真实的、血淋淋的自我解剖,由这篇散文诗我们体悟到,鲁迅在痛定之后,逐渐摆脱了痛苦,重新解剖自我,以求认识真实的自我。本篇散文诗似断还连地表达作者的意绪,很好地体现了鲁迅复杂的痛苦和深刻的矛盾。可以说这是鲁迅存在意识的“盖棺论定”,同时也是他在精神最为痛苦的时刻决意埋葬“旧我”的一座墓碣。
[1][日]厨川白村.苦闷的象征·出了象牙之塔.鲁迅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
[2]黄乔生.走进鲁迅世界.鲁迅著作解读文库·散文卷.北京: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1995.
[3]鲁迅.野草.鲁迅文集,第6卷.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4.
[4]钱理群.心灵的探寻.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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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4)23-001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