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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性隐喻结构的认知语义研究

2014-11-28朱守信

关键词:源域隐喻语义

朱守信

(上海交通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院, 上海 200240)

一、 引 言

名词性隐喻作为最为重要和常见的一种隐喻类型,一直备受研究者关注。当代认知语言学对名词性隐喻的研究取得了瞩目成果,提出了众多解释框架和理论模型。其中的代表性理论主要有美国学者Ortony(1979)的突显不平衡模型(Salience Imbalance Model)、Glucksberg 和 Keysar(1990)的特征归属模型(Property Attribution Model)以及Lakoff(1993)的概念隐喻理论(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等。这些模型从不同角度对隐喻的深层认知过程做出了有益探索,提供了不同的理论解释,但是都无一例外地集中于单一的“X is Y”的表达形式上(即XY结构隐喻),忽略了对隐喻的其他结构类型的研究。事实上,名词性隐喻除了XY结构这一种形式外,还包括由多个语义项参与形成的复杂结构隐喻(Gibbs,1999),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由三个语义项构成的XYZ结构隐喻,如(1);以及由四个语义项构成的XYZW结构隐喻,如(2)。

(1) a.围棋乃智慧的体操。

c. Troubles are the price of success.

d. Newton is the father of physics.

(2) a. 作家手中的笔就是战士怀里的枪。

b. Courage is to life what gasoline is to cars.

XYZ和XYZW结构隐喻的认知过程与映射特点不同于传统的XY结构隐喻,但一直以来少有研究者涉猎。本文主要探讨上述三种隐喻形态在认知中的区别与联系,将名词性隐喻从XY两项结构隐喻延伸到XYZ结构和XYZW结构,以扩大对多类型和多结构隐喻的认识。

二、 名词性隐喻的认知结构

1. 语义体映射与关系体映射

我们把单独表达一个概念意义的语义项称作语义体,如“Time is money”中的“time” 和“money”分别为两个语义体;把语义体之间结成的关系称为关系体,如(2)b中的“courage is to life”和“gasoline is to cars”就是两个关系体。Turner(1991)指出XYZ结构隐喻虽然由三个语义体组成,但其背后却是一个四元的关系体结构,包含了三个显性项(X、Y、Z)和一个隐性项(W),该结构的目标域是X和Z共同组成的关系体,源域则是Y和隐含语义体W组成的关系体。以“Newton is the father of physics”为例,其目标域由“Newton”(X)与“physics”(Z)两个语义体共同组成,而源域只有“father”(Y)一个语义体。根据Lakoff(1993)的“不变原则”(Invariance Principle),映射具有拓扑相似的特点,源域的拓扑结构被系统地映射到目标域中,源域的认知布局应与目标域保持一致。由此可以推导出源域中必然隐含一个W项——“child”,才能保持映射结构的平衡,其认知图式实际为“Newton is to physics what father is to child”[注]XYZ三项结构在还原为XYZW四项结构时,语序往往会发生改变,Y项和Z项的句法位置会相互调换,即XYZ隐喻实际对应的是XZYW隐喻。如该例中“Newton is the father of physics”(X=Newton, Y=father, Z=physics)变为四项结构后则为“Newton is to physics what father is to child”(X=Newton,Y=physics,Z=father,W=child)。同理,XYZW隐喻化简后实际对应的为XZY结构,因此需要读者注意Y与Z在XYZ与XYZW两种隐喻中的相对位置关系。的四元XYZW结构隐喻,如图1:

在2008年,针对英语专业课程改革,文秋芳以 Swain 的“输出假设”作为理论基础,首次提出了基于“学用一体”理念的“输出驱动假设”。2013 年文秋芳将该假设拓展应用到大学英语教学,2014年该假设被修订为“输出驱动-输入促成假设”,并将其正式命名为“产出导向法”(如图1所示)。

图1 三种隐喻结构的映射图式

由图可见,“X is Y of Z”结构并不是语义体间的直接映射,该隐喻是将较为熟知的Y(father)与隐含项W(child)的关系图式投射到较为陌生的X(Newton)与Z(physics)的关系图式上。因此我们可以把XYZ和XYZW这种源域和目标域由关系体构成的隐喻称为关系体隐喻,其对应的映射方式即为关系体映射。而XY结构隐喻的源域和目标域中各只含有一个语义体,故将该映射称为语义体映射。从图(1)可以看出三种隐喻映射图式的不同,图中的实心点表示语义体,连接两圆点的竖线表示在认知域内形成的关系体。XY结构反映的是把语义体Y的特征属性投射到语义体X上,因此是典型的语义体映射。XYZ与XYZW 隐喻的认知拓扑结构比较接近,只是Y与Z的相对位置发生了变化。通常XYZ结构中的W项在语言表达式中缺省,仅作为潜在的语义体出现,因此我们用空心圆表示W的隐性存在,用虚线表示W和Y形成的隐性关系体。可见XY结构与XYZ、XYZW结构隐喻存在很大的区别,前者属于语义体映射,而后两者则是将源域关系结构投射到目标域关系结构的关系体映射。

2. 关系体隐喻的空间合成阐释

语义体隐喻的映射过程较为简单,而关系体隐喻则较为复杂。为了更好地理解关系体映射,我们继续以“Newton is to physics what father is to child”为例,利用空间合成模型(Fauconnier,1999)来展现关系体隐喻的认知过程以及XYZ与XYZW结构隐喻的联系和区别,见图2:

图2 XYZ与XYZW结构隐喻的空间合成模型

右边的输入空间表示源域中父亲与子女的血缘关系,左边的输入空间表示目标域中牛顿与物理学的创立关系。最上方的是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包含了两个输入空间(源域和目标域)所共有的抽象概念结构,它决定了跨空间映射的核心意义。连接两个输入空间的两条虚线箭头表示借助类属空间形成的间接映射关系。在理解该关系体隐喻时,必须首先从源域(Input Space 1)的关系体(ZW)中提取出“One thing CREATES another thing”这一概念结构,然后再将这一概念结构投射到目标域(Input Space 2)的关系体(XY),来表示牛顿对于物理学就相当于父亲繁衍子女的关系,以此说明后来的物理学都是沿着牛顿的基础逐步发展起来的。图下方是合成空间(Blended Space),与语义体映射空间合成的结果不同,笔者认为关系体映射的合成空间是一个高度概念化的逻辑关系比——“X∶Y=Z∶W”,反映出XYZ和XYZW这两种结构本质上是关系性类比隐喻(详见下文第四节对概念比的叙述)。一个人的出生必须有父亲,一个学科的诞生也必须有创始人,整个隐喻就是在这样一个“二比二”的框架下实现理解的。类属空间中提取的概念结构具有两个输入空间的结构相似性,“不变原则”在合成过程中保证了原有的概念结构不被拆散,维持了关系结构的平衡,使源域的认知图式能以完整的结构映射到目标域上。

虽然XYZ和XYZW两种隐喻都是借助一个关系结构来理解另一个关系结构,但是XYZ结构比XYZW结构多进行了一个对W项认知侧面化的缩减过程,以句法主项的形式突出了目标域关系体中的语义体X。因此我们于合成空间的下方添加了两个输出空间(Output Space),用来表达两种关系体隐喻从合成空间到具体语言的过程中产生的分化。右侧输出空间为XYZW结构隐喻,在语言形式上保持延续了合成空间的逻辑结构,直接外化为“X to Y is Z to W”的表达式。左侧输出空间为XYZ结构,隐性认知项W(child)参与提取概念结构和形成类属空间,但是在具体的言语过程中因遵循认知经济性原则而被省略,外化为“X is Z of Y”的语言形式。这是因为“father”与“child”的关系图式作为基体(base)已经深入我们的认知结构,只要提及源域关系图式中作为侧面(profile)的“father”,就可以很快地联系到“child”,进而激活整个关系体。源域中W成分(child)被较高的认知突显侧面化,隐含入关系体的认知图式中,以语义信息背景化的方式被省略。当源域中两个语义体的关联度足够高时,我们只需要提及其中一个语义体,就能激活和获取整个源域的关系图式。两种结构虽然在本质上都是借助关系体映射实现对另一关系体的理解,但是XYZ结构隐喻的句法主项仍是语义体,因而最终还要再返回到对关系体中语义体X的突出和理解。

三、 名词性隐喻三种结构的认知关系

1. 隐喻结构中语义体的增减

XYZ结构隐喻与XYZW隐喻共享同一映射模型,因此可以看作是XYZW结构隐喻经过认知化简的产物。言语配置的经济原则要求人类的言语生活受能量守恒规律、追求言语效用最大化规律以及言语边际效用递减规律支配(向明友,2002)。W的缺省恰恰是隐喻表达遵循言语配置新经济原则的体现。需要说明的是,虽然XYZ结构可以还原为XYZW结构隐喻,但是并非所有的XYZW隐喻都可以化简为XYZ结构隐喻,如下列XYZW隐喻:

(3)a.绘画对于梵高来说如同音乐对于肖邦。

b. Absence is to love what wind is to fire.

若变为XYZ三元结构则为不合格隐喻:

a. 绘画是梵高的音乐。

b. Absence is the wind of love.

缩减后的表达式在没有特殊或追加语境的前提下是难以理解的。当W缺省的认知条件不足时,即源域不能借助关系体中的一个语义体调动和激活整个源域的关系体时,这种反向化简就不能成立。常规语境下,我们不能从“音乐”立刻联系到“肖邦”,也无法直接从“wind”中推测和联想到“fire”,更无法在认知域中构建“音乐”与“肖邦”、“wind”与“fire”间的概念关系,因而隐含项W(肖邦、fire)必须出现才能搭建意义完整的关系体映射。

同理,XYZ结构隐喻也不能随意简化为XY结构,以“Newton is the father of physics”为例,如果将Y或Z成分省略,则会变为“Newton is physics”或“Newton is a father”,两种化简结果要么语义不通,要么难以作为隐喻进行识解。同样我们在日常语言中也不会说出“围棋是体操”或“Troubles are success”之类有歧义的隐喻表达。XYZ结构隐喻的谓语部分必须以完整的形式出现,不能化简为XY二元结构隐喻。因此可以发现,隐喻从XY到XYZ再到XYZW结构,只能正向推导,却不能够逆向构成,受到认知语境和背景知识的制约,语义体只能正向增加而不能反向缩减。

2. 隐喻的类比性和认知视点

隐喻从XY到XYZW结构,语义体的增加带来了认知方式和映射关系的改变,隐喻的类比性逐渐增强。XYZW隐喻的句法形式“X is to Y what Z is to W”本身就是一个类比的关系式。类比和隐喻历来被看作是两种相似的认知机制,隐喻通常被作为一种构建事物类比和概念关联的重要思维方式(Cameron & Maslen,2010)。XYZW结构隐喻将关系性的映射变为形式上的比较,并要求所有语义项以对称的形式出场,认知属性上更接近于类比,语义关联性也更强。XY结构在内容和形式上都不具有XYZW隐喻的类比关系,XYZ隐喻虽在深层认知结构上反映出类比性,却不具备类比的“形式因”。因此印度学者Indurkhya(1992)在区分隐喻和类比时,将隐喻分为暗示性隐喻(suggestive metaphor)和句式性隐喻 (syntactic metaphor)。我们认为XY和XYZ结构应属于Indurkhya所指的暗示性隐喻,而XYZW结构则更接近句式性隐喻的特征。

语义体映射与关系体映射的区分实质上反映的是隐喻映射选取的认知视点不同:语义体内视点(intra-element)和语义体间视点(inter-element)。视点通常在心理中用以表达观察某一事物采用的不同位置、距离和方式(Talmy,2000)。XYZW结构隐喻是XY结构隐喻从语义体映射向关系体映射延伸的结果,而XYZ结构隐喻是这一延伸过程的中间形态。在XY二元结构隐喻中,由于受到句法形式的局限,语义概念的外部结构特征并不明显,只能表现为语义体内部元素之间的认知关系结构,Fauconnier(1999)的合成空间理论重点就是阐述了这种语义体内部元素的关系结构。语义体映射(XY结构)反映的是语义体内部元素之间特征相似的对应关系,而关系体映射(XYZ和XYZW结构)则是对语义体间关系结构相似性的一种认知表征。当参与映射的语义体增多时,隐喻映射的发生机制和认知视点就会由语义体内转移到语义体间。

四、 关系体映射的本质

上述分析可见,XYZ和XYZW结构隐喻是以语义体联系为基础的关系体映射,关系体映射在具体认知过程中反映出诸多区别于传统的XY结构隐喻的认知特点,因此有必要对关系体映射的本质作进一步深入探讨。

1. 关系体实质是动词性映射

关系体隐喻合成的关键在于类属空间中概念结构的提取,根据第二节中对关系体空间合成的分析,隐喻“Newton is the father of physics”在进入类属空间的过程中提取了“One thing CREATES another thing”这一概念结构,其实际描述的是一个概念性的动作过程。对于例句中其他关系体隐喻也同样如此,如“围棋乃智慧的体操”在类属空间中提取的概念结构是“One thing STRENGTHENS another thing”;“金钱是万恶之源”提取的概念结构为“One thing CAUSES another thing”;“Absence is to love what wind is to fire”的概念结构则是“One thing ENDS another thing”。通过观察可以发现,这些关系体隐喻在类属空间中提取的概念结构无一例外地均为动词性事件结构。

美国学者Langacker(1999)的认知语法将世界结构分为事物与关系两大类,同时还指出语言中通常由名词表达事物,动词表达关系。XYZ与XYZW结构隐喻是对语义体间概念关系的描述,因此我们可以对Langacker的解释进行合理的逆推,将关系结构还原为动词性映射。束定芳(2002)认为几乎所有谓词性隐喻都隐含着一个更为基本的名词性隐喻。当隐喻由XY结构的语义体映射上升为XYZ和XYZW结构的关系体映射时,这种推导是可以反向成立的,即关系体隐喻背后隐含着一个更为基本的动词性隐喻。如对于隐喻“围棋乃智慧的体操”,目标域中“围棋”和“智慧”是一个“improving”的动词关系,而源域中“体操”和隐含项“身体”之间为“strengthening”的动词关系,关系体映射的实现反映了“improving” 和“strengthening”两个动词在动作特征和事件属性上的相似性,即两者都包含了“提高”与“增强”的原型范畴意义,表达了“IMPROVING IS STRENGTHENING”的动词性概念映射。XYZW结构隐喻同样如此,“Absence is to love what wind is to fire”目标域中“absence”和“love” 可以视为“ending”的动词性关系,源域中“wind”和“fire”则构成“extinguish”的动词关系,两个动词在语义范畴核心上都表示一种“消失”、“完结”和“破灭”的动作关系内涵,因此可以看作“ENDING IS EXTINGUISHING”的动词性概念隐喻。

关系体隐喻的实质为动词性映射,关系体映射能够激活定格在大脑中的两个不同的事件结构,并找到这两种事件结构的相似性。如我们在使用“飞蛾扑火”这个成语时,并不是将某个人比喻成飞蛾,也没有把某个事物比作火焰,而是把某人做某事的行为比喻成飞蛾扑火的事件过程,用飞蛾与火的动作关系说明某人与某物的动作关系,以此说明自取灭亡的喻义。以往研究只认为动词性隐喻可以转化为名词性的概念隐喻,却没有看到名词性隐喻背后的动词属性。我们习惯于把一个动词性隐喻概念化为一个“X is Y”的名词性隐喻,事实上,XY结构的名词性隐喻背后也蕴含着动词性的概念过程,即使是Lakoff最经典的概念隐喻“LOVE IS A JOURNEY”,其完整表达也应该是“FALLING IN LOVE IS TAKING A JOURNEY”。这是由于动词负载的事件结构在进入具体映射时,动词性特征被主体、路径等动作过程中的部分元素(X和Y)代指,动词性映射外化为名词性隐喻。

2. 关系框架下的认知语境

关系体映射需借助认知域内形成的关系结构作为背景参考系,关系体在语用上起到认知语境的作用。两个语义体如果经常在一起反复使用和理解,就会固化为一个稳定的认知关系框架。Coulson(2001)认为人们通过特定的语境创建框架,并借助经验将框架中的空档部分连接起来。人们在理解话语时,一般会根据语词字面提供的信息,利用已有的认知图式对言语内容的语境进行补充和构建。语词构成关系,关系结成框架,框架形成语境,关系体本身就是一种高度结构化的认知语境。

上文第三节中提到像“Newton is a father”或“围棋是体操”这样的XY结构隐喻难以识解,但其相应的XYZ结构“Newton is the father of physics”和“围棋乃智慧的体操”却能够成立和被理解。这是因为上述XY结构缺少必要的认知语境,仅凭字面提供的语义内容不足以构建映射成立的相似性基础。在“Newton”一例中,Z项(physics)的增加把语义体隐喻升格为关系体隐喻,在目标域中形成一个“Newton”与“physics”的关系框架,通过“不变原则”引导出隐含语义项W(child),进而激活源域中的整个关系框架。关系框架的形成丰富了语义内容,将长时记忆中保存的百科知识转化为背景语境,进而帮助实现对隐喻的理解。当单个Z的加入仍不足以激活源域中的关系框架时,则要求W成分必须显性地“在场”。如例(3)中“Absence is the wind of love”,该隐喻只有加入“fire”后才能与“wind”一起形成“The wind extinguishes the fire”的框架性认知语境。从XY到XYZ再到XYZW结构之所以只能正向增加而不能反向缩减,正是源于认知语境对隐喻的影响。语义体的增加在认知域内形成关系体,对已有的百科知识进行重构,补充了单个语义体不能提供的语境内容和认知框架,在语用上构建了帮助听话者理解的隐含认知语境。

3. 关系体与概念比

由第二节分析可知,XYZ和XYZW结构隐喻在合成空间中同为“X∶Y=Z∶W”的类比性概念结构,关系体在目标域和源域中表现为语义体的概念比,我们实际上是在用一个关系比值来映射另一个关系比值。概念比在逻辑比的基础上增加了具体的语义内容和认知过程,认知语言学中的图形(figure)和背景(background)、射体(trajector)和界标(landmark)、侧面(profile)和基体(base)、运动(movement)和路径(path)等认知结构都可以分别看作是“图形∶背景”、“射体∶界标”、“侧面∶基体”和“运动∶路径”的概念比模型。

概念比并不等同于纯粹的逻辑比,数学运算中比例的外项之积等于内项之积,即“X∶Y=Z∶W”在逻辑上等价于“Y∶X=W∶Z”。然而关系体隐喻的类比结构却不能进行同等的换算,如我们不能把“Courage is to life what gasoline is to cars”说成“Life is to courage what cars are to gasoline”。这是因为逻辑结构在数学运算中回避了经验内容,并不加载抽象符号背后的语义信息(Colburn & Shute,2008),目标域和源域中的关系体“courage is to life”(X∶Y)和“gasoline is to cars”(Z∶W)实际上是一个“图形∶背景”的概念比模型。即我们把“courage”当作图形1,“life”看作背景1,“gasoline”作为图形2,“cars”作为背景2,整个隐喻可视为“图形1∶背景1 = 图形2∶背景2”的认知图式。“图形∶背景”是认知经验组织语义概念的一个基本原则,德国学者Ungerer和Schmid(2001)认为图形和背景是一种概念间的位置关系,二者以概念比的形式反映了空间中的突显关系,因此不能进行颠倒和互换。同理,我们也不能把“Newton is the father of physics”说成“Physics is the child of Newton”。概念比描述了语义体在关系结构中的属性,也说明了关系体中的语义体并不处于同等的认知地位。

概念比是一种基本的认知工具和思维方式,关系体的实质就是认知域内语义体间形成的概念比。关系体是人们认识世界的基本方式,我们是在“X∶Y”的关系体中形成对语义体X和Y的认识,并借助一种关系来理解另一种关系(XYZW结构隐喻),进而认识另一关系中的事物(XYZ结构隐喻)。语言本身就是一个带有概念比性质的认知过程,索绪尔认为,我们能掌握某个概念,是因为我们能察觉此概念与彼概念的不同,语词的价值不是由其自身决定的,而是取决于其在语词所处的符号系统中的相对位置。它表明语词的价值来源于符号间的概念比,并且只有在符号系统中才能实现。这反映了认知语言学中“现实——认知——语言”的基本原理,也说明了隐喻认知与语言符号的内在本质是同一的,两者在形而上层面是同质的。

五、 结 语

文章通过对名词性隐喻的多结构分析,将XY结构隐喻与XYZ、XYZW结构隐喻放入同一比较平面,在名词性隐喻三种结构的基础上探讨了关系体映射与语义体映射的不同。以往隐喻理论主要关注从语义体X到语义体Y的单体投射,忽视了复杂结构隐喻中的关系映射。XYZ和XYZW结构隐喻的核心是关系体映射,本质是将一个关系结构映射到另一个关系结构上,具体采用三种结构中的何种映射方式取决于话语双方的背景知识和认知语境。关系体隐喻涉及不同语义体之间的联系,必然构成一种反映世界“关系”的映射。虽然隐喻在Lakoff看来是概念性的,但所有印证概念隐喻的素材都是语言性的(Casasanto,2009)。传统的XY结构无法替代隐喻结构中的多样形式,也不能表征隐喻内在的多重认知过程,不同结构形式的隐喻需做出不同的理论解释。因此隐喻研究要跳出单一结构的思维定式,投向多元化的语言形态。对隐喻内容的深度解释离不开对结构形式的探讨,没有无形式的内容,也没有无内容的形式,语言结构本身往往就具备特定的认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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