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博士当厨娘,人生无处不精彩
2014-11-27石顺江
石顺江
1998年,庄祖宜从中国台湾前往纽约读人类学博士研究生,由于成绩突出,临近毕业,许多名校都向她发出了希望她去他们那里读博士后的邀请。然而,她却突然决定放弃即将到手的博士文凭,进厨艺学校学习做菜!
她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一个朋友,朋友说:“你已经念到这个地步了,再走一步就功成名就了,怎么突然想放弃了?放着名校的博士不当,而要去当厨娘,这不是弃明投暗吗?”她沉默了,为此失眠了好几天,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人生有许多可能,唯有尝试,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最终帮她做出决定的,是她那天无意间从烹饪杂志上看到的—个厨师故事——
厨师格兰特在一次体检中被查出舌癌晚期,医生建议他切除三分之二的舌头。但他坚决不从,宁愿选择口腔化疗,最后,他失去了对于厨师来说最可贵的味觉。然而,他却乐观地认为,味觉抽离的过程让他对味道的组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设计的新菜令他获得了当年的美国年度大厨奖。庄祖宜想:格兰特受癌症困扰尚能继续自己的追寻,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终于,在导师的连连摇头和同学们的一片惋惜声中,庄祖宜离开了哈佛,搬进了红房子(纽约一家厨师学校)的顶楼。
进了厨艺学校,庄祖宜才遇到真正的考验——每天几乎要在学校的厨房里度过满满八小时。做一顿法国大餐一点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么有趣,材料要切好,香料要提前准备,还要不时地给砧板消毒和洗刷炊具,一个手忙脚乱就会功亏一篑,需要从头再来。但比起坐在电脑前修改论文,她还是更愿意倾听“厨房奏鸣曲”。法国哲学家萨瓦兰说过:“动物只知道进食,有格调的人才知道去品味。”对此,庄祖宜心领神会,从未后悔过“投笔从刀”的决定。
在为期十个月的学徒生涯中,庄祖宜真正体会到了西方的“厨房精神”——用尽浑身解数,为宾客提供最精美的食物,从原料到烹饪,最后到上菜都丝毫不能大意。
为早日成为一名大厨,庄祖宜曾没日没夜地苦练刀工,到最后她连切50公斤的洋葱也不会流泪。她还曾一个人在零下二十多摄氏度的冷库中挑选食材,出来时已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
厨师学院的毕业考试来临了。除了笔试,学生还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创意菜”,庄祖宜身边的同学开始相继“失踪”。原来,他们都是到各种食材的产地,寻找理想的食材去了。一个同学为了获取最好的鹿肉,竟深入到加拿大北部,在当地租了一架直升机追踪鹿群;另一个同学则孤身一人潜入有鲨鱼出没的澳大利亚一片珊瑚海域,寻找龙虾……
眼看考试一天天临近,庄祖宜心急如焚。吉姆将她拖到夏威夷,走进当地最好的西餐厅,点了一桌西餐,试图帮她寻找灵感。她漫不经心地咀嚼着食物,忽然,她眼前一亮,连忙转动舌尖,品味着口中的食物。原来,那是一盘看似普通的豆苗,但其中蕴藏着浓郁的花生香味。她没有在配料中找到与花生有关的调味品,她又挑起一些豆苗品尝,发现花生的香味竟然来自豆苗本身!她突然想到了中国福建的樟茶鸭,我为什么不用这种带花生味的豆苗制作一道“中西合璧”的“豆苗扒全鸭”呢?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庄祖宜扔下刀叉,奔向了厨房。但很快她就被礼貌地“请”了出来,原来,这里的豆苗是特别培育的种类,只能在夏威夷种植,产量极低,连他们的连锁西餐厅都供应不过来,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庄祖宜磨破了嘴皮,得到的也只是摇头。当晚,心有不甘的庄祖宜竟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了一块种有那种豆苗的园圃——这是个非常冒险的举动,美国法律明文规定,擅闯私人领地警告无效后,可以当场击毙。她的行踪很快就被电子眼发现了,几个膀大腰圆的保安围住了她。不一会,一个身材壯实的中年男人也跑了过来。庄祖宜连忙跟他解释来意,没想到那个中年男人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表示愿意支持她的毕业创作。
回到纽约后,庄祖宜又反复跑市场,找齐了所需的全部食材。又经过反复试制,她终于在考试时烹制出了一道精美的“中法混血鸭”,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十个月的训练,让庄祖宜从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西餐的菜鸟变成了大厨,小盖帽变成了大高帽,这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2007年,庄祖宜来到香港。成功应聘进了一家洲际酒店。高档西餐厅的规矩是,新来的厨师,无论你是否已经取得了大厨的资格,也要从头一步步做起。她不得不再一次戴上了小盖帽,这时她才弄清楚“学院派”与“实战派”到底有多大的差别。高强度的工作,不到一个礼拜,她就累得快散架了,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了过来。
一天,庄祖宜又突发奇想:何不把自己学习厨师的苦乐写成书,和更多的人分享呢?就这样,她写出了《厨房里的人类学家》和《其实,大家都想做菜》。现在,庄相宜不仅已戴回了大厨的大高帽,她那两本书也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在世界各地流传。
(李恒克摘自《北京广播电视报》2014年4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