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缕
2014-11-27葛岱绿
葛岱绿
年齿渐长,渐不喜欢复杂。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听到“繁缕”,很是惊艳。见了以后,更加欢喜。哦,原来是它呀。孩提时代就认识它。一种很普通的野草,生长在豆畦麦垄间。我们把它挑来,喂给兔子吃。记忆中,繁缕没有名字。童年懵懂无知,循着母亲的手指,识记芳草的模样,辨别“有毒的”或“无毒的”。繁缕无毒,我们可以放心地采摘。
有一张繁缕的照片,翠碧迷人,是我在郊外散步时所拍摄,没经过任何处理。野地里的花草,活得天然本色,它们无需化妆。就像某些人,穿得朴素,吃得简单,保持一贯的善良与安静,活出内心的坦然,因而容貌安详,散发着闲逸之美。
古人云:“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在公园的三叶草丛中,我无意间又发现了一簇繁缕。春天的繁缕,迫不及待地开起小碎花,一路吹吹打打地绿起来。诗人说“它伞状的花有触及自然的美/阳光下,在一株一株繁缕缓慢的色泽里/我似乎靠近了幸福”。——“幸福”得如此简单而纯粹,使人无端羡慕。然而,从繁缕的纤藤细蔓之间,我却仿佛望见了烂漫的童年。
小时候,家里养了几十只长毛兔。放学后,我与姐姐提个篮子就奔向田野。彼时的大自然触手可及,乡村就躺在它深情的怀抱里。
当春风又绿江南岸,乡野如美丽的画卷,徐徐展开。铺展于眼前的是麦浪滚滚,碧波万顷;油菜花喷金吐彩,炫人眼目;紫云英繁花似锦,绚烂之极。而我们,蝴蝶般欢快地穿梭其间,寻觅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闲花野草。散落在贫瘠或肥沃的土壤里,它们餐风饮露,长势茂盛。无需费多大劲儿,繁缕、马兰、车前草、婆婆纳等等,被眼尖的我们一把把地拽进竹篮子里。
韶光易逝,曾经无忧的岁月,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年过不惑,饱经沧桑。当我站在一株平凡的小草面前,竟莫名感动。丝丝缕缕的复杂情愫,如繁缕的枝蔓,在心头绕来绕去。“有些人,陪着走过人生的一程山水,便分道扬镳。而草木,不论你尊卑贵贱,从容东西,亦不肯离弃。”岁月流转,繁缕一直都在,天涯海角都有它的芳踪,地老天荒一般,信守诺言,陪人永远。
“劝君处处惜芳草,清咽瘦身有繁缕。”繁缕既是美味的野菜,又是一味中药。作为菜肴,它的做法类似于豌豆苗,可焯一下凉拌吃,也可清炒或煮汤。其味清淡,不苦不涩,清香扑鼻。繁缕性凉,具有清血热、降脂减肥的功效。曾听中医世家透露一個小秘方:摘一把新鲜的繁缕嫩苗,捣碎,加些开水,滤出汁液,添少许白糖,早晚饮用,可治疗慢性咽炎。
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里说过:“名字是没有意义。玫瑰不叫玫瑰,也芳香如故。”繁缕,无论是否拥有风情雅致的名字,它都是我心头的一抹翠绿。
(英翔宇摘自《潮州日报》2014年4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