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教师课程决策的研究述评*

徐 璟

20世纪70年代以后，随着教师思维研究的深入，认知心理学与信息加工理论的发展，以及教育科学领域内的范式转换，英美等西方发达国家对教师的研究焦点逐步从传统外显行为的研究，转向内隐思维的视角，有关教师课程决策方面的研究正成为颇受关注的主题之一。

一、教师课程决策的内涵研究

（一）教师课程决策的内涵

Oberg认为，课程决策是对有关教育或社会化的目的和手段的一种判断，往往在学校范围内采用，并且以教学大纲为中心 （而不是以人事、预算等为中心），这种判断是某种有意识思考的结果，代表了一种特殊的方式去行动或产生一个带来预期结果的意向。〔1〕Brubaker和Simon的研究指出教师课程决策是一个实践、反思的过程。〔2〕阿普尔指出，课程决策过程是选择什么样的知识、如何组织知识和如何传递知识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文化资本的分配过程。〔3〕

（二）教师课程决策的层次

Goodlad提出五种层次的课程：理想的课程、正式的课程、领悟的课程、运作的课程和经验的课程。〔4〕对应这五种层次的课程，可以有四种不同层面的课程决策：①个人经验层面课程决策，主要涉及学习者本人决定课程内容或学习经验；②教学层面课程决策，主要涉及准确描述教育目标，并选择学习主题；③机构层面课程决策，主要涉及学校或地方教育局所做关于课程内容及实施顺序的决策；④社会层面课程决策，主要涉及确定宏观层面的目标和学校职能。Sowell则指出教师课程决策是在国家、地方、学校和课堂四个层面发生。〔5〕因此，课程决策可以划分为国家政府的课程决策、地方权力机构的课程决策、学校的课程决策 （其中包括校级层面决策和教师层面决策）、课堂决策。

总的来说，课程决策是在国家层面、地方层面、学校层面及课堂层面上进行的，因此研究课程决策大致有两种方向：一是从学校层级来探讨，重点研究学校和教师的课程决策问题；二是从课堂层面探讨教师课程决策，有集中于课堂上的师生互动中教师课程决策的研究，有集中课堂前课程设计决策的研究，也有侧重新老教师课程决策的对比研究等。

（三）教师课程决策的脉络

美国学者Hunter最早将决策的概念引入教育领域，她认为教学是做出影响学习可能性的不断的决策过程，在与学生相互作用之前、当中、之后做出和执行决策。〔6〕Jackson明确提出了 “教师作为决策者”的身份，并认为决策的低效或失效都会对教学的协调和有效产生重大的影响。〔7〕Clark和Peterson指出教师的决策引导其教学行为，而教学行为是教师决策的结果。〔8〕Westrman认为教师教学决策涉及教师职业生涯的方方面面，其中，教师的思维方式和教学决策对教师行为起着组织和指导作用，并构成教与学的背景。〔9〕Calderhead的研究指出，有关教师决策的研究在1970年代中期开始相当盛行，比如教师的教学互动常常依照计划进行，当教学过程很少变化的时候，就会逐渐形成决策惯例，所谓 “决策”概念可能 “闲置”，以及教师的认知活动不牵涉到 “抉择”过程。〔10〕直到1980年代中期，Shulman提出了以知识基础的观点来看待教师的教学以后，教师教学事务的研究就开始转向到 “知识”与 “信念”的领域中，而其后也只有部分的研究仍在探讨有关教师 “决策”的问题。

经过以上对课程决策定义的梳理，发现各研究都指出地：一是课程决策是教师认知内部的选择与判断过程；二是课程决策是教师有意识的反思与实践的过程。他们研究的不同点在于对课程决策定义的侧重点不一致，有学者通过课程决策来确定学习内容，也有学者倾向于课程决策是有关课程问题的判断观点。

二、教师课程决策的分类研究

教师课程决策有多种分类方式，对已有文献梳理，大多从时间、内容、意识和决策者这四个维度进行划分。

（一）时间维度

有研究者倾向于从时间的角度将教学活动分成不同阶段，再考察教师的教学决策。William Wilen、Jackson从教学活动分为教学前、教学中、教学后三个阶段的角度出发，将教师课程决策分为计划决策、教学互动决策和教学评价决策。〔11〕Starko等研究者则侧重于从课程实施过程的角度对课程决策进行分类，他认为，教师课程决策可分为课程设计决策、课程执行决策和课堂管理决策。〔12〕Willam Wilen等人的研究较为全面且客观地分析了整个教学活动中教师需要做出的教学决策，给国内外研究者提供了很好的典范。台湾的许多研究者也依据林进财的研究将课程决策分为计划决策、互动决策、反思决策三段历程。〔13〕

图1 从时间维度划分的课程决策示意图

（二）内容维度

课程决策从内容上来划分主要有五种类型：①课程目标的决策，即教育活动的意图是什么，也可以说是确定教育活动所要达到的目的；②课程内容的决策，即为了达到或实现课程目标要选择什么教材；③学习体验和教学策略的决策，即为了达到课程目标，确定学生以及教师需要做什么；④课程媒介或资料的决策，即确定运用什么性质的材料当作媒介，把课程内容展示给学生；⑤课程评价的决策，即对学习的进展情况、程度或者类型等作出判断评价，并确定这种判断评价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14〕Eisner认为教师课程决策的范围除了课程目标、内容、方法、材料和评价以外，还包括自由地决定教学主题，并选择教科书及其他教学材料，安排各种学习活动。〔15〕

（三）意识维度

另一类研究者倾向于从意识层面将教师课程决策进行分类。Shavelson提出不论是否有意识，任何教学行为都是决策的结果。决策是一种基本的教学技能。〔16〕Clark和Peterson进一步指出，在制定教学计划的过程中所做出的决策，大多都是教师经过认真思考，深思熟虑作出的。而在教学互动的过程中所做的决策较为复杂，一方面表现为这个过程十分短暂，有时可能来不及深思熟虑；另一方面，教师认为许多情况属于教学常规，就可以根据经验和既存信息很快作出决策。〔17〕Wilen等研究者又进一步发展了Calerhead的学说，他将其分类为无意识的习惯性决策、有意识但非省思式决策以及有意识又省思式决策。〔18〕

（四）决策者维度

Georg Beecham 在研究中发现，课程决策主要由教育局长、校长和课程指导员所做，由学科系统以外的顾问人员协助。因此他归纳了五类课程决策者，分别是：①专业人员；②团体代表，包括专业人员和课任教师；③专职人员；④非专业的市民代表；⑤学生。〔19〕Mcneil指出影响课程决策的机构包括：三级政府和无数的私人组织的基金会、甄别协会、国家测试机构、教科书软件公司及各种利益团体。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学校系统内，决策人员就包括教师、部门负责人、助理教学督学和学校委员会，还有各方面的知名人士、评论家、利益集团以及用大众媒介传播其课程观的新闻记者。〔20〕伊斯纳认为有5种团体介入课程决策：①教师；②地方学区；③州教育厅的人员或州学校官员赞助下的委员会；④大学的研究发展中心和区域的教育实验室；⑤出版界的发行人。〔21〕

三、教师课程决策的影响因素研究

（一）个人因素

Schwab认为课程决策体系本质上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模式，教师应该是课程决策团体中的一员。〔22〕McNeil指出教师通过参与课程决策，能够更好地理解教育目的，并向学生解释课程方案，以及建议新的教学方法，他们的参与可以从新的视角反映学科、社会和学生的需要。〔23〕雪勒认为，课程决策有五种团体参与其中，教师的角色是最重要的，他们不但是教育政策的解读者，也是教学内容的主要媒介。〔24〕Shavelson和Stern指出教师个人的特质，包括信念、对学科的观念、认知的复杂性，都在不同程度上对课程决策发生作用。〔25〕Kindsvatter等学者认为教师合理决策的最可靠基础是信仰系统，它由假设和信念两部分组成。〔26〕

（二）学校内部因素

Bennett指出影响教师课程决策的因素包括学生特点、学科内容特点、一般教育学理论、学科教学法、学校背景和教师自身特点。〔27〕Gay的研究指出，第一，学校内部的正式因素包括：组织本身的权威性、咨询机构与行政人员、法律、学校管理结构、学区与学系的行政人员与教师、学校系统的文化形态、资源与设备、做决定的机制与教授的科目；第二，学校内部的非正式因素包括：教师对课程与教学的观点、正式课程运作的政治关系、习俗与习惯、团体互动的社会关系、参与者的人格特质与能力、建立人际关系的技能及课程计划的领域。〔28〕Gay尝试从学校内部的视角研究影响课程决策的因素，结果表明，内部因素中学校机制及教师个人特质对课程决策时十分重要的。

（三）学校外部因素

Gay的研究认为学校外部的正式因素包括：测验局及委员会、专业的学会、民意调查、议会游说者、学生/家长/商业、劳工组织、政府的管理者；非正式因素包括：特殊利益团体、教材出版商、传播媒体、个别评论家、习俗与传统、慈善基金会及政治意见。〔29〕可见，学校外部因素中充满了社会大众对课程决策的关心。Kirkwood认为，除了教师个人经历和职业经验的因素之外，还有一些内在和外在的环境因素会影响教师的教学决策：手头的资料 （如教材等）、适合学生的最佳方法、同事的价值观以及社区的影响等。〔30〕M.科斯特和D.沃克指出除了教师、部门负责人、助理教学督学和学校委员会在起作用外，还有各知名人士、评论家、利益集团以及用大众传媒传播其课程观的新闻记者等人都会影响课程决策。〔31〕

（四）综合因素

Marvin Pasch认为影响课程决策的因素有教师特征，信念，学科材料和内容，学生需要或特征，教师关于原则和技术的知识，教和学的知识，管理的知识，数学和学习条件，学校/社区/政治背景，物质条件。这种观点相对较为全面，涵盖内容较广，但给进一步的研究造成一定难度。〔32〕李子建和黄显华结合Hall的概念图，再加入学校文化等因素后， 整理出一个分析框架 （见图2）。〔33〕

图2 课程决策影响因素分析框架

〔*本文系浙江师范大学教育学一级学科重点研究基地研究生创新课题的部分成果。〕

注释：

〔1〕 〔14〕 江山野.简明国际教育百科全书·课程 〔Z〕.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1：144，144.

〔2〕 Brubaker， D.L.&Simon， L.H.Teacher as Decision Maker：Real-life Cases to Hone Your People Skills〔M〕 .Cowin Press.1993：57.

〔3〕 （美）迈克尔·阿普尔.意识形态与课程 〔M〕.黄忠敬，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7.

〔4〕 〔33〕李子建，黄显华.课程：范式、取向和设计 〔M〕.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2：19，324.

〔5〕 Sowell E J.Curriculum： An Integrative Introduction 〔M〕 .Englewood Cliffs， N， J.Merril， 1996： 35.

〔6〕 Hunter M.Teaching is decision making 〔J〕 .Education Leadership， 1973， 37 （1）： 62-67， 169-170.

〔7〕 Jackson P.Life in classrooms 〔M〕 .New York： Holt，Rinerhart and Winston， 1968： 3-11.

〔8〕 〔17〕马云鹏.课程实施的探索 〔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44，45.

〔9〕 Delores A.Westerman.Expert and novice teacher decision making 〔J〕 .Journal of Teacher Education， 1991， 42 （4）： 292.

〔10〕 〔13〕陈蓉晖.幼儿园教师课程决策的个案研究 〔D〕.东北师范大学，2009：29，28.

〔11〕 〔18〕 Richard Kindsvatter， William Wilen， Margaret Ishler.Dynamics of effective teaching 〔M〕 .New York： Longman， 1996：2-4，15.

〔12〕陈蓉晖.幼儿园教师课程决策的个案研究 〔D〕.东北师范大学，2009：28.

〔13〕林进财.国小专家教师与新手教师教学理论建构之研究〔C〕.国民教育研究集，1998 （5）：185-218.

〔15〕栾文彦.民办幼儿园教师参与课程决策的个案研究 〔D〕.西南大学，2010：11.

〔16〕 Richard J.Shavelson.What is the basic teaching skill〔J〕 .Journal of Teacher Education， 1973， 24： 144.

〔19〕 〔21〕 （美） 比彻姆.课程理论 〔M〕.黄明皖， 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139，140.

〔20〕 （美）John D.Mcneil.课程导论 〔M〕.谢登斌， 等， 译.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4：319.

〔22〕 Schwab J J.The practical 4： something for curriculum professors to do 〔J〕 .Curriculum Inquiry， 1983， 13 （3）： 239.

〔23〕 McNeil J D.Curriculum： A Comprehensive Introduction，Fifth Edition 〔M〕 .Harper Collins College Publishers， 1996： 301.

〔24〕黄政杰.课程改革 〔M〕.台湾汉文书店，1985：71.

〔25〕 Shavelson Stern.Research on teacher's pedagogical thoughts， judgement， decision and behavior 〔J〕 .Review of Educational Research， 1981， 51 （4）， 455-498.

〔26〕 Richard Kindsvatter， Willam Wilen， Margaret Ishler.Dynamics of Effective Teaching， Third Edition 〔M〕 .New York： Longman Publishers USA， 1996： 3.

〔27〕 Bennett C.The Teacher as Decision Maker Program： An Alternative for Career-Change Preservice Teachers 〔J〕 .Journal of Teacher Education， 1991， 42 （2）： 119-130.

〔28〕 〔29〕 Gay G.Curriculum Development 〔M〕 .New York：Pergamon Press， 1991： 33-50.

〔30〕 Kirkwood T F.Teaching about Japan： Global perspectives in teacher decision making， context， and practice 〔J〕 .Theory and Research in Social Education， 30 （1）： 88-115.

〔31〕 （美）麦克尼尔.课程导论 〔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0：319.

〔32〕 Marvin Pasch， et al.Teaching as decision making 〔M〕 .New York： Longman， 1991： 13-2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