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进化论”系列之六:Facebook的雄心
2014-11-24郑悦
郑悦
“天呢,我要迟到了!”,只是拐错了一个街口,掉头回来便足足堵了10分钟——硅谷堵车的劲头让人立时穿越回北京。而下一秒的现实却是车子刚刚在停车场停下,我便抓起背包冲进大堂。Cole Crawford正在沙发上耐心坐着,跟业界思想领袖、OpenStack创始人等等耀眼身份不沾边的第一印象竟然是,他长手长脚的样子很像个篮球运动员。这个不靠谱的第一印象倒是跟他目前从事的工作可能有类似之处——Crawford现任硅谷热门的Open Compute Project Foundation(简称OCP,开放计算项目)的COO。
如果你对2011年春天由Facebook发起成立的OCP还感到陌生的话,看看2013年6月Facebook投资3亿美元,在瑞典吕勒奥镇(Lule)边沿森林(北极圈以南100公里)建成的开源试验中心吧!这个巨大的数据中心是Facebook在美国本土之外建立的第一座数据中心,也是Facebook在欧洲最大的数据中心。它由数以千计的矩形金属板组成,好似一个外表不规则的飞船。这个数据中心帮助Facebook每天处理3.5亿张照片、45亿个“赞”和100亿条消息。一般来说,普通的数据中心要消耗3瓦特的能量用于电力和冷却,才能产生1瓦特用于计算。但吕勒奥镇数据中心的PUE(Power Usage Effectiveness的简写,是评价数据中心能源效率的指标,基准是2,越接近1表明能效水平越好)仅为1.04,这就意味着它比一般数据中心环保三倍左右。
这当然和数据中心的选址和系统效率相关,但引发人们注目的是服务器的设计,Facebook的工程师做了极大的简化,去除了许多典型的组件,比如额外的内存插槽、电缆和塑料保护包装。InfoWorld的Serdar Yegulalp将OCP对于硬件设计带来的影响归纳为四点:加速设计的迭代、保持设计的持续性、增加供应商之间的竞争、OCP许可模型的放射性效应。
没错,重新设计数据中心,这正是OCP成立的目的。不过Facebook的雄心不仅于此,它更在乎分享数据中心产品的设计。免费与分享,这也正是最重要的互联网精神。这使得既有的惠普、戴尔、思科等硬件巨头备感压力。因为在这个年销售额1000亿美元规模的市场内,Facebook所公开更高效且免费的设备结构设计,使得任何企业都可以复制这种模式,进而绕过整机提供商,自由选用供应商,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起个性化系统。那些被整机厂商“绑架”的日子渐行渐远,别忘了自由同样也是互联网精神所在。
当传说中的“互联网思维”渗入到产业,引发的不啻于一场地震。你会看到传统的服务器、芯片、存储、网络产品等厂商,开始绕开OEM制造商,放下身段直接与用户打交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数据中心啊?”而OCP之于Facebook的打算显然也在新的商业模式之上。Amazon在自己的数据中心之中“玩”出了云计算,而如果只是做一个云计算的IaaS服务商显然无法满足Facebook的创新使命。近年来,经过了用户爆发期的Facebook一直在寻找新的盈利点。效果不佳的Facebook手机之后,硬件上会有怎样的发力?OCP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空间。
Crawford说,“希望Google也能加入进来一起做事,因为从长远角度来看,这有利于整个行业”。客观上讲,从OCP目前的成员来看,如果说硬件厂商加入OCP的宣誓意味更大一些,微软等的加入表明了对市场竞争的趋势判断,互联网企业的加入更有实际意义。目前活跃在OCP社区中的企业已经有634家 ,而百度、腾讯、阿里巴巴等的加入,让Crawford希望“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加入”。看起来很像篮球运动员的Crawford是个典型的技术男,回答问题简明扼要,甚至有点惜字如金,不过一谈起自己熟悉的技术细节,就明显地话多了起来。这倒很像篮球运动——迅速、精准地增加己方进球,进球时充分显示自己的技术水平,不过留给对手的不是阻挡犯规,而是一场破坏式创新。
破坏式创新在硬件产业发展中并不陌生。ARM之于英特尔即是一例。ARM公司于1978年成立于剑桥大学,最初研发了基于MOS Technology 6502处理器的BBC Micro处理器系统,这颗处理器在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曾主宰了英国的教育市场,但这并没有给ARM带来可观的收益,而当时ARM迎来了一生的对手——Intel。没有退路的ARM不得不考虑研制一颗属于自己的处理器。由于采用X86架构的Intel处理器过于强势,ARM无法正面回击。而X86采用的是CISC(复杂指令集),强调高性能,因此,为了避开与Intel的竞争,ARM重新定义了自己的设计理念:低成本、低功耗、高效率,也因此选择了RISC(精简指令集)。
严格来讲,这样的设计理念与当时的市场潮流并不吻合,但ARM别无选择。而凑巧的是,若干年后的今天,这个理念与智能手机的需求不谋而合,在艰苦地熬忍过30年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让ARM扬眉吐气。英特尔在与AMD对战多年之后,赫然发现已经无法阻挡ARM的崛起。
ARM的故事印证了破坏性技术的发展特点——当破坏性技术刚开始出现时,几乎总是提供更低的产品性能。但破坏性技术拥有某些边缘消费者(通常也是新消费者)所看重的其他属性。因此,破坏性技术打开了新市场。此外,由于积累了相关的经验并得到了足够的投资,破坏性技术的开发者总是能够提高其产品的性能,并最终能够占领原来的市场。这是因为它们不但能够在原有属性的基础上提供完善的性能,还能增加一些新性能。
哈佛商学院的克里斯坦森教授不惜在《创新者的窘境》一书传授包括4项突破性技术原则的框架——企业的资源分布取决于消费者和投资者,小市场并不能解决大企业的增长需求,企业无法对并不存在的市场进行分析,技术供给可能并不等同于市场需求。他希望管理者可以利用这些原则,使他们所在的企业能够更加有效地开发代表市场发展趋势的新技术。
不过一个现实摆在那里,道理从来容易理解,至于是否实践或者实践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两回事儿了。不然,就不会出现轰然倒下的摩托罗拉、柯达等等产业巨头。你说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