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中见美
2014-11-21殷晓刚
■殷晓刚
丑中见美
■殷晓刚
在生活中“丑”常与“坏”、“差”,甚至与“恶”相联系,被称之为“丑恶”总是处在被贬斥之列。同样,传统戏曲艺术中的丑角,尤其是地方戏的丑角行当,也往往被冷落,被贬低,其实,戏曲丑角蕴含着丰富的美学价值,在西方戏剧作品中,丑角所扮演的都是愚蠢、丑恶的人物,由其产生的审美效果是尖锐的揭露与辛辣的嘲讽,是“善”对“丑”的否定,而在中国戏曲艺术中,“丑”所体现的意蕴则恰恰超脱了生活中“丑”被赋予的含意,不论从专业行当本身,还是行当艺术的体现方法和表现手法,以及所要展现的深刻内容,都体现出我国戏曲艺术中的丑角艺术,充分遵循着宇宙间一切事物存在的对立统一的客观规律。
在戏曲中要演好“生旦丑末净”不容易,而要演好其中的“丑角”更非易事。这里的“丑”不单单包含有真善美假丑恶中的“丑”,更重要的是作为戏曲行当的一种“分类”。丑角与其他行当有着显著的区别,观众对不同的角色也有着不同的审美要求,丑角不像旦角那样或端庄或稳重,不像生角那样或潇洒或老成,也不像净角那样鲁莽或暴躁,丑角是特殊的,他有着与众不同的才思性情,有着无比执着又真诚的精神,时时处处体现着对自由的向往,丑作为行当身份的区别,有其独特内涵。因此丑角的特殊是值得肯定的。
因此,在扮演这一行当角色时,既不能刻意地百般丑化,又不能将丑角当成“正派”人物来演。要恰如其分地演出丑角的神韵,就要准确把握“丑”的人物分寸。
我 2002年毕业于江苏省戏曲学校锡剧班,进无锡市锡剧院工作,由于院领导的重视:成立了以我们毕业班为主的无锡市青年锡剧团,并邀请名师、名导创排大型古装锡剧《青蛇》,本人有幸在剧中饰演文武丑角道士一角,从那时起开启了我丑角当行的萌芽。参加了省戏剧节并获得了奖。但那时的我说不上是塑造人物,只是简单地把戏校所学的十八般武艺机械地搬到舞台上去,完成任务而已,唯有锡剧传统戏《狸猫换太子》的下集《包公打龙袍》中饰演的范仲华一角才让我有机会尝试着体会人物心灵的机会,慢慢领略了艺术技能为人物塑造服务的真谛,在剧院前辈的启发和辅导下:首先是熟读剧本,分析人物脉络,刻画人物细节,终于,完成了人物的塑造,虽然继承的成分比较多,但老师还希望我在继承的基础上能有所创新。
锡剧传统戏上集《狸猫换太子》下集《包公打龙袍》是无锡市锡剧院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移植改编的优秀剧目,上演以来:一直受到业内专家的好评和广大锡剧观众的喜爱,现在已成为无锡市锡剧院久演不衰的保留剧目,我在上集《狸猫换太子》剧中饰演东方优,展示了念白的功底和非常难练的矮子步。而在下集《包公打龙袍》中我饰演以丑为美的小生范仲华一角。范仲华其人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他从小孤苦伶仃,身居破窑,以讨饭卖菜为生,日夜辛劳,在李太后落难陈川,身陷绝境时,认作义母,相依为命,尽孝奉养,这种具有至善至德的优良传统,为他人着想的无私精神,是他性格的内核。他是一个既善良,又憨直并充满喜剧色彩,人见人爱的小人物,剧中除了刻画以太后、包公为主的正面形象外,还在于充分发挥了锡剧丑角的艺术特长,塑造了一个质朴中见幽默,憨直中见智慧。不以笑为目的,却几度让人笑出眼泪,并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举动的正面形象。而诙谐,幽默,不拘小节动作表情,是他的舞台外形体现,表演中产生的许多喜剧火花,多半是他这种性格与其他人发生碰撞后而迸发出来的,如在拦轿告状一场戏中,他本当自告奋勇去替母告状,但在直面包公时,被他的威严吓得屁滚尿流。在又想说清楚可情急中又说不清楚的过程中,被包公的四卫士百般阻挠,运用戏曲程式,又吊膀子,摔后空翻,后扑虎,吊毛等技巧,产生不少喜剧的效果:他一度想放弃告状,撒手回家,但老娘的冤情、亲人的嘱托使他急中生智,忽然信心百倍,在表演中我后扑虎倒地,运用了动情的哭诉,并运用了激将法,机智地把老包诱骗到同意去见太后,由于他内心的执著和真诚打动了包公,但到寒窑前,他又犯了难,母亲要叫包公进寒窑相见,这条件难免苛刻,当他战战兢兢向包公提出后,被王朝、马汉打了巴掌后,他又心生一计,用哭腔的一段感人的念白继续打动包公,在观众的大笑声中他终于成功地把包公领进寒窑,在探寒窑的结尾中,当他看到包公在犹豫不决,干净利落的背起母亲,运用锡剧大陆调的流水板,几十句的激情的唱词一气呵成,唱得包公无地自容,并表示要继续告状的决心。最后包公被激怒后痛下决心,一管到底断明真相:铲除了以刘后、郭槐代表的奸佞,而李后的沉冤得以昭雪,不得不说范仲华的真情起到关键的作用,同时他的耿直、嫉恶如仇的正能量,也在舞台表演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通过范仲华一角的排练、演出,我深刻地体会到,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艺术表演来自于生活,深入人物,深入角色,必须要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作为一个演员,在不断增强舞台实践的同时,必须不断学习文化知识,提高自己艺术鉴赏能力和理解能力,首先要善于分析人物,理解人物,才能结合自己的基本功去塑造好人物,就此我饰演的范仲华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锡剧地方戏中《扫松》里的李旺,锡剧《骗婚记》中的阿傻则是一个天神无邪,傻得淳朴可爱的孩子,还如《三岔口》的刘利华则是个仗义的侠客范,这种不光是简单的表面性的丑化表演,而是要体现深层次内容的表演形式。中国戏曲丑角与西方戏剧丑角是截然不同的,不仅仅是限于滑稽的表演风格,还有幽默、诙谐、风趣,以及各种传统技术表演来体现丑扮人物的戏剧内容。从中也可看到中国戏曲丑角以丑演丑,以丑演美的独特艺术审美价值,尤其是以丑演美。在舞台上,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以糊涂来体现不糊涂、以傻来体现聪明伶俐、以虚假夸张来体现真诚、实在等。这种运用对立统一哲学规律在艺术中所产生的“美”使生活中不存在的“白鼻子”,这些生活中的丑陋形象,却变成人们喜爱的舞台艺术“美”。在这个时候,人们对舞台上丑角的“丑化”打扮的表演,不是感到“丑”相反感到“美”,这就是丑角艺术的审美作用产生的。
丑角艺术的审美作用一般以“丑化”来达到“美化”,这是丑角艺术中最具特色的表演方法,也有别于其他行当,最为明显和突出的艺术手段。包括丑角在扮演反面人物,揭露反面人物的丑恶嘴脸,也是有直接正面反映和反衬体现的方法。在深层运用上,丑角行当有别于其他行当,要求更多,不但要口齿流利、字音清澈、咬字有力、落音合韵,还要表现人物身份,精神面貌所需要,它还可用地方语言来科白,文词韵律性强,表叙风趣逗人给予人们充分的语言“美”的享受。在表演上更有特色,丑角表演向来有“动作小、小动作”之说。即运用幅度小,使人们感受到紧俏灵活,轻便敏捷的小巧玲珑美。戏曲前辈们曾经对丑角表演艺术特点作了各种概括,如在人物塑造上,以“摇”来表现老练,以“悍”来体现阴险狠毒;以“灵”体现灵活,机敏;以“练”来表现老练通达;以“矮”来体现短小精干;以“谐”体现幽默,风趣等等。这些舞台表演手法加上杂技技巧,基本功和毯子功,构成了丑角行当的舞台表演艺术,给人们一种舞蹈化的风趣表演的美的享受。因此观看丑角的表演更多的是轻松,欢乐中得到“美”的享受。
以丑来表现美,而且丑得那么“美”这是中国戏曲艺术的一大特色,也是丑角艺术的一大贡献,这是丑而不丑,有着巨大的审美作用和美感力量丰富的美学价值,丑角艺术完全有理由在戏曲这门综合艺术中占有独特的位置。愿在今后的艺术创作中,为锡剧观众奉献更多既可爱,又可笑令人难忘的丑中见美的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