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密码 [六章]
——读黄老勰边地摄影作品
2014-11-17
大地密码 [六章]
——读黄老勰边地摄影作品
水晶花
末日效应——像九鼎的大地回光返照
落日低于湖水。我低于草芥。
落日的钟声高于地平线。我的歌声高于黄昏的寺庙。
我用木桨把裸睡的太阳拯救上岸,然后用一层黑纱包裹,然后投递到上帝的邮箱。然后,伸手不见五指。我让她今生不得从东方升起,因为这了无生趣的人世,蝙蝠无处不在。
上帝局促不安。上帝把我打入黑名单。
那是闪亮的十字架。那是不死的废墟。
我被最后通牒。此时,人间的鸡鸭各归各的圈,虫鸣各颂各的主。
众生被一座座寺庙收养,我一边冷抒情一边点燃人生的香炉。
这是木鱼提炼出来的晚霞,像九鼎的大地回光返照。这是红与黑的较量,我不得不再一次提及蒹葭,我不得不再一次提及空船。这空洞的容器里,谁的叹息声将预示末日效应?
光明之神——我右倾的血液有越境的想法
像我的眼疾,让天空更空让河流更枯竭。
我把大地看得漏风,缀满补丁……
于是,我对两只眼睛明确分工:一只眼去寻求援兵,向远方的灯塔拼命奔跑;那忧患意识浓厚的一只眼要留卒保帅,要请神医来救赎眼眶里的流行病。
(我知道黑暗的交响乐已发声)
珍视明像个庸医,卧藏在眼底深处。
我右倾的血液有越境的想法。
若要法办我走私的病历。普罗米修斯,我终年朝拜的光明之神,我要老实交代前半生走过的歧途。如今,躺在斤斤计较的大地上,我的眼皮越来越辽阔,像秋收后的大地没有张力,不能对弹性的世界做最后的跳动。
此刻。我知道有狮子行走在夜晚的森林,弄得轿子雪山不停地颤抖。
无名夜火——像火狐的尾巴在蛊惑人间
这是深夜的邑地,谁布置了陷阱?
生灵们在大地的耳朵旁做各不相干的美梦,仿佛人间不醒一物。
(此时人间像一款清寂的睡衣)
而一只狐狸太不安分了,在深夜的黑洞里扇动火红的尾巴。它迈着猫步直取夜的腹地,我体内的虫鸣趁机聚众起义。终究体力不支,一路转移。咯血,三千里……
它要套定今夜的心猿意马。这弱不禁风的楼台,一只狐狸
要毁掉我的残书破卷——
它隔着我梦中的黄金屋,踩着阴阳两界的虚线为我招募灵魂。显灵吧,枯萎了的中草药在五更时全都复活。活物。是的,它要活物。西风轻轻一吹,我就在瓦罐里慢慢入药。
我被生擒。我被一只狐狸制伏。
大境渡我——灵魂何故不安?
从时间的边境线偷渡到二月的神坛,耗费我整整一生。
天地仁慈。佛恩,浩荡。
佛的耳根清净,伸出莲花手指赦免我这来自异乡的臣民。
弓箭,我是真心放下了。
烈马,我是真心放弃了。
自踏上这块土地,我就放生了装备里的子弹和火药。
——我带来喉部的行云流水。
来到这圣地,应该还不算晚吧,灵魂何故不安?
扶持好自己,让土地的呼吸在肋骨的缝隙平稳地起伏。
回望生命的起点。反刍完最后一口城市的烈酒后,时光落入了黄昏的套路。
请原谅我把铁打的镜头伸向人间的沟沟坎坎,这遍山花红需要十万八千里的焦距才能打捞。
木棉花已经盛开,万物被春天启示——
木棉花开——绝不是桃花的旁枝斜出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看那木棉花,像李清照的《点绛唇》轻靠在大地的肢体上。
秘境通幽处,谁在早春二月抚摸这初醒的花朵?
这隐秘的峡谷中,没有垦荒人的铁锄,远远近近都是木棉花张启的嘴唇。小小的烛火渐入佳境,但这摆弄的姿势绝不是桃花的旁枝斜出。
斗转星移。你看这山谷多像一位阅历丰富的旅行者,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谁能说出它孤独的宿根?谁能与它相依为命?
即使交出万吨火焰,也难以照彻远古的暗色。即使是这方土地的良民,也难以熨平它变迁的伤口。
你说,这就够了,春天才刚刚开始。
木棉花落——生命的螺旋桨再也不能起飞
与土地一起荣枯,这应该是你的终极归属。
仿佛是时间的沙漏滴着血,填补大地贫瘠的内心。又仿佛是天空被误伤的鸟羽,凋零在荒凉的边沿地带,不被人们载入禽类的史册……
生命的螺旋桨再也不能起飞。
脱胎换骨。先救赎自己的内伤,然后躺在地上成为春天一小块红色的遗址。
无所谓柔软,无所谓坚硬。
季节的密码,有多少生灵能够破译?
这乱红的光芒依然完整。这大地的韧性,依然完整。
从高处到低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只是改变了一种行走方式。如果有人把这一地破碎的美词,谱成春天的谣曲,那么一定会有露水披星戴月为你守灵。
你成也英雄败也英雄。在大地的手术台上,你发出轻微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