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叹的光线 [组诗]

咏叹的光线 [组诗]

吉尚泉

世界是如此平静

远山归于沉寂，水涨的季节

让一个远行的人，隐忍了孤独和泪水

把脚步，还给夕阳

你说：远处，一定酝酿着突然的雷鸣

爱一个人，感觉不到时间的快、冬天的冷

世界是如此平静。这让我想起故乡

想起多年前的相逢和分手

平静的湖面，倦鸟已经归巢

驾舟的人，留下水声，一些

漏网之鱼，正一步步迫近

它们成群结队，跃出水面，或者

积攒力气，越过虚无的龙门

这时，阳光刺穿了乌云

把最初的温暖，送到一个人的内心

静默的路口

烟尘掩埋了古道，时间的钟摆

还在滴答作响。静默的路口

雁鸣迂回了半个世纪，一只大鸟

叶落无声

驼队已经走远，漫漫路上

颠簸着商贾、经卷、苍白的月光

多少人间的爱恨，如同

一晃而过的漠风，只留下

沙海的无边和悲怆

静默的路口，山峰站成了你的模样

背对着来路，你目光如电

一弯月如钩

挂在遥远的天上

遥远的母亲

一首诗，是卑微的。母亲

我知道你的喜悦和藏起的暗伤

在一场雪之后，慢慢消融

你的足音没有人聆听，一声鸡啼

催着你起床，在小院里

酝酿复古的风景。不知是

哪一缕沙尘，吹乱了你的鬓发

一场雨，还是四十年前的泥泞……

遥远的母亲，有不为人知的梦

她笑容的背面，还是小村

更多的夜晚和寒冷

光阴的黑马

谁的响鞭，冷风一样抽打

蹄音在暗夜里抬头，旷野跳跃的篝火

像在为一个人燃烧。青铜的光环

在脖颈上起伏，口得口得的前路

还是夏日午后的蛙声……

辽阔的草原是虚无的陷阱，一日千里的欲望

仿佛是不灭的火种——

多少青草的无言，多少黄昏的喟叹

都要赤脚走过，喘息……彷徨

以及滴血的暗伤

光阴的黑马，举着轮回的日月

在看似阳光的午后，取走我们遗失的圣经

骨子里的磷火，禁不住一次春风

如同落叶一样无声。在擦肩而过的人海

每一次回首，都有渐远的佳人

留下轻叹，花朵般的日子

落下莫名的飘零

画海

起风了，还有盘旋的海鸟

用婉转的鸣唱，为阳光下的画板点睛

海水漫过来，仿佛要吞噬沙滩、堤坝

吞噬一个人的渺小，和万里晴空

画海也是在画风，画浪尖上的脚步

和一个人宽广的心胸

听涛的人背对着起伏，赶海的人追逐着流星

生锈的螺号，回响着风干的爱情

面对无言的大海

我要画上整整一生

喊一声谷雨

寂寞了，喊一声谷雨

思乡了，喊一声母亲

乡土路上的足印，还有氤氲的气息

躲躲闪闪的留守儿童

依偎在村口的风中，我们的父亲

沿着农历的节拍一路走来

他沾满泥土的裤腿

需要反反复复地清洗

他简单的思想，如同一晃而过的谷雨

生活，就这样真实

不露声色地催开酝酿的花朵

喊一声谷雨，母亲就醒了

喊一声寂寞，谷雨就走了

庭院深深的老家，送走又一个春天的时候

一地的落花，只留下美丽

不肯转身

喊一声谷雨

我不知怎样行走在城市的路上

不知一粒粒光洁的种子

需要隐忍多少忧愁，埋没

度过多少夜晚，暗伤

才长出生命的叶子

在芳草萋萋的山谷

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