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红，梨花白

□邢小燕

桃花红，梨花白

□邢小燕

春风和煦的一个周五，黎眉没有上班，姐姐黎佳也没在学校上课，而是带着她新交的男友宋小文来家里的果园玩。宋小文站在一棵梨花树下，含笑对黎眉说：“我知道你，你是黎眉。”对于黎眉，他多次听黎佳说过，但没有想到她如此漂亮，黎眉的脸一下子红了，一时不知说什么。

那个下午，黎佳并不避黎眉，不断地逗宋小文。宋小文一直待到太阳下山才走，走时，他恋恋不舍地回望着她俩。黎眉也一直看着他，她好喜欢他，但她只能把这个秘密藏进心底。

桃花梨花纷纷飘落的时候，黎眉在离公司不远的街头看到了宋小文，她的脸一下子莫名其妙地红了。宋小文含笑说：“我，我想来看看你。”说罢这话，他也脸红了，赶紧改口称想去果园看花。

黎眉和宋小文一道来到果园，两个人靠在桃树上。宋小文吞吞吐吐地说：“你才十七岁怎么就打工了？”黎眉并不看他，用脚在地上划着：“父亲下岗了，两个人都读书负担太重。”宋小文忽然抓住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你一定要读书，学费可以另想办法。”

他们谁也没想到，黎佳早已悄悄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她像个泼妇似的大喝一声：“宋小文，你过来！”当时，宋小文整个人都傻了。

结果，姐妹俩半个月没说话，黎眉决定搬到公司住。当她骑车从果园穿过，粉的桃花、白的梨花早已凋谢无踪，只有一片浓密的枝叶把果园掩映得密不透风。

七月底，桃子和梨子都熟了，黎佳接到了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一向学习不错的宋小文落榜了。那天黎眉下班回来，却看见黎佳和前男友冯刚在果园嬉笑，黎眉想起落寞的宋小文，心里一酸。

晚上，黎眉说：“你应该去看看小文。”半晌黎佳才说：“我写了封信，你帮我送给他吧。”黎眉看着那封沉默的信件，却分明感到彻骨的冷。

信在黎眉口袋里放了一整天，她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拨开封口—果然是一封绝交信。如果把这封信送给宋小文，后果不堪设想，黎眉想也没想就把信撕得粉碎。她重新给小文写了一封信，怕他认出笔迹，特地到打印店打印出来，信很短：

小文，暂时高考失利并不要紧，希望你鼓足勇气重新捡回书本再战高考，我在北京等你。希望明年秋天我们能在北京牵手。

黎眉把信送到宋小文家，春天那个帅气逼人的男生现在瘦得像纸人一样。黎眉心酸地把信递过去，还不忘添一句：“这是我姐姐的信。”第二天，宋小文满脸微笑地出现在果园。而就是这天，宋小文知道了信是黎眉调包后代笔写的，也看到了黎佳的冷酷与绝情。黎眉不知道那个晚上宋小文是如何度过的，她也彻夜揪心无眠，隔天起床，头还是昏昏沉沉。

那天，绝望中的宋小文一口气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当救护车从黎眉面前飞驰而过，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像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宋小文被救过来，黎眉却因为一时焦急过度导致失明。后来，宋小文找到盲校，在校门前站了一整天，黎眉也不出来见他。

四年后的春天，从首都医科大学毕业的宋小文开着车来到盲校附属的按摩医院接黎眉，他对她说：“我求你跟我走，我要带你去看桃花。”在果园，黎眉在宋小文怀里哭了很久，宋小文牵起她的手，说：“桃花、梨花全开了，你看见了吗？”

黎眉说：“我早看到了，桃花红，梨花白……”

（原载《意林12+》2014年第8期 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