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三题

■石磊

苦果

赵笑天终于摆脱了那位难以摆脱的白灵，其实，他跟白灵断绝关系是不得已。白灵年轻、漂亮、聪明，他爱过的女人当中，就数她最优秀。半个月前，老婆已经跟他摊牌了，她请了私人侦探，知道了他和白灵的关系。后来，赵笑天答应老婆，一定和白灵断绝关系。赵笑天跟白灵断绝关系谈何容易，说了几次，白灵都不同意，寻死觅活，她深深地爱着他。你给她多少钱她都不要，她就是要你的人。

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赵笑天收买了白灵身边一个要好的男人，那个男的把白灵灌醉后，把她强奸了。就在此时，让赵笑天“撞见”。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赵笑天对白灵大发脾气之后，就这样断绝关系。

天飘着小雨，可赵笑天今天的心情很好，他吹着口哨健步来到公司，员工跟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平时，他连理也不理。忽然，使赵笑天大吃一惊，白灵怎到他的公司来？赵笑天走上前，冷冷地问：“你怎么到这来？”

白灵对他鞠了一躬，很礼貌地回答：“赵董，我怎么不能到这来？我是公司的员工。”

“谁叫你来的？”赵笑天又冷冷地问了一句。

“赵总……”白灵还没有说完。

“爸爸，爸爸，是我叫白灵来的。”赵海杰跑过来，对赵笑天说。海杰说完，把嘴靠近父亲的耳朵小声地说了一句。海杰的声音那么小，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得到，可把赵笑天吓得脸都白了。

“你到我的办公室来。”赵笑天对儿子说，他走后还回过头来，狠狠地剜了白灵一眼。白灵的神态很自若，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赵海杰跟父亲走进办公室，赵笑天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瞪着儿子问：“你刚才说要娶她？”

海杰看到父亲的那副表情，小心地说：“是，爸爸。白灵太聪明了……”

“住口！”赵笑天把从衣袋里掏出来的香烟，狠狠摔在茶几上。

“爸，你怎么了？”海杰十分不解地问父亲说。

“我不同意，我们怎能娶这种女人！”赵笑天对儿子发着火说，接着，他的口气又变得温和地说：“海杰，我忘了告诉你。前天晚上，我跟红星集团的徐总一起喝酒，他答应我把他的女儿嫁给你。你应该认识他的女儿，也应该知道，红星集团是他的女儿在顶半边天……”

海杰不客气地打断父亲的话，说：“爸爸，我太爱白灵了！”

“混账东西！”赵笑天拍起桌子来，压低声音吼着说。

“我非白灵不娶！”海杰也生气地顶了一下父亲。

“你要娶她，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赵笑天威胁儿子说。

“那好。那我现在就带她走！”海杰站了起来说。

赵笑天想了一会儿，说：“你出去，把白灵给我叫来。”

海杰出去了，白灵进来了。白灵进了办公室，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全不把赵笑天放在眼里。此时，办公室静得出奇，气氛似乎凝固了。赵笑天瞥了她一眼，问：“你知道海杰是我的儿子吗？”

“知道。”白灵看了他一眼说。

“那你是在报复我？”

“我不知叫你赵董、爸爸，还是叫你宝贝，你可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就快成了一家人了。”白灵酸溜溜地说。

“你离开他吧，我给你一百万元。”赵笑天对白灵说。

“哼。”白灵站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肚子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不过我也搞不明白，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是叫你爸爸，还是叫你爷爷，或许是你叫那个强奸我的人留下的。他告诉我了，你太卑鄙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绝。”白灵说着说着，也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忽然，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赵笑天的老婆。赵笑天的老婆看到白灵，那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扔下坤包，快步向白灵走去，口里骂着：“你这个狐狸精……”

于是，两人扭打起来，赵笑天怎么制止也无济于事。她俩打得难分难解时，海杰走了进来。当海杰听到母亲说白灵是爸爸的情人时，他的双脚一软，瘫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海杰在医院醒来，他谁也不认识了，老是在傻笑……

摔断的手镯

五一节，单位组织大家到北京旅游。到十三陵时，同事们都看中色泽柔美的手镯，这手镯的确美丽。秘书股吴股长建议都给妻子买一只，这一建议一致通过，每人花四百七十元买了一只。我想多买一只，若人家一问，我就无法回答，就露了马脚，所以也就不敢多买了。

可是，我只买一只手镯，是送给情人还是妻子。我这个人，并不是那种坏透的男人，有了情人忘了妻子。平时，我买东西都是一式两份，情人有的，妻子当然也有。情人和妻子的身材差不了多少，高矮、肥瘦都差不多，比如，买衣服什么的，只是颜色不同而已。我买回的东西，都是让情人先挑选，另一件才给妻子。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我还是偏向情人。我想来想去，这只手镯还是送给情人。妻子么，买其它东西送她。可是，从北京回来，再没有买到其它东西了。这并不是我不想买，而是没有合适的。在这个旅游点买不到，总想到下一个旅游点再买，就这样给耽误了。

我回到家，妻子桃花十分高兴，问这问那。我看了看桃花，歉意地说：“桃花，这次，我到北京，没有买一件东西给你，真不好意思。”

“我可不是那种人，有买东西给我才高兴。”桃花通情达理地说。

晚上，月亮很圆很亮，我约情人菊花在老地方见面。菊花比我先到，她一见到我，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吻了又吻，说：“李毅，想死我了，你终于回来了。”

“菊花，我也很想你，真的。”我无不动情地说。

“李毅，这次去京都买什么东西给我？”菊花放开我，看着我问。

我从衣兜里掏出那只手镯，递给她问：“菊花，喜欢吗？”

菊花接过手镯，惊喜地叫了一声：“真美！”

我正想搂她时，突然，菊花恶声恶气问我：“怎么就一只？好的，让你的老婆挑走了？你把我当作什么人看待？”

“菊花……”

菊花打断我的话说：“现在，我终于看透你了，说什么我才是你生命的真爱，见鬼去吧！”

“菊花，我只买一只，没有买给她。”我向菊花解释说。

“我不信！平常你都是买两份的。”

菊花不听我的解释，把手镯塞还我，扬长而去，我呆呆地看着她远去，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

我拿着手镯，默默沉思。我每次买东西，都是让情人先挑的，而妻子的都是她所不要的。可这次，没有买给妻子，只为她而买，反而成了这个结局，闹得不欢而散。女人真叫人捉摸不透，她们是一本难读的经书。

当我回到家门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防盗门时，从家里传出了几个女人的声音：“桃花，李毅说没有买手镯？我老公说，局里的人个个都买了一只，可能是李毅送了情人。他回来，你得好好追问。”这是楼上林伟深妻子的声音。

“你们不清楚，李毅可不是这种人。”桃花在为我辩护。

“那他的手镯哪去了？”这是吴股长妻子的声音。

她们一边打麻将，一边七嘴八舌谈论着这件事。此时，我不能开门回家，若她们一追问起来，我如何回答？我得想个办法对付，不然，就麻烦了。我转身，轻手轻脚下楼了。

我琢磨来琢磨去，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掏出手镯，把它摔在地上，手镯摔成好几段。

这次，当我回到家里时，邻居几位同事的女人已经走了，桃花见我回来，心平气和地问：“阿毅，听说你们局每一位男人都买了一只手镯，是真的吗？”

“真的。你怎么知道？”我若无其事反问她。

“那你的手镯哪去了？”桃花非常平静地看着我问。

“我……”我故意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送谁？”桃花又问了一句，脸色有点紧张。

“你怀疑我是不是？”

桃花不置可否，想说是又不敢，想说不是也不敢。

“我谁都没有送，是我不小心把它摔断了。”我从衣袋里掏出摔成几段的手镯说。

“那你咋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以为你送了情人。”桃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要是说了，一只手镯四百七十元，你会心疼好几天的。平时，你打破一只碗，都心疼得流泪了。我想还是不告诉你为好，免得你伤心，想不到你反而怀疑我，真是狗咬吕洞宾。”我装成十分委屈的样子，无不伤心地说。

容易哄骗的桃花，高兴地进房间睡觉了。可我的两眼却瞪着茶几上几段碎手镯，在深深地反省自己。后来，菊花再约我出去时，我再也没有理她。

歪打正着

一天下午，C局的梁局长对杨贤明副局长说了一声，他要去省城办事。其实，梁局长说去省城办事是假，是他刚才接到住在省城二奶的电话，二奶说好几天不见，很想念他，要他过去。梁局长为了早点见到二奶，车速一加再加，由于梁局长的面前浮现出二奶那诱人的身子，在一个急转弯，连车带人滚入了山谷，梁局长死了。梁局长从车里被弄了出来，他面带笑容……

开追悼会那天来了上千人，梁局长的死，当然属于因公牺牲。一位副县长为梁局长致追悼词，悼词洋洋几千字。县长把梁局长说成是一个两袖清风、严以律己、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好公仆云云。

忽然，C局办公室的副主任朱小斌失声大哭，哭得很伤心。他边哭边说，哭梁局长不该这么快就死。朱小斌这一哭，虽有不少人难以理解，但也有不少人跟着流泪，局里几位女人也哭了，再加亲属的哭声，追悼会的气氛显得特别悲哀。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C局杨贤明副局长被提升为正局长。俗话说：一朝君子一朝臣。杨贤明当了正局长，就把办公室副主任朱小斌提升为正主任。杨局长提升朱小斌的原因很简单，认为朱小斌这个人不错。朱小斌在梁局长追悼会上的哭声，感动了杨局长。杨局长当然清楚，不是梁局长有恩于朱小斌，使他感激梁局长。梁局长到C局当局长时，朱小斌就是一个副主任，梁局长并没有重用他。如果是一个没有感情、目无领导的人，一个男子汉会失声大哭吗？杨局长就此认定，朱小斌可以培养。

杨局长很信任朱小斌，什么事情都叫他去办，朱小斌说的话，杨局长也听他的，朱小斌在C局成了一个大红人。

有一天，朱主任和一个同事郑风一起吃酒，酒过三巡。郑风端着酒杯问：“朱主任，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都没有机会。”

“什么事情？”朱主任放下手中的筷子。

“朱主任，梁局长对你并不怎么样，在他的追悼会上，你为何哭得那样伤心？”郑风看着朱小斌，十分不解地问。

“郑风，你有所不知，我不是哭梁局长，哭他干嘛？我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早点死。我是哭我那五万元，那五万元全是跟人家借的。”朱主任说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哭五万元？”郑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郑风，梁局长死的前一天晚上，我送了五万元给梁局长，要他把我提为办公室正主任。当时，梁局长收了我的钱，就一口答应我。他一死，我当然清楚，什么都没有，我能不哭吗？”

“朱主任，这样看来，是歪打正着，给你哭对了。朱主任，你知道杨局长为什么提升你吗？”

朱小斌端着酒杯，摇了摇头。

“是你的痛哭流涕，感动了杨局长，杨局长说你为人难得，可以培养。”

“是嘛？ 来，干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