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诗选

《审视》诗选

最小

（外一首）

人与

小很小

我依然会有生命

我比一只蚂蚁

还要小

小到你们看不见

小到如一只蚂蚁的心脏那样小

一颗蚁心那样大

我小很小

如一颗蚁心那样心跳

那样自然那样去爱了

我也会有很大很美很知足的幸福

这些你相信不相信？

我也可以小到失去心跳

比一颗蚁心小上一千万倍

小到失去情感

小到失去欲和幸福

小到失去你们所看重的一切

小我很小

这时我依然会有一个很大的世界

我与天真作伴

我同梦想玩耍

做最小最幺最天真的孩童

我同空气做亲爱的游戏

一起托起翅膀和想飞的梦

让她们到达云端和天空

归来

我从旷远中归来

此时，那些亲爱的植物，只留下深褐色的脚印

地面和风中

我的哀愁。从明亮的天空中醒来

这让人突然有了透明的欢乐

绿红黄蓝那些亲爱的气息

如今已有了光明的去处——

她们正式成为神明邀请的嘉宾

（以绿叶红花黄果蓝天的身份出现）

在那里闲谈——心灵的清澈朴拙天真灵性

外来者

（外一首）

郎启波

这些野花始终独自绽放，在属于它们各自的季节与领地上，此起彼伏地

生长，打开，有条不紊，不需要预约我们在野草上嬉戏玩耍，摸爬滚打

过不了几天，这些杂乱就会焕然一新

这和城市里脆弱的人工草坪完全不同所以不会有“禁止如何”的警告牌

城里的孩子们也会被保护得很好，如被陌生人握过的手，都会被狠狠地

洗刷很多遍还觉不够，各种生活细节的异同，让我们长成不同的人类

至少有很多人这样认为，并愿意维护这些界限。我是一个不那么本分的人

经常闯入城市，将这里的草带回乡下种植，它们其实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偶尔会带城里人去到乡下，他们的

好奇，惊讶，厌恶，烦躁……

全部会写在身上，即便有人的表情

掩饰得很好。多数情况在我意料之中

少数城里的动植物在乡下病病恹恹

而诸如桉树，食人鱼，水葫芦等

它们比这些城里人来得更加凶猛

甚至让我和乡亲们感觉再也无法存活。

灯光柔软

床单洁白

十年以后

两具熟悉的身体

唱起《从头再来》

天鹅之死

从北到南越冬的鸟群总不肯停留迷路的天鹅意外闯入钢铁的筑城她无畏地试探，有些好奇，惊喜还有点迟疑，向前探几步又退回再次向前。向左看看，向右望望这个森林各种物种密集拥在一起五光十色的喧嚣总让人感觉异样她有些饿和疲倦，寒意逐渐加重翅膀越来越沉，水珠也抖动不了双脚失去知觉，像是从未存在过她来不及沮丧，睡意昏沉倒在地身体渐渐僵硬神志或清醒或糊涂一双大手拾起她。听见有人大笑一路甩晃，那人推开门，烧上水她被放置在一个硕大的圆盆中间哗啦哗啦哗啦啦的水声，她感觉一股暖流袭来，这感觉多么像是回到故乡，被阳光烤暖的天鹅湖她的羽毛迅速褪去，洁白的胴体如熟睡中的婴儿，却不会再醒来她属于冬天无法抵达南方的孤独。

你怕喊错了昵称

我怕找不到节拍

我摸索着

寻找你的G点

你回忆着

我的性感地带

十年以后

我们大汗淋漓

翻来覆去

使出浑身解数

惟恐无法给对方

一次满意的性爱

十年以后

就像现在

我们坐在床上

时光带走了默契和期待

只留下思念、伤怀

以及泪水

稀释过的爱

生日

（外一首）

戴潍娜

蛋糕边，你在掉漆

我们再次向彼此打开

不问镜子也知道，你是颗日渐走形的电灯泡到底还有多少光热？

水位不是一岁岁退潮，

你不是一年年变老，是一回伤心一回伤心

这一秒的你已比上一秒更无能为力

董啸

当我们再次向彼此打开

雪落在窗外

压根不需要什么烈酒消耗

你每天都在饮自己的余生

失眠的桥

晨光涨潮溢进露台

人声爬过防盗窗

你崩裂僵直的四肢抓牢铁床——

一架失眠的桥

用无情承受万千湿暖脚步过往

细小屈辱，活着和醒着的痛痒

此刻，窗外的整座城市从你身上驶过在液化失重以前

以上选自《审视》2013年卷

只是安静这个词

鲁橹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

仿佛只是需要

也仿佛从来就在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指引

你看见油菜花红花子树木

你看见海、溪流、岩石

静静地存在心若止水

可那些汹涌的根茎、摇晃、崩裂、暗暗的光

它们从来就在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

对喧哗不见对繁荣不见

仿佛放弃的一段华彩

转身之后

万物都会看见自己的归路

只是安静这个词

只是这个词

我抱紧它犹如睡着……

云印象

李季

我不再坚持云是轻的

真的云从远方飘来

到了这儿突然有了重量

不飘了迅速地下降

而山在上升

等云降到山脚已经从一头雄狮回到了一匹骏马

云瞬间将这块大地

送入仙境

我就是隐现山头的一个神

只要我一伸脚就能起飞

一伸手就能轻松地扯下一片

云朵上被扯开的伤口

把疼放入我心

以上选自《审视》2012年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