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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诗选

2014-11-15林溪

中国诗歌 2014年12期
关键词:建安田地庄稼

《建安》诗选

独夜长城下,孤吟近北辰

林溪

劳碌了整天的秦朝民工

在风沙磨锐的星辰里,慢慢陷入疲乏

若非远山上的积雪,薄了月色

我们仍可在自己娴熟的技艺里

经营荒废的家园。被风越吹越冷的兄弟

紧紧抱着受伤的肩膀,酣然入梦

只要在有火焰和盐的地方

富有的国王都会继续盘剥贫穷的人民

剑戟冰冷,而高举的皮鞭滚烫

狼烟起处,泥土也跟着坚硬

饮马石旁的低鸣,穿透漆黑的夜色

一万里的砖头,都跃跃欲试着飞起来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一阵荡漾

一再抬高的土地,有了海浪翻滚的声音

星辰闪烁,漏净了几千年的悲伤

是的,是非对错都将湮没在历史中

长城脚下,砖缝里渗出泥土,野花芬芳

时间会宽恕一切,尘埃会归于尘埃

溺水者

(外一首)

向晚

着急的一生,活着。如同坐在旧亭前

看彼此交换的日出

像李煜,像昌耀?不如说

像劫后余生的台灯立在一米开外

如此陌生。时至今日我仍觉得自己是一个溺水者

阳光是一种奢侈品,就像暴露

的饥饿,食物是另一种诱惑,哦——

该是有些遗憾的

像秋后的蝉鸣(或不曾来过)

一种声音在耳朵沉浮:徒劳挣扎而已

是的。只是一种本能的挣扎,或自沉于孤苦之中

厌倦的几种姿势

如同饥渴时扑来的一杯水,在我无力举起它

的时候,仿佛三餐也失去了味道

哦,天越黑——

那些烂醉如泥的空瓶才越显得清高

而我的吐出的烟圈

只在凝视中仿佛就回到了体内复活的黎明

是的,久违的失眠已让我厌倦了梦

一只鸟飞来说,这才是你

沉醉的重复的生活……

无法想象日渐消瘦的偏头痛

夺目,竟像空中闪烁的繁星在我慎重地抬起头时

我们就是一季的庄稼

(外一首)

江耶

在这个村庄,在一块田地里

我们勤勤恳恳地劳作、种植

在土里生,在土里长

土头土脑地在田间一站

就是过完了短短的一辈子

田里的肥料也会听他的

在田地上的风呀雨呀阳光也要听他的

现在撒下了种子

它在发芽、长大、开花、结果,都要听他的

我从田间走过,我的脚步听他的

我看到庄稼一律低着头

心里藏着美好的愿望和小小的幸福

这也是他给的

我们就是一季的庄稼

我们看天,我们看地

一阵风一阵雨我们都会在意的

我们小心翼翼地捧出自己

仿佛是一个村庄的收成

一块田地里住上了神仙

庄稼们安心地生长着

丰收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们烧上一炷香后就能

无忧无虑地放心生活

女儿是我们朴素的果实

像是又一块墒情良好的土地

我们尽心尽力地养育她

看着她健康地慢慢长大

把一个轮回圆满地完成

一粒发芽的种子

(外一首)

陈忠村

我们无愧于先人了

这些田地既要生养我又要埋葬我

在最后的时刻,我们得到了

在最高的礼遇里得到了

敬佩和敬重

寒风是我的资产

寄养在雪山中的悬崖下面

我的腿在路上行走

磨破鞋底脚才有露面的机会

我在城里捡到想回家的种子

匆忙的路人看不到它们

它是打工者从乡下带来的

很多被遗弃在工厂边流浪

每一块庄稼地里都住着一个神仙

这是我一直确信的事情

这也是我们整个村庄确信的事情

母亲的眼睛看不到它们

就大声喊她让她用手抚摸

数着数努力地做着标记

还没来得及种下她就没了

我们的河里有河神

我们的水井里也有龙王

哪怕是一口水塘也有水鬼在管着

天就是地,这地就是我们的天

像这样重要的庄稼地里

当然要有重要的神仙

春风是母亲的资产

仿佛是母亲的手暖暖的

那粒发芽的种子

悄然站了起来

隐蔽是为了更好地燃烧

田里的土会听他的

田里的水会听他的

害怕极了

系在光上的绳子会不会燃烧

害怕极了

刚刚抚平云的缝隙会不会再现

我害怕灯光让夜变得不再黑

窗外,踩到了那棵枯死的草

把它扶直后,却惊奇地发现

靠它的色彩可以愈合受伤的文字

火是有分量的

特别是无烟的火

隐蔽

是为了更好地燃烧

夜色

(外一首)

路亚

夜色让我写下:蛊惑。但我喜欢

行走在夜色里,整条街染上色情的意味

吊带裙、挽臂的老人、热吻的少年、摇曳的花

在说:为什么不能生活在爱情里?

想到你,果冻般的宁静将我与闹市隔开

没有人比你更爱我。夜色如此完美

我悄悄念出你年轻时的诗句,花一般的诗句

时间无敌,如今,你竟用那样绝望的眼神看我

免不了心酸,免不了迟疑……

有风吹来,失眠的鸟在树枝上发出轻轻的笑声

仿佛是你在耳语: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苹果

有时我装作幸福的样子

挂在枝头。此刻不是,但我不能说

之前我是青色的,苦涩的

此刻是红色的甜,但我不能说

这一片午后的光阴,因你的注视

而发出了幸福的光芒

你带来了透明的空气,灿烂的阳光

和令人几乎喜极而泣的静谧……

这些发出颤音的句子多么可笑啊

我不能说,我必须避开一些词

必须闭嘴,必须继续挂在朝阳的一面

为自己积攒更多的香气

时光之狐

敦腾

心安是家,健康是福。好好享用时光之美

对于长亭的眷顾。玻璃屋顶下

黄金和银狐都会很快消失

闪电伸向万物,它究竟抓住了什么

雨抓住了腐烂,手抓住了解药

皇帝抓住了人心吗。哦,亲爱的少女

贴心的鹦鹉抓住了草莓,重复一遍颂词

少年就愉悦一次,误以为找到知音

找到通往异域的醉舟,楼兰,顿悟的法门汹涌

茁壮是盛大夏日的炫目风景

时间未曾改变什么,流年似水,优雅重新启动

仿佛酷客当年,用一把旧尺子丈量肌肤

以上均选自《建安》创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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