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看脸的世界

装大雷

看脸只需100毫秒

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在著作《快与慢》中提到了两个大脑的决策系统——系统1和系统2。系统2就像一个理智的大人，它会综合多种信息，做出全面客观的判断；而系统1则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儿童，往往只凭借少数的信息便兴冲冲得出结论。人们所谓的第一印象，也就是对人从面孔到性格的推断，很明显属于系统1。

那么，你觉得看脸产生的第一印象，大脑花多长时间？

2014年8月，美国纽约大学的心理学研究者发现，人们的大脑能够通过面孔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信任，尽管面孔的呈现时间以微秒（1秒=1000微秒）来计算。再进一步说，人们在意识不到自己看见面孔时，就会做出相关判断。具体的实验是这样的，实验者重点关注了大脑的“杏仁核”区域。该区域和人们的情绪以及社交息息相关，以往的研究表明在杏仁核中有些区域是处理“非信任”信息的，而有些区域是对信任与否进行判断的。在实验中，通过给参与者呈现不同信任程度的面孔，同时观察他们的杏仁核活动。结果发现，尽管参与者报告自己并没有看到相关面孔，但是他们的杏仁核显示了已经进行了相关的信息处理。这项研究发表在神经科学杂志（Journal of Neuroscience）上。

所以有的时候，你我对他人总会形成一些莫名其妙的第一印象，大概是大脑的某个区域偷偷背着我们进行了信息处理，并且不让我们知道吧！

再来说说第一印象，很多面试和约会指南都强调了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仿佛第一眼不对，整个就会毁了。普林斯顿大学的心理学研究者Janine Willis 和 Alexander Todorov在2006年的一项研究表明，第一印象的形成只需要100毫秒，也就是0.1秒。他们的研究发现，给参与者呈现面孔100毫秒，然后让他们做出性格上的判断与不限制时间让他们做判断得出的结果是一致的，也就是我们在100毫秒内就能对一个人做大致的断定。

小心翼翼的进化让我们拥有这样迅速对他人做出判断的能力，也算是喜忧参半吧！我们中国人常说“相由心生”，很多时候一个人的面孔确实能反应他现在的状态。但是我们更应该警惕的是社会心理学中一个著名的效应——晕轮效应（halo effect）。所谓晕轮效应，简单讲就是“一美遮百丑”。当然这里的美，可以指相貌，也可以是其他。比如，人们看到一个美女或者帅哥后，会自发地将所有好的形容词放在他们身上，并对他们的缺点选择视而不见。文章开头提到的人们对罪犯Jeremy Meeks非理性的狂热便是晕轮效应的典型表现。以至于美国著名脱口秀主持人史蒂芬?科尔伯特在节目中无奈戏称——美国监狱不需要改革，只需要给罪犯整容就好了。

萌萌哒的进化意义

大脑除了对“面孔”信息的敏感和高速处理，还对一些特定的“面孔”怀有善意。比如，生活中永葆青春的“娃娃脸”。网友经常将林志颖和郭德纲放在一起调侃，明明是同龄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孔。林志颖那张俊俏的“娃娃脸”使其成为不老的神话。美国布兰迪斯大学的Diane S. Berry等人早在1985年就总结出了娃娃脸的特征：头比较大，又大又圆的眼睛，眉毛比较高，鼻子和下巴比较小等。相关研究证实，拥有娃娃脸的人被人认为更有亲和力、更值得信任和诚实。而从进化角度研究男性的择偶偏好时，也发现男性更青睐那些有娃娃脸的女性，原因是这样的女性看起来更年轻和健康，有利于产生优质后代。所以娃娃脸一直以其“萌萌哒”的属性吸引着他人去照顾和宽容。

2014年5月，发表在心理学前沿（Frontiers in Psychology）上的一篇有趣的研究，更是证实了这种对“娃娃脸”的喜好从3岁的孩子身上就能体现出来。来自英国林肯大学的研究者想知道孩子是否能表现出对“娃娃脸特征（baby schema）”的偏好，并且这种偏好是否是跨越物种的。他们设计了这样的实验，给3岁左右的孩子呈现“高娃娃脸特征”和“低娃娃脸特征”的图片，通过让孩子评估哪个更可爱和运用眼动仪追踪孩子的注视时间来得到结果。

研究人员将图片分成了6组，分别是：幼年的人类，幼年的狗狗和猫咪；以及成年的人类，成年的狗狗和猫咪。不管是幼年组还是成年组，在图片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高”“低”组的差异。娃娃脸特征高组的图片中，不管人还是动物，脸更短，更圆，并且眼睛更大。这可不是研究者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变换的，而是根据前人的研究调整各项参数得到的，所以是很科学的。实验的结果非常有意思。如果同时呈现的两张图片都是幼年的，孩子的注视时间是没有差异的，如果图片是成年的却存在差异——3岁的孩子更喜欢盯着成年“高娃娃脸特征”的图片看。而在评价“可爱”程度上，人类不幸成为了最后一名，狗狗和猫咪明显更得孩子的欢心。

从这个研究中，我们可以得出，人们对“萌脸”的喜爱可不是后天构建出来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这样的偏好。这样的一种偏好是有进化意义的，“娃娃脸”让人觉得可爱和亲近，有利于吸引他人给予照顾。比如现在非常火的国内组合TFBOYS的卖点便在于此，看着三个可爱帅气的娃娃脸组合，姐姐和阿姨们的母性被充分调动起来，心都变得柔软起来了吧！

选举也看脸

当然拥有娃娃脸的人也有烦恼，他们会经常感受到“刻板印象”带来的复杂感受。一方面，人们喜欢娃娃脸带来的亲和与萌，另一方面人们又会因为对方是娃娃脸而质疑其工作办事的能力。因为在职场上，人们更看重一个人的“强势和能干”。而这种能力也是能通过看脸来判断。

2005年，普林斯顿大学的Alexander Todorov等人发表在科学（Science）上的一篇文章就揭示了“高大上”的美国选举中浅薄的一面。实验任务非常简单，研究者找来了2000、2002和2004年，成功竞选为美国参议院和众议院的人和他们的竞争对手的照片，将两个人放在一起呈现给实验参与者。参与者事先并不知道谁竞选成功，他们要做的是在两种面孔中选择一张最“强势”的。研究的结果发现，在参与者选为更为强势的人当中，有71.6%当选了参议员，有66.8%当选了众议员。这说明，人们就算面对选举这样严肃的事情时，“看脸”也会在其中扮演着微妙的角色。

除了选举，在事业发展上，面相也有一定的预测性。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心理学研究者Rule等人做了一个有意思的相关研究。他们找了一些大学生的毕业照片，让实验参与者根据人的面孔给他们的“强势”程度打分。其实这些照片的主人都是现在美国TOP100律所的合伙人，并且研究的结果非常惊人，实验参与者对面孔“强势”的打分与照片主人现在的成功和财富有较强相关。

所以，这些研究结果证实了——看脸能正确预测人的能力和发展？当然不。首先，我们得明白心理学的研究都是建立在统计基础上的，也就是说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的。具体来说，一个人如果根据面孔判断100个人的性格或者能力，也许会出现客观的正确率，但是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人们的正确率是很难说的。现实生活中，社交中，我们常常需要做的是对一个人进行评价。面对一个不确定的正确率，面孔在判断一个人的时候所占的权重不宜过高。其次，这里面还有一个逻辑的漏洞。我们中国人常说“相由心生”，那么一个人的面孔展现出了强势，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这个人的个性就是很强势的？未来的研究，如果能将人的性格和大脑的运作方式与外表的关系讲清楚，我想关于人们“看脸”的天性才能得到更好的解释。

责任编辑：张蕾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