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光羽(组章)
2014-11-14尔容
□尔容
爱情的光羽(组章)
□尔容
醒来依然是梦
对你的怀想,是我不能掌控的梦魇。梦里梦外都是茫然,是渺茫的望,寒骨的痛。短暂的繁华是不合时宜的花蕾,不及春风策马,已黯然凋零。是谁临门一脚,送来你午夜无声的来电,还有欲盖弥彰的短信。漫不经心,虚掩的心扉轰然洞开。
你的名字注定你是残忍的刀斧手。你的语言是比刀更凛冽的台风。张望的种子瞬间缩进干裂的冻土。即使盛开,也只是荒原的一株蒲公英,被你随手一碰就飞扬,找不着北。流浪,她在爱情的梦乡里浪迹天涯。寻找,像狗一样寻找。在真爱面前,她非常低贱,贱到像一只落水狗,被人用语言的皮鞭追打,无路可逃。现在,她跛着腿,蹲坐在内心的哀嚎里,捂着脸,把年龄、身份和名姓恨不得一口吞进肚里去。
是的,这是一首由我填词却找不到曲谱的歌。没谱,是天下词人的悲哀,是企图以歌谄人者的悲哀。词艳,词真,何用?那是一堆搁浅在半空的枯叶,那是她经不起回眸的青春。
我和那在门里
这么多天,我的心像个慵懒的蚕蛹,重重包裹,足不出户。我不敢与他人多说一句话。也不参与女友私密的集会。我怕蛹内的春光乍泄。我的茧子一再超载,春潮涌动,鲜花盛绽,一切的美景都破土动工。我的心空整日整夜响彻满满荡荡的神曲,翻山越岭,苦涩也吐丝成蜜。
我和那躲在蛹里。这个世界不需要其他,甚至不容许一丝游子气的微风恣意地探视。我们是彼此的蓝天、土地和空气。我们用文字的丝织锦,思念的风在针脚攀援长绿。一切的纷繁尘嚣都无法染指。距离是一条绵长的红绸,上面挂满幸福的风铃。山重水复都是叮当奏乐的风景。
我们都曾是天涯倦客,很多的弯路九曲回肠。像征服一座山,已然的崎岖是相互抵达的阶梯。年轮很无情,他常决定一朵花的梦想能不能盛开。年轮又是玄妙的手语,是一面长满诱惑的山壁。落差卷起情感的瀑布,壮美就在飞奔的刹那间。将泪水、泥泞和荆棘清空,将前世整理成一张白纸,从此我是那的领地。
无人的黑夜,如水的街道,我独自浅笑低语。一个蚊腿样的字眼也不愿予人。十足的守财奴!我怕上帝和路人起了妒嫉,将那从我门里带走,或者在下一秒偷偷抹去。谁也不知我曾是浪迹街头对美食垂涎的丐女,谁又能同情今天这海食牛饮的疯女人,曾经的艰难和苦觅。我惟一的请求是母亲将我重生,给予那从头到脚都是新奇。
再也不会浪费一寸宝贵的生命,去理喻外界如尘的硬伤冷遇。我将笑对一切风雨。毋须坚壁,不设城墙,那永守我心,就是抵御外敌的武器。奴仆和皇后,不取决于尊卑等级,取决于,是否由那亲手禅封。余生是我呈予那惟一的信物。
我第一次臣服印度那位伟大的小个子的诗句,果然是强效的真理。如果我占有了天空和满天的繁星,如果我占有了世界和它无量的财富,我仍有更多的要求。但是我占有了所爱的人,即使在这个世上,只有一块立锥之地,我也会心满意足。
请让我沉溺
谁在无涯的暗夜砌起文字的护墙,谁在阴冷的深巷投我灵魂的曙光,谁将雄浑的嗓音植入烈酒的深窖,谁用神奇的音符召回荒野的羔羊!
是你这个长着温柔面孔,一脸孩子气的男子。是这个将才情和光芒收放行囊,将智慧和善良周济他人的先生。那个午夜传递彩虹的冬日,那座回荡脂粉和诗词歌赋的古城。你的眼神是一张透明的蛛网,轻易地就将我这只卑微的飞蚊牢牢粘附。
与你的合影是一枚坚硬的红豆。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他甜蜜的相约。目光的温情滴落在宣纸上,无声地润泽,满骨满髓都是你的眼神笑语。这是你的额、你的眼、你的唇,手指触摸怀想的温度,抵达你强健的肌肤。我要怎样感激上帝,他将一株行将枯萎的藤牵引到晨光下一棵挺拔大树的近旁,缔结一生最美的神话。万世沧桑,可不可以让我再变回一片绿叶,荫护我们长长的路径,与你繁茂的枝条共振。
既然望见,并非容易。那么请赐我你的声音。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的声音是我愿意陷落的深井。他是你生命吐露的甘霖。让体温恩准饥渴暴饮,让脉动拥抱密集的思念亲昵地和鸣。不需要救援,那是海上的洪涛,生命的神曲,是灵魂深渊心弦那一刹电击的震颤。一个夜晚,一个女人的后半生,后退分裂溃散。磁性的温润的浑厚的,最绵软的恰是最强悍的力。只因裹挟一个字,子弹一样的,瞬间洞穿。被你吸附和淹溺,是我难逃的宿命。
坐在写满你心语的歌里,一浪一浪如潮的思念将我淹没。翅膀收敛,我不愿再飞。飞翔从来不是目的,是无奈的流浪挣扎。我想沉溺,把一切沉渣变成春日的浮萍。幸福一波一波,漾进葱郁的盛夏。我要伴你静坐桨声灯影里,听你磁力无比的嗓音,将一切历史的掌故轻轻捞起。我要在一盏昏黄的灯下静静醒来,听你拥被床头,翻阅线装竖排的书页。我要在一座被鲜花簇拥的房子里,和你一起撑持后半生的风雨。任岁月漂白黑发,我对你的情丝依旧暗香浮动,一波千叠。我死后还要请求上帝,将我化作一座名叫敬亭的山峰,守候在你必经的道口,千言万语凝为那排古老的诗句。
盼郎归
君归与不归,其实都是远离。只是今天的日子被上了锁,我手握钥匙的长柄,徘徊在窄巷的风口,却不能轻叩我们的门扉。明知你再忙,也会为我腾出一只耳,将我的心音谛听。我却缄默,不能发出些许的声音。
沉默是孤独的投影,投影是今日的长箫。思念按捺鼓胀的双翼,独自在跑道上滑行,又滑行,却终不敢起飞。起飞是呼啸而去的利剑,利剑会划破长空的安宁。我不愿充当利剑。我是你一低头想看的艳影,油油地在你心底招摇。
我期待明天,明天是泄洪的闸口。我知道你会问我这两天在做什么。我会告诉你我很辛苦,也很快乐。我整日用文字的砖头,砌筑崭新的长城。古长城能抵御强弩和铁蹄。我修的长城不是武器,是水做的柔情,是泪拌的憧憬。天涯海角,你在那头,偶一回首,总能望见一双眼眸,静静地将你守候。
守候是一杯静置的佳酿。想你时,轻抿一小口,就能小醉。细酌慢品,饮进的是一腔甜柔的离忧。
守候是冬日夕阳下一抹优雅的轻愁,袅娜娉婷,房前屋后,身里心外,缭绕眼前,又触手难收。
一个人的寂静
这是一个多么空阔的世界。新年的鞭炮都沉入岁月代序的河底。在寒门里呆得太久的早春极不自信。院门大开,里面却空空荡荡。等待是无奈,一笔一画都写着寂寥。一切的老叶和新芽禁锢在残冬的老茧里。只有鹊鸟啁啾的尾翼,穿透冷寂的微芒,触摸我渴望解冻的心房。
灰蒙的天幕是老人静默的眼。他盯得我发虚。人活到多大,才能跳出尘埃,俯瞰众生?不愿索要那个答案。我只想活在自己的梦境里,将隐形的尾巴与一棵树,一只鸟,一间房的神梢相连,千沟万壑,天上人间,都能抵达。
我的肉身,是院子里哪片苍绿?微风吹不动她的心思。她肃立在无涯的茫然里。纷乱的思绪已各自流浪。她们传回的信息惊人的一致。流浪的心放逐的只能是流浪的船只。她们千军万马灯笼火把,也不可能靠近码头。她们像她心头飘逝的柳絮,起起落落,空茫地飞,空茫地回。
她知道她的岸在哪里。那里灯火通明,熙来攘往。有个男人神情自若,站在龙宫中央。水草、虾蟹、鱼母将他萦绕。他的头额插着龙珠和翎羽。他是那片水域的定海神针,也是她这片水塘的定海神针。她知道他会时常走神。走神的那会儿,她思念的电波正与他幸福地相遇。
永远的神话
端着冲过几遍的清茶,靠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远远地看你。清空所有的日子,关闭所有的房门,都只为检点两个人的回忆。回忆是夜空的繁星,满天都是你的眼神和气息。
有吞噬一世的江河,洪流灌注那一片土地的吗?有摒弃一切的纷扰,眼睛盯出血来的吗?有翻越崇山峻岭,无心看风景的吗?你要对我说什么?我的爱。你可知道这女人为何不敢向你靠近?她愿意以这样的距离将你守护,像呵护一个不愿老去的童话。
泪水一次次巡堤。她咬住内省和坚强。泪水转了一圈又一圈,悻悻而归。与你每次说话,都是轻松而愉悦的。你说过不要太累。这是你给我画的圈,比孙行者予唐僧的圈温馨。不一定安全,我却在意。这圈是我自愿投进的囹囫。即使地老天荒,她呼唤你的回声余音袅梁。
音乐的脚步反复地徘徊,是倾诉,追问,还是内心的哭泣?有没有人告诉你……不用告诉,不用谛听,我知道你在以我同样的方式,沉溺,沉溺,那是我们共同守望挣扎泅渡的海域。
为什么矜持没能扳倒当初那一刹站近的勇气,为什么爱情没有相遇在生命出发最初的道口?为什么欲语还休不愿放手的都是最后邮递的请柬?歌声在代谁细数这美丽的神话和轮回?付出永远都不会太迟。让你幸福我愿意试。承诺一辈子,做足了坚持。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这是别人唱的歌词,能唱出来的一定像锅蒸的馍走了气。我不唱,我只在离你遥远的地方把思念变成安详的文字。文字是行走的河,每片流经地都长出新绿。任时光飞逝,我自信有一双手能为你敲击每个带有我体温的词。
无边无际都是想你
天地间无边无际都是想你。今天阳光晴好,依然恬静,像你予我的微笑、眼神,静置在早春的淡泊和明丽里。我不知你的方向,此时此刻你与谁一起,是否也如我脑海里有挥之不去的声烛眼影。
这样的辰光如果携手漫步,在熟悉与陌生的人流中徜徉,都是人间的胜景。而我们不能。我只能把自己像一杯茶,搁浅在无人陪伴的几案上,任思念从我内心喷涌,在寒噤的空气中袅袅地升腾。
泪水点染的镜中红颜怜悯窗台上那株山茶花。她在沉醉阳光一时的亲吻后,怀着一生中最美的幻想,看阳光步步西移。她那一树渴望竞放的花蕾,在离阳光咫尺天涯的距离里,凝为无声的叹息。我伸手试图为她遮掩,却只握住满手的寒气。阳光从来都不是谁的专利,在阳光渐行渐远的脚步里,只希望你能偶尔记起,在一个遥远的角落,你曾驻足轻扶一片做梦的花叶。
烤烟是我国重要的经济作物之一,其品质和产量主要受遗传(品种)、生态环境(气候因子和土壤养分)及栽培管理措施等三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土壤养分丰度状况及供应能力与烤烟正常生长发育、产量提升及风格特征形成密切相关[1-2]。对植烟土壤养分状况分析及肥力评价能有效获取土壤质量状况,是土地合理开发利用中的一项重要基础工作,为植烟土壤改良和土壤规划提供科学依据[3-5]。
一切都会老去,一切都不会因谁改变行走的轨迹。把世界浓缩成一个人,把天地折叠成一桌一椅一台电脑一帧合影。这是她甘愿静守的年华,是她一个人畅享的狂欢。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能在触摸到你的地方,静静地开放。心香如潮地漫溢,悲伤便一点点溃散……
谢你歌影
幸亏有这歌这影,否则我一文不名。尽管这歌,没经由你磁性的喉径。这影,也不是你主动恩赐的伴侣。在贫瘠的日子里,他们组成漫天大地,让我这个可怜的丐女苟且活命。
他们不是记忆的残片,不是零星的布头,不是支离的散曲,是我寸步不离的青葱的树林,是我耳眼暴殄的盛宴,是我须臾难分的空气。
春光打扮得花枝招展,向我招手。亲情拄着一瘸一拐的残腿,撕扯我的心肺。我铁定在窗前,面朝东方,头颅比向日葵倔强,坚如磐石。桑树的叶还没发芽吧,我却像个早产儿,蚕嘴里充塞了吐不完的丝。倾吐,倾吐,是她不能挪移的脚步。
你是一个冷酷的法官。心肠比冬铁还冰。八天的禁令,不啻于一生的酷刑。一切的亲昵都斩断飞翔的双翼,一切的话语都割去咽喉的权利。世界突然挖出一个深坑,一个天堑,把所有的柔情活埋隔断。王母娘娘的发簪也没你无情吧。一次假意的路过也舍不得赐予,哪怕丢下残茶剩饭让我拾遗。可怜的女人,抱着空空荡荡的新年,执着地求乞。
相看两不厌
别那样盯着我看,求你,我的爱。我受不了。你的眼,你的唇,是抹了蜜的箭,让我疼痛,又让我欢喜。与你每一刹轻柔的对视,都是电光火石,都是心锁脚链。我极力逃避,又身不由己。
总希望在每一个时刻就这样相对。默默无语,惟有内心嗖嗖中箭,千疮百孔都是恋惜。
总是情不自已,偷偷瞟你一眼。瞟一眼,心口就被抹了蜜,押送刑场也没了悔意。这是片真空地带,让我喘不过气。他是你掌控一切的照妖镜吧,让我羞于抬头,总担心你会照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少女的春心,还有与身份错位的羞涩的表情。
感谢我高明的摄像师。她怎么就捕捉到你这样的眼神。那样的瞬间,什么袭击了你的心海,又激起了怎样的涛声。我们当初怎么都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两列火车各自跨入相反的轨迹,才把如山的回忆强加给这一帧小小的合影。
不,就这样盯着我看吧,求你,我的爱。任时光飞逝,当初的容颜只余下渺茫的影子,也请你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什么都可以变,朝为青丝暮成雪。某一天,我们擦身而过都可能无法认出彼此的外形。只要我们对视,你依然可以在我眼里找到你今天的眼神。那是独独属于你的少女的眼神。那是你赐予我的爱意的眼神。他们是心的信徒,是情的奴仆。即使遭遇岁月盛怒的风雨,也请以这样的眼神震慑诸天。那时,请召回我吧,我的主,让我陪伴在你近旁,哪怕以顽石的面目。
我期盼着明日,又害怕每一个明日。美丽的相逢与美丽的凋零都随明日到来。你曾批评我,不要做悲观主义者。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要死的,可还是积极地活。我祈求老天赐我两全的妙计,让你这样的眼神定格在我的余生。
疯狂的女人
这样的每时每刻,这样的经年累月,思念会拉出怎样的幕布,文字会垒起怎样的高台,岁月会引起怎样的挣扎?不知道。不愿去想,不愿去叩问,不愿去触碰。愿意把苦难的心放在无边的思海里浸泡。她是个贱货,她需要折磨。折磨是她生命的快感。我拿她没法。谁也拿她没法。她注定是他的阿奴,以丐女的方式匍匐在他的脚下。
不忍看她把一颗执着的头颅放在烈焰里炙烤,不忍听她内心最珍贵的圣地被利器撕裂,不忍看她那张曾经美丽的容颜被相思魔折腾得不成人形。可这一切都是虚妄的怜悯,苍白的同情心。她不需要这个。她需要他以这遥远的方式切近地向她散发暖暖的阳光,向她周身喷薄无穷的生命。她为他摒弃一切的欲求,哪怕重新做回处女。处女的心与正被一日日修复的处女的身,都是她企图赠予他的厚礼。
爱就一个字,这字足以绵延她的人生,毁灭她的人生,辉煌她的人生。她的使命是把这个字千锤百炼。炼成天下惟一,天下第一。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就要这一个字,这个人的这一个字。她是个魔,中了情痛的魔。其余什么都不是。她还希望学会隐身术,她要把自己的全部隐身,与那个人合二为一。
我拿她没法。谁也拿她没法。他对她有法。她是他的。生是他的,死亦是他的。可怜的女人!疯狂的女人!
灵肉之争
一切的灵动都静泊在你的眼眸和唇齿间。泪水划过往昔的峰峦,把有限无限地扩展,试图逃脱黑夜的大网。曾以为夜是温柔的,绵弱的。今天他显出了霸道。他把我想你的视线绕了一圈又一圈,像一堆乱麻,任其蜷缩在我斗大的卧室里。他像一堵无力穿透的墙,将我前前后后重重围困,一直蹲守着我的窗台。像一位严厉的长者监督着我手下敲出的每一个字。幸亏他是个两眼摸黑的盲人。我把对你的思念肆无忌惮地点亮尘寰,他竟视而不见。
感谢音乐,他们是你不倦的使者。追问、表白、沙锤的敲击和琴弦的婉约,组成一条大河,将我轻轻推送。他们从你的海上飘摇而来,牵着我一点点走向你。黑茫茫的海洋,惟有有你的地方是我依靠的陆地。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啊,我不知怎样承诺和践行,表达对我们爱的忠贞。他(她)是旷世的宝玉,让我痴狂又安静,恨不能整日搂抱怀里,温暖你我每一个时辰,每一根神经,须臾不离。
我知道我身体里某一个部位一直在抗争。她捶胸顿足地叫骂,泪水与火焰纠结。声音震耳欲聋。牢狱的铁齿上布满了她抓挠的指痕。与其说身陷囹圄,不如说自投罗网。两个多月了,她闻不到肉腥。潮水暗涌,她很幸福她还年轻。年轮缓缓地掀开酒窖,她扑在井沿上看青春的倒影。她很开心,她在遇到爱人的时候身体竟弥散着芳香。
我知道我对她太残酷。我不由分说,在她尚丰满的流淌着蜜汁的胳膊上,戴上理性的感性的镣铐。做出这一判决的刹那,我听见我的灵魂拥抱肉体的痛哭。我曾想让我的灵魂投机取巧,与她依附的肉体作暂时的告别。可灵魂摇头,坚决地摇头。她说你办不到。将朽的肉体显出罕有的强悍。她使出浑身解数,迷倒了我的灵魂。我的心肝我的肺腑我的大脑,一切的肉身都做了灵的奴仆。她们无时无刻不拥抱狂欢。灵魂真的很自私,很自我。她在狂笑的时候,听不见肉体低声的挣扎。她以为那呻吟是对她的拥戴和欢呼。她承认她是快乐的,她在快乐的时候只余下满满的灵魂。她忘了自己的使命,忘了她还有一个名字叫肉欲。
想到骨子里
你想我吗?你说想到骨子里。我心弦一颤,灵魂深处被扔进一粒巨石,激起经久的涛声。我迷醉在旋转的天体里。世界瞬间胀大,又瞬间缩小。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我为何物,又身在何处。
我的爱,是什么力量让这个女人被允许栖息于你的唇你的心你的骨。我钻进来了。我明白了我的身份,我是一粒微尘。绕着你飞行和坠落是我命定的轨迹。她现在抖落一身尘土,摇身一变,成了骄纵的精灵,在你灵与肉的小巷里穿行。她进来就不想再出去。她要一点点占据这座玲珑的心宫。她闻到你体香了,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她很想纵身一跃,躺进注满你体香的温床。可她不能。理智摇响现实的风铃,她在这梦呓般的堤岸踱步。像一个饥饿太久的孩子在节日大餐面前彷徨又徘徊。她真的是个孩子,虽然她真的很老很老了,老得没勇气直视自己的年龄。
可我还是要谢你,我的爱。为语言涂蜜的不是你,是我,亲爱的。我也不是有意作为。谁若这般向我下令,我肯定抗拒,甘愿赴死。真爱是蜜,神灵采撷你我灵魂的甘霖,注入我孱弱的生命。只是没想到,她也经由了你的生命,一点点渗入你强健的筋骨。
我把为你学唱的歌唱给了午后的东湖,唱给了阳光下的香樟,唱给了静听的小草,唱给了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我说我恋爱了,一生中的最爱。我唱的时候,心房打颤,地震的震中把持了我的舌头。我说我刚学会一首情歌。余下的我没继续说。我怕我一不小心把你活梗地吐露出去。我不知道是谁,使了什么魔法,让我对你的爱要做这样的宣誓。像珍藏在洞穴的金子,光穿越指缝穿透密集的封锁,勾引世人的贪欲,也让人猜想他的好。
这首歌为我们量身定制。丝丝入扣,熨帖心房。一直坚持捂着,紧紧揣在怀里。不想焐热的珍宝也会烟熏火燎,自己蹿出火苗。我觉得温暖。即使引火烧身,我都愿意聚拢取暖。你说过下次见面要我唱给你听。今天竟然就登台作了预演。我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平静坦然,接过别人的话筒复制别人的故事。这次真的不同,我的手剧烈地抖动,不听使唤地屈从于内心从未有过的兴奋。我的躯体都在颤抖,余震不断。
今天阳光晴好,这是正月里一个美好的春天。
挑衅
忽然就觉得很虚幻。这是最近常有的事。一次眼神的交流,一次不搭界的对话,然后是一帧偶然的合影。这就是我所能拥有的矿源全部,又怎能经受住无时无刻地挖山不止。我唱歌,《亲密的爱人》。每句话都是我的心声,可依旧虚幻。甚至没有窗外的墙壁和混凝土来得实在。
总想在记忆的仓库里抓牢你第一次呈现的面容,似乎很难。高、白,头发青葱地直立。刚一出现,又隐没了。只有蛛丝马迹浮在夜色外。这真的是一次人生大考。像有人伸着盘子,里面是一张饼,画得比刚起锅的馍还香美。我一日三餐垂涎三尺。有时甚至有饱胀之感。可胃不这样认为。它现在正一天天积蓄勇气,准备突然哪一天义正辞严宣布,这只是一场虚幻的自欺欺人的把戏。
我需要靠意志出面充当警察维持秩序。我要他与我如影随行,跟踪我窥视我解剖我。看我在如此困顿的境况下对一个人的爱能持续多久。这次肉体也出来助阵,是我没料到的。她自作城墙,为精神保驾护航。她们组成完美的合璧,一起向我发起挑衅,一生从未经历的挑衅。
一个暮春的女人为一个男子重新做回处女去。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课题。一棵树在面临晚春的剿杀前,心里还残存多少花开的愿景,体内还拥有多少精彩的激素。这是另一个课题。有限的矿脉,无限的等候。这是怎样的煎熬!我叩问命运:还要经历多少的站口,我能与我的爱重逢!
无言的结局
不知道,那是怎样火光冲天的情感,即使七级地震也没有那样的内力。以为可以震慑诸天,以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为那是若干年后与我枯干的躯体一起入土为安的奇缘,即使肉烂了,爱情还能绽放紫色的勿忘我,辉耀那一地的荒凉和孤寂。
果真是要用九九八十一难作赌注换来经书入海的行者吗?竟要用那样字字血声声泪的方式指天盟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还不算,还要将一颗褴褛的心置于他冷漠的砧板上,任思念的锋刃割得四分五裂愁肠寸断。而那时的她,脸上心里全挂着漫溢的温暖和甜蜜。只因他偶有闲暇空寂无聊夜阑人静,也会将沉重的叹息投影进她静候的波心。她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垃圾篓子,扔进一块残渣余孽,竟如获至宝。
现在,她坐在那只老旧的木盆前,像《渔夫与金鱼的故事》里那个得意洋洋的老太婆,那个志得意满的老妇人,那个被梦想鼓捣上天堂的女皇。事实让她明白曾经的金碧辉煌都是肥皂泡的欺骗,都是海市蜃楼的虚妄,都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谁也不会可怜她,连我也不会。她凄怆的心已被折磨得千疮百孔,只余下苟且的呼吸与她为伴。她用恶臭的汗水搅拌熏天的污浊涂抹曾经的娇容。
所幸如今她异常地平静,曾经掀起海啸的心海,像台风清扫过的街道,只叶片屑都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