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护梦人——记靖边塘坝区小学民办教师许秀兰

樊 悦

大山深处护梦人

——记靖边塘坝区小学民办教师许秀兰

樊 悦

有人说教育是智慧的事业，也有人说教育是奉献的事业。在陕西靖边偏远的白于山区，有这样一个乡村女教师，她坚守大山深处，就像一朵朴素的花儿盛开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默默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先后培育出1900多名学生。她就是靖边席麻湾乡塘坝渠小学民办教师许秀兰。

见到许秀兰，我有些许意外，她没有光鲜的外表，没有年轻的容颜，浑浊发黄的眼睛充满苦难与沧桑，粗黑的手上爬满了刀刻般的皱纹，矮小瘦弱的身板显得单薄无助，连说话时，低沉的声音都在颤抖、结巴、重复，两只手一会儿对搓、一会儿背后、一会儿交叉，好像不知该放哪里，显得很局促。职业的敏感性，让我感到她是一个埋藏太多故事的人，或许因为故事太沉重，所以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许老师1956年出生于陕西省靖边县东坑镇，21岁高中毕业后嫁到靖边席麻湾乡塘坝渠，1987年，在当地的民办小学任教至今。

一个人撑起一所学校

塘坝渠小学人最多时曾有240名学生、7名老师，现在只有一个老师，7个孩子（2个小学，5个幼儿园）。一间教室、一个黑板、七张桌子、一个火炉，一架跳跳床、一支单人床，两排破旧的空房子组成一张苍凉的素描画。许老师说：这种景象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因为这里山大沟深、信息闭塞，生活条件又十分艰苦，民办老师要不转正调到城里了，要不辞职回家务农了，她是唯一能坚持到现在的民办教师。

在这里，许老师身兼数职，采购员，生活管理员、安全员、伙食员样样全包，每天到校后，她要打扫教室，从水窖里提水，课间要陪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如果孩子们上跳跳床，她一个老太太也要跟上去，经常被摔得东倒西歪。孩子们上厕所，她跟在后面给擦屁股提裤子。中午下课后，把孩子们拿来的饭一个一个的在火炉上热好。安排孩子们午休后，她要不在学校的地里忙活，要不就是批改作业。下午放学后，遇到天气不好时，她要把路远的孩子们一个个安全的送回家，自己才放心回家。

让许老师最难熬的不是这些日复一日的操劳，而是一个学校的经费运转问题，学校的房子维修要花钱，买教学器材要花钱、买办公用品要花钱、取暖用电要花钱，孩子们的生活用品要花钱……

钱从哪里来？

学校有20亩旱地，许老师不想撂荒了，就利用课间、放学时间抽空种地，一年下来最多能收入大几千，遇到去年，年成不好，连化肥和种子都要赔进去，地里的收入远远不够学校的杂项开支，许老师无奈只能把自己的工资倒贴进来。

民办教师本来待遇就低。合作社时是大队给挣工分，包产到户后是学生家长给挣粮食。2001年以后，乡上的学区每年给1800元工资，2007年开始每年3600元，2009年涨到每年4000元，从2011年涨到现在的5000元。5000元只是正式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但是对许老师来说这是她一年的收入，是她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她要贴补家用、种地买肥、给精神病丈夫看病，还要支撑这所学校，她还能扛得住吗？

学校到家的路成了她一生最长的路

从学校通向许老师家的方向，有一条细细的小径，这条小路上只有一对来时的脚印，27年来，她用双脚踩出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路。这条长8里的路，要爬两座高山，翻一道深沟，一天往返一来回。她每天凌晨5点起床，忙完家里的事情，天还没亮就要从家里匆忙出发，一路小跑近两个小时才能到达学校。下午放学，她在学校批改完作业，干完学校地里的活，回到家里常常是夜深人静。

记得一次，许老师在学校忙完农活已是深夜，回家的路上忽降暴雨，许老师没带手电和雨伞，她穿着单薄的衣服一个人走在又陡又滑的山路，稍不留心就会滑下深沟，她只能坐着一步步摸索前行，每挪一步都那么艰难。在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黑夜，她以为她走不回去了，恐惧、饥饿、寒冷时时刻刻在摧毁她的意志。无助的泪水、咸涩的雨水交织着洗刷她的脸庞，她感觉自己就要死在这个可怕的深山了。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回去了。第二天，她发烧了，一直烧到40度，这个坚强的女人竟然又去上课了，她说：“我不能耽误孩子们的一节课，孩子们还在教室等着我呢。”凭着这股坚强的毅力，这种永不言弃的精神，他整整坚持了27年。27年里她没有耽误过孩子们的一节课，她亲自培养出了52个优秀的大学生。她说：这些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本来条件就不好，我再不好好教他们，他们或许永远飞不出这座大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这条坎坷曲折的小路，是她走得最多的路，也是她一生最长的路，她走了27年，以后还不知要走多久。在这条路上，她不记得穿破过多少双鞋、划破过多少次脚，不记得在雨雪天多少次滑倒又爬起、爬起又滑倒，不记得自己曾多少次在漆黑的夜里独自一人回家。她只知道，她的路就在脚下，就在前方，她要一直走下去，直到自己走不动为止……

慈母情怀演绎深厚师生情

许老师把大半辈子的心血，把一生最美的年华都倾注在这所学校，她付出了太多太多……欣慰的是她收获了人世间最珍贵的爱，这股爱的力量支撑着她一路走到现在。

那是10年前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学校的水窖里没有一滴水，孩子们口渴的哇哇直叫，不停地用小嘴舔着嘴唇。她感觉自己心疼的连课都讲不下去了。下课后，她远远望去，看见山的背面有一片白雪。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发疯般地跑过去，用手捏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雪球，直到衣襟包满雪球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红肿发麻，僵的不会弯曲了。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一路跑着把这些雪球拿到孩子们面前。看到孩子们高兴的一抢而光，抱着雪球大口大口的吸水时，她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了……从那以后她的手落下了病根，只要一碰凉水，一受冷就会疼得伸不直。

在这里上学的孩子，都是一些特殊的、需要关爱的可怜孩子，他们有的父母离异，有的是孤儿，有的是留守儿童。许老师不仅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也是这些孩子的另一个妈妈。僻壤的山村里，这些穷人家的孩子生病了基本不看医生，全靠扛着过，有时候会因小病带成大病。许老师用自己的工资备一些平时用的感冒、头疼、拉肚子等常规药给生病的孩子们按时按点服用，直到康复。有时候这些孩子来学校不是上衣没扣子，就是裤子开缝子，许老师总是抽空给孩子缝补的妥妥帖帖。

许老师没有白白付出，这所学校里每个孩子都深深爱着她，从学校里走出的学生也都惦记着她。一次,许老师的脚伤了，学生们集资给她买药；她常常上课一天吃不到饭，饿得前心贴后背，学生从家里给她带干粮，拿煮鸡蛋给她吃；学校地里的活干不完，学生抢着要和她一起干；毕业出去的学生经常回来看望她，总是偷偷地给她兜里塞钱；走出去的学生，不管哪里碰到她，都会亲昵抱住她嘘寒问暖……

许老师的丈夫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稍有犯病就会跑到学校打她，但从不打外人。有一次中午，许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在外玩耍的孩子们，看到她的丈夫又来了，孩子们着急地大喊：“许老师快跑！许老师快跑！”，许老师还没有来得及躲起来，她的丈夫就冲进来，许老师担心伤到孩子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这些平时很害怕她丈夫的孩子们，瞬时把她们的老师团团围住，用他们小小的身躯保护着她，丈夫打不着，只得罢休。看着这些可爱稚气的孩子们，许老师感动地搂住孩子们痛哭一场。她为自己悲苦的命运而哭，为孩子们的这份心而哭，她心里太多太多的苦，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发泄出来了……看着伤心的老师，孩子们不停地给她抹眼泪，安慰她，一个个像个小大人一样在保护着此刻如此脆弱的老师。

折断女儿追梦的翅膀放飞山里孩子的梦

许老师有一个女儿叫付菁霞，她没有读过一天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许老师一直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的女儿，她欠女儿的太多……在女儿需要读书时，许老师的丈夫和家里的老婆婆都需要人照顾。当时又是学生最多的时候，许老师丢不下那些渴望知识的孩子，小小的付菁霞就替妈妈挑起家里担子，她一边伺候高龄的奶奶，一边照顾反复无常的父亲，还要干地里的农活。最让许老师难过的是，一次女儿问她：“妈妈，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能上学，我的妈妈是教师我却上不了学，我也想读书，我有读书的本事。”她指着墙上的一幅字画说：“妈妈你看那个是不是“举”字？感觉像一个人张开双手往上托东西。“女儿的聪慧深深打动了她，那一刻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抱住女儿放嚎啕大哭：“这就是我们的命，是我把你害了，把你的一生毁了。”现在她的女儿已成家了，她经常对自己的女儿说：“妈妈欠你的太多，妈妈一定会反哺你的孩子，弥补妈妈的愧疚。”

为了一所学校，为了放飞每一个孩子的梦想，她生生折断自己女儿追梦的翅膀，放弃了自己的家庭，这是怎样一种沉重心酸的付出？

我在，学校就在，我要坚守到最后一刻

塘坝渠小学都没几个学生了，待遇又那么低，是什么力量让许老师坚守到现在？她说：“只要有一个学生，这就是学校，就能满足一个孩子上学的愿望，就能成就一个孩子的未来，就能托起一个家庭的希望，何况现在还有7个孩子呢。当我看着这些孩子，拿着书本张开大大的嘴巴跟我认真大声地朗诵时，我觉的他们需要我，所以我不会放弃，我若放弃了，这些穷人孩子可能就要辍学了。”

说话间，许老师指着亮白的围墙说：“女子，阿姨双脚迈进去就再也伸不回来了，我把大半辈的心血都用在这所学校，学校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添加，亲手种植，看着这些旗杆、这些院墙就像看着我的昨天，我真的舍不得就这么丢下，让学校荒废了。只要我在，学校就在，我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如果哪一天我实在走不动了，双眼一闭就安心了！”

是啊，27年的坚守，没有光彩的荣誉称号，没有正式教师的身份，只有默默无闻、踏踏实实的平凡，她的坚守应该赢得我们的尊重，她是孩子们的护梦人，她把梦想植入每个孩子的心田，支撑他们飞向祖国各地，织就中国梦想的蓝天！

责任编辑：马慧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