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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长征写下真实的传奇
——评周承水的长篇小说《长征演义》

2014-11-14彭卫红

世界文学评论 2014年3期
关键词:长征小说历史

彭卫红

为长征写下真实的传奇

——评周承水的长篇小说《长征演义》

彭卫红

周承水所著百万字长篇小说《长征演义》无疑是诸多书写红军长征的书籍中颇具特色的一部,这部小说借用古典章回体小说的形式,以历史为径,以人物事件为纬,高屋建瓴,纵横捭阖,写红军长征时期所发生的方方面面的故事,红军长征路上的艰难险阻,党内斗争的尖锐复杂,毛泽东及其领导集体的睿智卓绝,国民党军队内部的明争暗斗,国共两军的战术、战场的博弈,如此等等,都被囊括在这部小说里,作者为长征中的风云人物树碑立传,再现真实的长征画面,弘扬百折不挠的长征精神的写作宏愿得以较圆满的实现。

长征是举世公认的中国现代革命史上的伟大传奇,一支钢铁般顽强的部队克服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完成了一次生死抉择的战略转移,特别是遵义会议更是中共历史上的生死攸关的转折点,以毛泽东为核心的政治军事集团的组建和运作,直接改变了中共当时领导层的政治军事方略,为以后顺利走完长征路,从一个胜利走向更多、更大的胜利,乃至中共最后取得全国性的胜利奠定了基础,遵义会议“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这一定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中国工农红军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1934年10月—1936年10月)疾行2万余里(1里=500米),穿越11个省,翻过18座大山,渡过24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先后攻占62座城镇,最后成功实现了伟大的战略转移,毫无疑问它是中国乃至人类军事史上的奇迹。红军长征作为享誉中外的伟大事件,一再被书写,但总会有新的发现,长篇小说《长征演义》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以一种全景式的视角,以战场和会场为历史人物活动的主要舞台,以传奇史诗般的笔触,向我们展现了长征这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长征演义》所涉及的人物大多是曾经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真实人物,在以真实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为原型写小说的时候,作家往往会陷入两难的境地,要么过于拘泥于真实的史实,无法展开合理的、必要的想象,使小说如同历史教科书一样枯燥、乏味,要么过于依赖于作家的个人想象和虚构,使小说完全丧失了历史人物和历史场景的基本真实,历史完全被“戏说”化,无法满足读者对所要讲述的那段历史的真相的阅读期待。如何将史实和文学有机结合起来,使读者既能了解历史的真相,又能获得审美的愉悦,的确需要作者找到某种两全其美的表达方式,尤其是像长征这样的正面的历史事件,如果作者不去大量研读历史材料,把握历史的真相,很容易出现某些不该有的纰漏和失误,而这种错误哪怕是很小的错误都会直接或间接影响读者对这段历史的理解。作者为写好这部书,花了近20年的时间收集有关长征的各种书籍和资料,走访和考察了红军长征走过的大部分地方,笔耕6年才完成此书。作者在历史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之间找到了合理的平衡点,以“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原则进行创作,使这部小说一方面不失历史的真实感和厚重感,另一方面又具有小说应有的形象感和轻盈感,一段艰辛而辉煌的历史,一次次绝处逢生的惊险传奇,一个个性格迥异的历史人物,一次次战场上的较量和战场外的博弈,历历在目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小说引领读者深入到历史的第一现场,去感受那里曾经发生的一切,硝烟弥漫的战场与唇枪舌战的会场作为这部小说两个巨大的舞台,共同演绎着长征这出史诗大戏,决定着或决定了中国未来的历史命运。

如何让这些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鲜活生动起来,是考验一个作家能否“树人”的试金石。由于这些历史人物已被历史教科书、各种文字和影像资料不断塑造,在读者心目中已经形成了某些固定的形象,要想突破或适当修改这些形象,难乎其难。为了能让这些历史人物原影重现,作者显然在这方面下了许多功夫。作者在大量查阅各种正史、野史以及实地采访、考察的基础上,在不违背历史真实的前提下,大胆应用合理想象,设计典型的场景和情节,刻画最具人物个性的细节,描摹他们复杂的心理状态,再现这些历史人物的音容笑貌,一个个历史人物以极其鲜明的形象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们所熟悉的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等老一辈的革命家的形象,在这部小说中因为更多的新鲜的情节和细节的表现使他们的形象更加丰满,更立体化。毛泽东的广博深邃、周恩来的周密沉稳,朱德的朴质忠厚,彭德怀的刚正火爆的品质都通过诸多生动、精彩的情节、细节表现出来,特别是博览群书的毛泽东,每当开会时他的引经据典儒雅的说话方式与那些不通文墨、带有某种草莽气息的将领(如项英等)说话方式之间产生出的某种话语冲突,更是增添了“秀才遇到兵”式的反差的戏剧效果。革命队伍中的各色人等的思想、修养、性格、境界等方面的差异也在各种语言和行为的冲突与交锋中得以充分表现。

而对于像李德、张国焘这样的颇有历史分量,大众读者又不甚了解的“神秘”人物,作者做了更为精细深入的刻画。作者善于发掘历史人物的某些隐秘而复杂的内心状况,并通过许多生动的情节和细节、神态和语言刻画出来,使小说中人物的行为逻辑和性格特征具有高度的可信性。比如德国共产党员李德,早年在德共中央情报局工作,后去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算是正规的军事科班出身,1932年他作为共产国际委派的军事顾问来到中国,翌年前往当时中共中央根据地瑞金指导工作。李德熟谙西方军事理论,却不能把理论与实践有机地结合起来,他不去深入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而是把苏联红军正规战争的经验以及所学的军事理论生搬硬套地、教条化地加以应用,结果打了败仗,红军丢城失地,丧亡惨重,但他却对毛泽东“小打小闹”的游击战嗤之以鼻,对别人的合理建议不予理睬,显示出某种“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固执,以致被红军将士暗地里称作“太上皇”。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被迫西征,在毛泽东去留江西瑞金根据地的问题上,李德似乎显得非常大度,他同意周恩来的提议,要求毛泽东随军远征,但是他并非像周恩来一样是看中了毛泽东的军事才能,而是担心毛泽东在江西发展壮大后难以控制,某种私心借以公正的理由变得合情合理,而到了湘桂交界,红军仍然没找到正确的军事策略,一再失利的红军到底是挺进湘西还是进军贵州的决策,大多数人支持毛泽东进军贵州的主张,李德“发现自己走错了一步棋,没有把毛泽东留在江西,他想起项英对他的再三告诫,要防着毛泽东,他当时不以为然,现在非常后悔。他怒不可遏地说:阴谋,一个地地道道的阴谋”。这时候的李德意识到毛泽东所显示的卓越的军事才能正在威胁着他的军事领导权,某种后悔、妒忌以及对自己的绝望情绪终于爆发了,他所表现出来的失控的情绪是非常符合人物性格逻辑的。进军贵州之后,人们对李德的军事指挥才能越来越不信任,以至于在遵义会议之后,完全解除了他的军事指挥权,一个曾影响中国革命的某一段历史的人物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的中心位置。而对于张国焘这一复杂的历史人物,作者也没有简单化处理,一方面他对革命确有一定的贡献,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怀有个人野心和极强的权利欲的人。他在四川拥兵自重,飞扬跋扈,当第一方面军到达四川与之会合时,他完全不把毛泽东、朱德一干人放在眼里,以家长制的个人权威挑战党的集体领导制,对最高权力的占有欲令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完全抛弃党性原则,干出无法无天的事情。从张国焘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党的高级将领一旦被一己的私欲所控制、所吞噬,就会做出分裂党、背叛革命的事情,就会给革命事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作者通过两河口会场交锋、借何克全的文章闹事、发电报伸手要军权等一系列的情节与细节把一个一步步走向“邪路”的野心家、阴谋家的心理轨迹充分展现了出来,张国焘这一人物塑造得活灵活现,真实可信,颇见作者的功底。而对于蒋介石和国民党的那些高级将领,作者也从具体的历史环境、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及人物性格等多方面去描写,并没有因为政见的原因把他们脸谱化、妖魔化,而是遵循历史的逻辑、性格的逻辑去塑造,让这些“反面”人物也立起来,也活起来。整个小说有名有姓的历史人物多达近百人,作者调动一切表现手段让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人物刻画传神到位、神形兼备,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一些历史人物以前留给读者的刻板、单调的印象,作者对重新激活以往的历史、“重塑”历史人物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不必讳言,这是一部弘扬主流、核心价值观,宣传伟大的长征精神的主旋律作品。有些批评家对主旋律作品抱有根深蒂固的偏见,认为凡是主旋律作品都是机械化、概念化的作品,凡是主旋律的作品都是平庸乏味之作,都逃不过速朽的命运。其实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主旋律作品,广受好评的美国电影《拯救大兵瑞恩》、《珍珠港》就是他们地地道道的主旋律电影。一个国家没有自己的主旋律作品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像中国这样正在向现代化转型的大国,更需要用文学来弘扬主流、核心价值观,凝聚所有的正能量,去参与国家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建设,主旋律作品写得好,可以振奋民心、传达民意、疏导民怨、感化民风,主旋律所涉及的爱国主义、民族主义、正义和邪恶的较量等母题也是文学常写常新的主题,写好了很容易引起读者的感情共鸣,甚至轰动一时,央视曾热播的《大雪无痕》、《亮剑》就是其中的上层之作。主旋律作品一般主题鲜明、基调高昂,作家如果不在情节和人物上下功夫,就很容易犯机械化、概念化的毛病,有些主旋律作品故事情节大同小异,人物性格简单雷同,形成了某种难以摆脱的模式,所以有人说主旋律作品好写,但写好很难,的确如此。《长征演义》这部小说难能可贵之处就在于,在故事情节、细节上下功夫,在塑造人物性格上做文章,它把历史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有机地结合起来,直面长征过程中的各种问题、矛盾和冲突,它不避讳当时中共党内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性,不避讳某些将领指挥上的错误和红军在一些战争中的失败,不避讳历史人物个人的某些性格缺点以及人物之间的情感与理智的矛盾与冲突(如秦邦宪与张闻天之间的矛盾,如毛泽东与张闻天之间从误会到理解、从生疏到相互支持等),它把历史上的真人真事以艺术的方式呈现出来,让读者对那段历史、对那些历史人物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和理解,让我们看到了历史的真相、人物的真相,从而获得了历史的、艺术的真实的双重的满足感。

这部小说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它采用古典章回体的形式来谋篇布局,颇有《三国演义》等古典小说的遗风。章回体小说作为中国传统小说的一种程式化艺术形式,能否适应现代小说的需要,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有些人认为,章回体小说结构过于单纯、呆板,叙事手法单一,给人以陈旧、做作的阅读印象,甚至有人认为这种“低级”的小说形式只适合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百姓阅读。这些说法显然轻视了章回体小说的艺术魅力。笔者认为,任何艺术形式都要与它所表达的内容相匹配,对于那些故事性强、环环相扣、悬念跌宕的小说,采用章回体小说,往往能使小说的形式与内容两全其美、相得益彰,而对于那些反映日常平淡的生活,或重在表现人物内心情绪,不重故事情节的小说,显然不适合采用章回体形式,章回体形式的优势与局限都是明显的,它的适用性也只能以题材、内容而定。这部以曲折的故事情节取胜的小说采用章回体的形式显然是与其内容匹配的,小说从回目到章节到以诗词收尾,都大胆采用了传统章回体小说的形式。回目用对称或对仗的句子将小说每一章的内容提纲挈领地概括出来,给人强烈的先入为主的印象,并让读者产生某种阅读欲望和阅读期待,对于那些希望先睹为快的“读题”爱好者,题目是一种能诱导他们阅读的外包装盒,题目的好坏会影响他们对题目之下的内容的兴趣。这部书精心设计了回目,比如第一回:“彭德怀鏖战高虎垴 蒋介石夜上紫金山”,把中共大将彭德怀鏖战与远在南京的蒋介石深夜谋划加以对比,一下子就将读者带入了特殊的战争年代当中,战场上的鏖战与站场外的计谋也成为国共双方军事较量的两个场域,并且这两个场域始终贯串于这部小说当中,最后以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胜利宣告了蒋介石集体的失败。许多回目对仗工整、音韵和谐,给人赏心悦目的快感。小说在每一章的处理上,也尽量做到故事完整充实,情节紧张刺激,设计必要的伏笔、悬念和潜台词,让上一章和下一章环环相扣,使整个小说结构紧凑而完整,多变而和谐。每一章的结尾都用作者原创的一首诗词作结尾,更是增添了小说的诗情画意,作者较好的古文功底使这些诗词既有古雅的韵味,又有豪迈之气,颇得苏辛诗词的神韵。作者这种把古典章回体小说的形式化用来演绎现代英雄传奇故事的尝试,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如何使这种形式能更灵活、更紧密地和小说所要表达的内容相融合,是作者以后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

《长征演义》所弘扬的勇于战斗、百折不挠的长征精神,无疑是现代化进程中的当代中国人所需要的重要的精神资源。这部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对人们追寻革命历史,缅怀革命先驱,吸取“红色”营养,具有多方面的价值和意义。当今的中国正在追逐着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又是一次伟大而充满艰难险阻的长征,它需要凝聚整个中华民族的一切智慧与力量,用历史照亮现实与未来,从伟大的历史经验中吸取精神力量,《长征演义》为读者输送的正是充满着无限智慧的正能量。

彭卫红,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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