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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海外译介与研究

2014-11-14汪璧辉

小说评论 2014年1期
关键词:译介英译译者

汪璧辉

“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这抹不去的“乡土”胎记为中国文学所热议。尤其是二十世纪以降,乡土文学更以无可替代的民族性与社会性占据主流。史海倒影中,有位自我放逐的“边缘人”,他倚着田园,以自创之笔为世人绘出一幅幅乡村风情画。虽一度饱受质疑,却得人认可:“总有一天大家会认可他是第一个创作出具有地方色彩的现代抒情体小说的作家。”这人就是沈从文:具有深厚乡土情怀的现代湘籍作家,中国二十世纪多产作家之一。其创作始于1920年代,至1960年代为西方发掘,1970年代得国内外关注,几近问鼎诺贝尔文学奖。一位优秀的中国乡土作家能于政治纠葛间适应他乡,发芽于异域,起死回生于本土,是值得深思的文学现象。尤其在“文化走出去”的当下,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在西方传播现状不容乐观、中国乡土小说更未以整体形象获足够重视,沈从文乡土小说英译可打开研究思路,为中国文学外译献鉴。

一、沈从文小说的“乡土”宝库

沈从文是“中国最杰出的乡土文学作家”,“在一九四九年前的中国,只有沈从文、老舍和几个东北作家向我们显示了地方文学的丰富多彩”。西方如此盛赞皆因其乡土小说厚重浓烈的乡土气息。

(一)“乡土”厚度

1930年代是沈从文“垒土”旺期,因历史之故,自1948年完成《巧秀与冬生》,沈从文的小说创作戛然而止。其著作未获完整刊印,相关统计整理亦不统一,不同出版社发行的沈从文文集略有差异。本文参照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沈从文全集》(1-8 卷小说)、花城出版社和三联书店香港分店1982年版《沈从文文集》、中国现代文学馆整理的《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珍品大系》,统计出小说208 部,分两类,即乡土小说和都市小说,前者几近一半,共96 部。

沈氏小说数量随时间递减,20、30、40年代分别为110 篇、82 篇、16 篇,但乡土小说的比例并非一路下滑,呈现曲折变化之势,分别为50.9%、34.1%、75%。在文学创作初期,即1920年代,沈氏小说多取原乡,如第一篇小说《福生》、第一部小说集《鸭子》。1928-1929年更以乡土题材为主,关注城乡差异,如《连长》、《雨后》、《柏子》、《山鬼》、《龙朱》、《旅店》等。1930年代,沈从文离乡背井,乡景渐稀,乡愁愈浓,1933年底重访湘西后,其乡土小说乡思之意弥重。他忆起《石子船》,借《新与旧》、《灯》想像家乡,创作了《丈夫》、《萧萧》、《贵生》、《三三》等典型人物,最终绘出世外桃源般的《边城》。

(二)“乡土”浓度

沈从文的乡土作家地位不仅因其作品数量,更因其浓厚“乡味”。金介甫直言:“今天,沈的作品在大陆上首次又在有限范围内发行,这主要应归功于这些作品的乡土风格力量。”沈从文以湘西为创作源泉和着力点,纵寄居都市,仍顾盼回首。在回忆与想像中,“乡情”滴滴融聚,“乡愁”丝丝发酵,蕴含其间的,是沈从文于冲突和漂泊中对人生与艺术的坚守。

他念念不忘的,是千里沅水的各种“乡景”,有村镇、码头、煤矿、家庭、兵营;有山、水、树、花、草、鸟;还有民歌、烹调、游戏、节庆、习俗。“最能表现他长处的,倒是他那种凭着特好的记忆,随意写出来的景物和事件。”他是“中国现代文学中最伟大的印象主义者”。

他常感于心的,是湘西一隅各类“乡人”:脱离实践空间的荒唐的“乡下人”;受虐于现代文明的孤立的“乡下人”;于战争和革命中变形的“乡下人”;理想的“乡下人”;与“城里人”相对的“乡下人”。

他流于笔端的,是民族熔炉各色“乡语”:自由的“诗化”叙事、舒缓的节奏、简洁的语言、地道的乡音,尽显湘西文艺气质。他研究方言、民谣和风俗,融入作品,“他的地方色彩不仅仅是对这一地区正在重建的伟大中华民族文化的贡献,而且也为中国的地方语言和民俗,为新文化的融合做出了贡献。”

二、沈从文乡土小说之英译

毋庸置疑,“文学的译介与传播,是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必经之路”,中国文学一直努力“走出去”,却陷入“逆差”,未走出蹒跚前行的窘境。现当代文学的译介现状更令人堪忧。沈从文在“顺流”与“倒流”交汇间走进英语世界,不仅因其小说“乡土”的厚度与浓度,还关涉市场需求、读者期待、译介策略等。

(一)“乡气”飘外主流

沈从文小说共41 篇译成英文,乡土小说共31 篇,占75.6%。具体而言,20年代小说15篇,其中乡土小说14 篇;30年代小说20 篇,其中乡土小说13 篇;40年代小说6 篇,其中乡土小说4 篇。

整体而论,沈从文20年代小说英译数量少于30年代。究其因,沈从文20年代小说“终究不过是一种特殊民情、风俗、自然风光的表象展览,——一种朴素而简陋的忆往的纪实”,《福生》等乡土小说虽具一定社会意义,但整体思想性欠缺,内容单薄,自然主义色彩较重。自30年代始,沈氏小说渐趋成熟,其乡土叙事进入现实主义阶段,独具抒情风格,成为中国文学现代化潮流之一,更受译界青睐。但是,20年代末是沈氏乡土小说创作高峰和转折点,英译比例较高,占93%,而30、40年代小说译介中乡土小说各占65%、67%。

从乡土小说整体译介比重来看,沈氏乡土小说不足所有译作的1/3,且与各阶段创作数量不协调。20年代小说译介虽以乡土小说为主,却仅占该阶段乡土小说总数1/4,40年代也仅占1/3;30年代乡土小说数量并不多于20年代,但英译比例为46%。成熟期作品理应更受关注,但沈氏乡土小说译介不足也是事实,其创作初期和末期的乡土小说被忽略。究其因,沈从文未在学校接受长期正规的文字训练,试笔创作尚“掌握不住”,稍显粗糙,方言偏多,造成译介困难,金介甫(Jeffery Kinkley)的评价略见一斑:“然而,现代中国将沈从文的方言作品搁置一边。读者觉得方言难以理解,无法懂。鲁迅在一九二五年用湘西方言嘲笑‘拿拿阿文’。到一九二七年,沈从文已经很少使用方言,甚至为自己的语言加脚注(但没有写注释,如《新年》)。这表明他早期在方言的运用个上或许真的过分恣情,但是抛弃这份其产等于是丢弃他家乡最可贵的贡献”。沈从文一直在摸索,以锲而不舍的大胆尝试丰富了文学多样性,成就了30年代新鲜、活泼、富有山野气息的田园风格。就文学推广的角度而言,对于擅长多样化的作家,除了译介代表作,还应重视其整体特色的推介。

(二)乡气“顺流”与“倒流”

政治导致沈氏乡土小说创作止于1940年代末,英语世界对其译介却基本未曾中断,尤其是1960、1970年代内地学术沉寂期间,沈氏小说走出国门,虽呈起伏之势,经被禁之波,但在中西译者的共同努力下“顺流”而飘,高峰期集中于40年代、80年代、90年代,后人得以闻其与众不同的“湘”气。无可厚非,鉴于沈氏乡土小说的社会意义,某些译介者希望西方读者从中了解中国乡村面貌,但影响其传播的关键因素应为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正如西方推介沈从文第一人夏志清所言:“沈从文在中国文学上的重要性,当然不单止建筑在他的批评文字和讽刺作品上,也不是因为他提倡纯朴的英雄式生活的缘故……但造成他今天这个重要地位的,却是他丰富的想像力和对艺术的挚诚”。也无怪乎金介甫一直热衷于此,于2009年推出《边城》新译本。

1980年代,沈氏作品“倒流”东回,朱光潜指出,“从文不是一个平凡的作家,在世界文学史中终会有他的一席地。据我所接触到的世界文学情报,目前在全世界得到公认的中国新文学家也只有从文和老舍”。这位被埋没的作家终为国人所重识,引发了“沈从文热”。

七十多年英译史中,沈氏某些乡土小说惹人重温,于积淀中泛沉香,于复译中添新味,人们随之“倒流”回史中湘西。频繁复译之作成为代表其最高创作水平的经典。所以,沈氏乡土小说英译比例虽不高,他却仍因此誉满西方学界。

从沈氏乡土小说具体译介情况看,40年代以首译为主,80年代首译和复译对半,90年代首译和复译分别占61%、39%;初期创作与译介步调较近,但创作与译介同步者较少;1920年代的乡土小说英译较多,但复译者偏少,仅2 篇,其中《柏子》复译2 次,《媚金·豹子·与那羊》复译1 次。30年代的沈从文对语言文字已驾轻就熟,经中国传统与西方现代文法的融合,练就了自己独特的叙事模式,作品的生命力更强,因此复译最多的是30年代的乡土小说,共8 篇,其中,不包括首译,《灯》、《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三三》、《黑夜》、《贵生》均复译1 次,《萧萧》复译3 次、《边城》、《丈夫》复译2 次。《边城》一直被视为沈从文、乃至现代乡土文学的经典之作,据2002年《北京青年報》报道,《边城》已由11 个国家用9 种外文出版,《丈夫》由7 个国家用6 种外文出版;1962年杨宪益复译,2009年金介甫再度复译。在奈达看来,一部译本,无论如何贴近原作,其寿命一般只有50年;可是在这47年里,杨戴译本不断重印,说明其译本具有较高可接受度,也说明新译者相对欠缺。

1940年代作品复译较少,只有《巧秀与冬生》和《传奇不奇》各复译了1 次。沈从文唯一的长篇小说《长河》被国内学者视为沈氏乡土小说经典,亦受西方学界盛赞,夏志清和金介甫都认为《长河》最能充分体现沈从文的艺术才华,是田园诗喜剧的最优秀作品。然而,相关英译甚少,1966年,Lillian Chen Ming Chu撰写硕士论文时译了三章,1981年Nancy Gibbs 仅译出第三章《橘子園主人和一個老水手》。也许因为《长河》属未竟之作,版本获取困难,也许因其不如《边城》那么远离政治,但这些都不应是《长河》英译的障碍。我们“依然有着被‘现代’反复开垦而未被触动的‘乡土中国’处女地。”

(三)乡气的传播者

沈氏乡土小说英译之旅离不开乡气传播者,共有25 位独译者或合译者,包括母语译者与外语译者,其中,外语译者13 位,母语译者12 位(含7 位华裔)。显然,沈氏乡土小说译介主要依赖于外语译者和外语环境中的华裔,尤其是1940年代以后,本土学者基本未译沈氏乡土小说,即便是杨宪益,其英译工作也得益于外籍妻子戴乃迭相助,只是这位“几乎翻译了整个中国”的大翻译家也遗憾:“我们想多介绍一点沈从文的作品,后来没有做到。”

自1970年代始,一直致力于沈从文及其作品译介的当数金介甫。1977年,他以Shen Ts’ung-wen’s Vision of Republican China 为题完成了博士论文,然而,其研究动力“是沈从文对中国社会状况的敏锐感受,而不是他对中国新文学的成熟的贡献,也不是他作品的文学价值。本书是通过文学而进行的地方史研究”,沈氏作品是“在文化边缘的最佳视角对中国文化所作的广泛批判”。同样,Edgar Snow、Robert Payne 等外语译者看重的多是沈从文乡土小说的社会意义,尤其是1930年代具有现实主义色彩的乡土小说,有助于西方读者了解乡土中国现状。

随着研究深入,金介甫逐渐关注艺术价值。十年后,经多次拜访沈从文本人,金介甫写下英语世界首部沈从文传记The Odyssey of Shen Congwen,专辟一章探其乡土文学根源与特色。八年后,金介甫编辑了沈从文小说英译专集Imperfect Paradise(《不完美的天堂》),独译其中12 篇;虽偶尔考虑主题与历史性,其选择标准更偏于沈氏小说的文学价值。2009年,他又出版了沈氏乡土小说第一个英译单行本Border Town(《边城》)。这表明,研究型译者有利于作品的整体推介,可将人们的关注由作品外部引入内部。

必须承认,沈从文“乡”气传播的成功在于外语译者的推介,正如高方、许钧所言:“中国文学要走向世界,外国翻译家起着非常大的作用。”实质上,沈从文当年有望问鼎诺贝尔奖,正是因了瑞典翻译家马悦然对其作品的译介。所以,中国文学外译离不开外语译者。当然,中国政府的努力也很重要,具有官方背景的Chinese Literature(《中国文学》)杂志译刊了沈氏部分乡土小说,通过“熊猫丛书”出版了沈氏小说英译集,让杨戴译本得以畅行于世。但是,必须面对的严峻事实是,国内学贯中西、精通双语的英译大家越来越少,向世界推介中国文学的主观愿望无法得到本土翻译主体的有效照应。

(四)多向度的英译策略

沈氏乡土小说秀出原生态的湘西美,透着多姿彩的异域风。这种异国情调是吸引读者和译者的亮点,是刺激出版市场的活跃因子。然而,币有两面,因文化和地域相异,陌生美恰又成了译介阻力。从各类译作来看,译者们采取多向度的英译策略,包括全译与变译。

“全译,也称完整性翻译,是译者将甲语文化信息转换成乙语以求得风格极似的思维活动和语际活动。”沈氏乡土小说的英译受制于内部的中国文化大语境和湘西文化小语境,同时还要考虑外部的英语世界语境。为弱化语境冲突,求得“风格极似”,保存乡土气息,译者采用了对、增、减、转、换、分、合等多种翻译手段。比如,中国计时方式与英语世界不同,存在阴历、阳历之分,需要仔细译出才不致误解,所以,Eugene Chen Eoyang 英译《萧萧》时用first、twelfth 等序数词保留汉民族的阴历纪月法,以January、December 等表示阳历月份,于开篇处以注释说明。再如:

(1)他们人一共是七个,七个之中有六个年纪青青的,只有一个约莫有四十五岁左右。There were seven of them altogether:six were very young,and the other was somewhere around forty-five.

Forty-five was considered at that time to be a ripe old age,particularly among the minority tribes.Thus Shen often refers to this person as the‘old man’.

因地域、种族、时代差异,人们的平均寿命不一,长幼划分亦非统一,倘以后世平均寿命推断,读者可能会产生疑惑,译者用注释说明,有助于译文读者了解湘西少数民族的生存历史。

对极具地域色彩的沈氏乡土小说,既要完整再现其乡土风貌,又要适合读者需求,译者只能如沈从文的行文方式一样,不拘一格。事实是,沈氏乡土小说英译以全译为主,但在译介初期或译作社会功能较强时,变译较明显。全译求极似,以化求全,变译求特效,以变求通,它们共同构成沈氏“乡”气漂外之舟。全译是常规讨论的对象,在此不赘,仅对变译多泼些笔墨。为达市场效果及读者期待,译者无法时时全译,只能根据不同情况变译。“变译是译者根据特定条件下特定读者的特殊需求,采用增、减、编、述、缩、并、改、仿等变通手段摄取原作有关内容的思维活动和语际活动。”沈氏乡土小说英译中释、删、编、改的情况较多,尤其在初期译介阶段,译者对原作改动较大。

首先是释,即在译的基础上阐释原作词句。《边城》第16 章中有中国传统丧葬习俗“烧纸钱”,希望故去之人在阴间生活富足。杨戴本直接译为paper money is being burned。金隄和Robert Payne 则希望通过沈氏小说介绍中国大地的真实现状,有时便采取文内增译,既保留异域元素,又能阐释其中内涵;所以,将其译为burning paper money for the departed ghost,以寄托对故人之哀思。斯诺(Edgar Snow)也认为,虽然自己竭力保留原作习语,但汉语简洁且模糊,有时需要额外解释,只是,倘若需近半页注释才能让读者看懂则得不偿失,所以,他选择在文内增加阐释性词句,代替注释。

其次是编,即摘取原作重新编辑,予以翻译。译文读者的阅读习惯会制约译者的选择。1936年,斯诺在编 辑Living China:Modern Chinese Short Stories(《活的中国:现代中国短篇小说选》)时便申明该选集重在传达作品思想、传递作品内在情感。以长度而论,《边城》堪称长篇小说,却采用短篇小说的情节发展模式,中国读者可能并不介意,但西方读者可能并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聊式叙事方式。所以,斯诺采取编译。以《柏子》为例,原作64 段,但某些对码头场景的描绘性段落被删除,经重新编排后,最终译文仅49 段。沈从文独特的叙事模式略有走样,浓重的乡土之气亦显清淡。即便是沈氏作品英译专集也存在类似情况。以金隄(Ching Ti)和白英(Robert Payne)合译的专集The Chinese Earth:Stories by Shen Tseng-Wen(《中国土地:沈从文小说选》)为例,《柏子》再次入选,但是,经过重编,译文只有47 段。

再次是删,即删除译者认定的重复或多余信息。高方、许钧在反思中国文学译介现状时就曾指出,“在欧美一些国家,在翻译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时,以适应读者为由,为商业利益所趋使,对原著不够尊重,删节和删改的现象较为严重,影响了原著的完整性。”不仅如此,原作的乡土气息也在删减中有所流失。例如:

(2)端午必包裹粽子,门户上悬一束蒲艾,于五月五日午时造五毒八宝膏药,配六一散、痧药,预备大六月天送人。On the 5th day of the fifth month,they would make the eight-jeweled plaster against the five poisons and give it away as presents.

端午节的传统仪式比较复杂,包粽子,悬艾叶,在特定时日特定时辰制药,选在特定时节送人,译文删减“粽子”、“蒲艾”、“六一散”、“痧药”等乡土之物及择时造药送药之乡间习俗,造成文化失缺,实乃遗憾。

最后是改,即改造原作内容、形式或风格以适应特殊需求。不得不承认,有些乡土元素实属难译,为适应读者文化视域,译者更需要变通,通过改译进行本土化处理。例如:

(3)若当春秋季节,还有开磨坊的人,牵了黑色大叫骡,开油坊的人,牵了火赤色的大黄牯牛,在场坪一角,搭个小小棚子,用布单围好,竭诚恭候乡下人牵了家中骒马母牛来交合接种。野孩子从布幕间偷瞧西洋景时,乡保甲多忽然从幕中钻出,大声吆喝加以驱逐。当事的主持此事时,竟似乎比大城市“文明接婚”的媒人牧师还谨慎庄严。During spring and summer,the mill owner would bring a black mule and the oil press owner a yellow bull to one corner of the market.There they would set up a tent,enclose it on all sides with canvas,and provide stud services.When naughty children sneaked a glimpse at this peep-show,the village elders would suddenly emerge from inside and chase them away shouting.The whole affair was handled,in fact,more seriously than a Christian marriage ceremony.

原文生动形象描述了乡间市场上人们恭敬正式地组织骒马母牛交合接种的场景,且不说中国“媒人”搭桥式婚礼是否“谨慎庄严”,西方读者理解这种中式婚礼都难,所以,为了让西方读者体会到乡下人对这种活动的重视,译者改译了原文,用Christian marriage ceremony 这种常见的西式婚礼替代。

结论

身为中国现代文学转型期重要作家,沈从文以其极富民族特色的乡土小说独树一帜,虽一度埋没,但“酒香不怕巷子深”,他那股“乡”气终为世人所闻,成功外飘。然而,其乡土小说英译并未系统化规模化,主要集于30年代的成熟期作品,复译则成就了《萧萧》、《丈夫》、《边城》等作品的经典地位。但是,沈氏之闻达于世恰在不拘一格、灵活多变。所以,其乡土小说仍有待译介,包括与《边城》齐名的长篇小说《长河》。只有不断“推陈出新”,丰富多彩的沈氏风格才能完整呈现于英语世界。纵使如此,国内翻译名家稀缺是不争的事实,想要让民族个性十足的乡土小说成功漂洋过海,除本国政府与出版机构的努力外,有必要鼓励外语译者,培养母语译者。此外,由于文化差异,沈氏乡土特色的再现需要多向度的英译策略,到底如何变通,有待探讨。

注释:

①费孝通:《乡土中国》,北京出版社,2004年,第1页。

②Jeffrey C.Kinkley:The Odyssey of Shen Congwen,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P.

③④⑥⑨[美]金介甫:《沈从文与中国现代文学的地域色彩》,刘洪涛、杨瑞仁,《沈从文研究资料》(上),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36页,第556页,第544-545页,第546-547页。

5,10 夏志清:“沈从文的小说——《中国现代小说史》节选”,刘洪涛、杨瑞仁,《沈从文研究资料》(上),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22页,第321页。

⑦17 23高方、许钧:《现状、问题与建议——关于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思考》,《中国翻译》,2010年第6期。

⑧凌宇:《从边城走向世界》,岳麓书社,2006年,第176页。

11朱光潜:《关于沈从文同志的文学成就历史将会重新评价》,刘洪涛、杨瑞仁,《沈从文研究资料》(上),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433页。

12[美]金介甫:凤凰之子·沈从文传,符家钦译,光明日报出版社,2004年。

13李伯勇:《乡土中国的文学形态——以〈长河〉为例》,《前沿观察》,2012年第4期。

14http://news.sohu.com/20091215/n268971091.shtml

15 16金介甫:《沈从文笔下的中国社会与文化》,虞建华、邵华强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页,第5页。

18黄忠廉等:《翻译方法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第3页。

19Stanley R.Munro:Comp.Genesis of a Revolution:An Anthology of Modern Chinese Short Stories.Heinemann Educational Books (Asia),1979,p.115.

20黄忠廉、李亚舒:《科学翻译学》,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4年。

21 22Edgar Snow:Living China:Modern Chinese Short Stories.George G.Harrap Co.Ltd.1936,pp.16-17.

24 25Gibbs,Nancy,trans.“The Orange Grower and the Old Sailor.”Chinese Civilization and Society:A Sourcebook.Ed.Patricia Buckley Ebrey.New York:The Free Press,1981.pp.32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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