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王莽时期瓦当
2014-11-12向导
向导
[摘 要]瓦当作为中国古代建筑屋檐上的重要的构件,由于其装饰性和实用性的结合使得其有很强的时代性和地域性特征,一直以来受到很重视。王莽时期作为中国历史上短暂但特殊的时期之一,却研究明显不足。本文仅对现有资料和研究中认为是王莽时期有断代意义的四神瓦当和部分文字瓦当进行探讨。
[关键词]王莽;四神瓦当;文字瓦当
王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一段很独特的历史,复古改制是这一段时期的重要特点。时间虽然不长而且最终也失败了但在对中国历史起到了重要的影响,而在遗物上也留下了不少痕迹。在瓦当这种重要的建筑材料中王莽短暂的时间里有其许多独特之处值得我们注意。
一、四神瓦当
“四神”是中国古人信奉的星宿神——四方之神,它们是四种被神化了的动物,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青龙象征东方、前方、春季、青色;白虎象征西方、右方、秋季、白色;朱雀象征南方、左方、夏季、赤色;玄武象征北方、后方、冬季、黑色。“四神”的产生时间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甚至更远。起先是只是中国古代的天文的四宿而随着时间的发展各家学说都逐渐的出现“法天”的思想,而四神也逐步由天文走向人事《礼记·曲礼上》:“行,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在整个战国到秦汉时期可以说天人的关系是逐步加重的,无论邹衍的阴阳五行、汉初的黄老道、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还是汉成帝以后合流的谶纬思想,“四神”都符合其思想。这种自战国以来逐步增强并且最终形成的社会思潮,被统治者所接受而且长时间的存在于中国社会。也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四神”出现次数不断上升,应用范围也不断扩大。
在汉景帝的阳陵的罗经石的四方就出土有四神的空心砖(1),而汉武帝的茂陵也出土有四神的画像砖(2)。汉代这方面学说发展的最为严重的莫过于王莽时期,而最著名的四神瓦当也多出现在这一时期。有学者就将“四神”瓦当作为王莽时期的代表器物。(3)要说四神瓦当发现量最多的还是在汉长安城南的礼制建筑群中,关于这组建筑的性质学界上有争议,不过可以明确一点是这组建筑群应该是王莽时期修建的。这批瓦当:龙屈躯利爪,轻盈腾飞状;虎姿态凶猛,箭步疾走状;朱雀风头鹰嘴,鸾颈鱼尾,展翅欲飞状;龟蛇相交,龟首上扬,蛇头俯视,蛇尾上翘。(4)有学者提出王莽“坏彻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阳、犬台、储元宫及平乐、当路、阳禄馆,凡十余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庙”(《汉书·王莽传下》(5)),所以说四神瓦当应该也是从这些宫殿中拆来的。(6)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汉代长安的宫殿都应该有数量众多的四神瓦当。为什么我们在对汉长安城内其他宫殿建筑发掘时都没有发现四神瓦当。至于,《三辅黄图》卷三“未央宫”条云:“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王者制宫殿阁取法焉。”应该也是后人附会的产物,毕竟《三辅黄图》经过后人大量修改,陈直先生认为应该是中唐以后人所作,注文更在其后。(7)而且这批瓦当“大小差别不大,似用专模印制”(8),所以在西汉礼制建筑遗址中出土的四神瓦当应为王莽时期为此建筑专门制作的。有学者就此认为“四神”瓦当是用于“宗庙”等礼制建筑群的。(9)可是这样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在西汉十分著名的游猎场所上杨宫发现“四神”瓦当。像在上杨宫发现的四神瓦当(缺少青龙瓦当)在造型、构图、视角都与汉长安城遗址出土的四神瓦当不同。长杨宫遗址出土的朱雀未展翅,玄武纹的构图则是由上向下俯视构图,白虎纹虎身瘦长,“宫”字朱雀纹瓦当的朱雀,作仰天一长鸣状,玄武云纹瓦当的玄武亦是另一种俯视构图。(10)这些造型更显得狞厉凶猛,简洁明快,夸张,自成一格。在西安北郊坑底寨村出土的四神瓦当则也有自己独特之处:无中心圆突,龙鳞刻画细致;白虎尾部高扬,背部有两翼,似腾云驾雾;朱雀尾部分三叉高扬;玄武则龟首与蛇首相对,成搏斗状。(11)由于其他地方出的“四神”瓦当没有可靠的地层或文献记录,我们只能说王莽时期有数量众多的四神瓦当,但很难说四神瓦当秦汉分期中王莽时期独有的。至于有学者认为,到了魏晋时期在一些地方依然延用“四神”瓦当。《三国志·魏志·管辂》:“辂随军西行,过毋丘俭墓,倚树哀吟,精神不乐,人间其故,辂曰:林木虽茂,开形可久。碑言虽美,无后可守。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那么这里所指应该就是毋丘俭冢墓祠堂上的“四神”瓦当,不过与汉瓦略有不同而已。(12)但以此断定文中所谓“四神”就是瓦当上纹样似乎不妥,因为也有可能是砖上或墙上的纹样,甚至可能只是“堪舆风水”之说而已。
二、文字瓦当
文字瓦当最早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汉代,而早期认为的所谓秦代文字瓦当近些年来被逐步确认为汉瓦。在皇室建筑遗址中出土的文字瓦当,以西汉中晚期(尤其是晚期)出土的最多,中期较少,早期更少。(13)那么王莽作为最后一个时期时间虽短但也有相当数量的文字瓦当,王莽时期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改字和改变宫殿名称,这一点在文字瓦当中十分明显,下面就所能见到资料中有关的瓦当列举出来并予以探讨。
“昭陵宫当”瓦当:《汉书·王莽传上》:“其以召陵,新息二县户二万八千益封莽”,两汉无在昭陵建筑宫殿者,此瓦文字形式,皆末期制作,应该为王莽居摄时物,(14)在此将其也归入王莽时期瓦当。
“寿成”瓦当:(15)《汉书·王莽传中》:“未央宫曰寿成室”。所以此瓦当应为王莽时寿成室即未央宫所用瓦当。
“八风寿存当”瓦当:(16)《汉书·郊祀志》记王莽二年,“兴神仙事,以方士苏乐言,起八风台于宫中,台成万金,作乐其上”,而寿存与寿成义相近。那么此当应为八风台用物。
“常生无极”、“常安鹿氏”、“延寿万岁常与天久长”、“常乐万岁”、“常乐”等瓦当:以常为长,《汉书·王莽传中》“长安曰常安”。而后两种瓦当甚至出现在东南沿海的福建崇安汉城遗址。(17)由此可以看出王莽政权虽然短暂但还是很好的对全国进行了控制。
“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瓦当:确为王莽时物,不独长字作常,即天子二字,汉瓦亦不用也。(18)此瓦当出土的位置也非常值得我们注意,其出土于南西伯利亚汉式阿巴坎宫殿遗址,年代为公元前后。发掘者吉谢列夫等人推测此宫是公元前99年李陵投降匈奴后的宅邸,郭沫若对此表示怀疑,周连宽论证其可能是王昭君的长女卜居次云的居所。(19)而笔者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无论是从遗址年代还是从此瓦当所显示的新莽特征后者都更合适,而且王莽秉政时“又遣王昭君女须卜居次入待”(《汉书·王莽传上》)。虽然说王莽时期和匈奴关系恶化,但还在匈奴的统治中心区域出现新莽器物,那么反映出当时匈奴贵族对汉文化的向往。这与中日文化交流有相似之处:许多在中国只是短暂出现的事物,在他国却长时间存在并且得以进一步发展。因为当时交通不便,即使王莽政权覆没那些远在草原深处的汉人或匈奴工匠依然会按原来预定计划建造,并且发展出本土未曾出现过的瓦当文字。
“薪氏作”瓦当:“薪”疑为“新”字异形,故为王莽时物。(20)
三、余论
除了前文所谈到得瓦当外,还有许多瓦当因为其出土地点所以基本可以认定为王莽时期瓦当,但其与西汉中晚期瓦当并无差异是故不作分析。王莽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极具争议的人物,不管是古史中“乱臣贼子”的定义,还是后来“改革家”、“理想主义者”的评价,都很难对这么复杂的人给出合理的定位。王莽复古改制政策的推行和他个人信而好古是分不开的,可是和那种长期以来的社会思潮更是联系密切。“新莽之所行,盖先秦以来志士仁人之公意,其成其败,其责皆当由抱此等见解者共负之,非莽一人所能尸其功罪。新莽之为人业,迂阔而不切于事情,其行之诚不能无失。然苟审于事情,则此等大刀阔斧之举动,又终不能行矣。故曰:其成其败,皆非一人之责也。”(21)王莽改制代表的应该是由先秦逐步积累而来的社会思潮,从四神上来看也可以看出端倪。随着法天思想的不断加重四神的出现是必然的,同时其衰亡也是一定的。汉魏以后虽然在文献中还依稀有所体现但已然没有实物证据,到了魏晋以后佛教思想的传入和发展,在瓦当上的体现就是以莲花纹为代表的瓦当大量出现。每一次朝代更替必然会牵扯到很多事物名称的改变,这对于研究考古而言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为分期断代提供了依据,另一方面也让文献变得更复杂给我们带来了许多麻烦。王莽时期对许多名称的变更也在文字瓦当中有体现,除了出现“新”字、“常乐”等,还有一些在王莽时期兴建的建筑也有所体现。从其分布地域上来看,王莽时期虽短但影响的范围还是很广泛的。不过,不能单纯从文字、纹样看就确定它一定是王莽时期做的,还要通过更多来自考古学的信息。必须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否则会严重降低所有时期瓦当研究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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