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建和谐的世界
2014-11-10郭婷
郭婷
摘要:美国黑人女作家艾丽斯·沃克以她独创的“妇女主义”思想而享誉全球。这在她所有的作品中都有所体现。此外,沃克还逐渐显示出生态女性主义意识。她在其后期的作品中融入了自然的元素,以此说明人类与自然共存共荣的关系。基于此,以沃克的三部小说为例,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角度解读她的妇女主义思想,并指出她对男性、女性、自然三者平等共生的渴望和对男女共建和谐世界的期盼。
关键词:艾丽斯·沃克;妇女主义思想;生态女性主义;自然;和谐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4)10-0118-03
美国黑人女作家艾丽斯·沃克以她独创的“妇女主义”思想而享誉全球。它颠覆了以往的二元对立思维,以爱和宽容为思想灵魂,是一种成熟的以团结友爱为力量来争取种族和性别平等的思想,以实现包括男性和女性在内的全人类的生存和精神完整为目的的信仰。这在她所有的作品中都有所体现。此外,沃克还逐渐显示出生态女性主义意识。她在其后期的作品中融入了自然的元素,以此说明人类与自然共存共荣的关系。
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弗朗斯瓦·奥波尼首次提出了“生态女性主义”这个概念。生态女性主义是生态保护运动和女性主义运动的产物,是一种结合了生态主义和女性主义的新思潮。它认为男性对女性的迫害和男性对自然的统治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它反对一切形式的侵略和压迫,强调万事万物的和谐共生。本文将以《紫色》《我亲人的殿堂》和《父亲的微笑之光》三部小说为例,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角度解读沃克的妇女主义思想,并指出她对男性、女性、自然三者平等共生的渴望和对男女共建和谐世界的期盼。
一、男性、女性、自然的关系
生态女性主义把女性与自然联系起来。著名生态女性主义者卡林·J.沃伦在她的一篇文章《女性主义与生态学》中曾提出:“对妇女的压迫与对自然的压迫有着重要的联系;理解这些联系的本质对于充分理解妇女和自然所遭受的压迫是十分必要的。”[1]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和自然都能孕育生命、繁衍生息,但都处于边缘地位。女性受到的压迫和自然受到的压迫是同根同源的,她们本质上都是父权制的受害者和牺牲品。父权思想在贬低女性的同时也贬低自然。因此,解放女性和解放自然有共通之处。沃克充分认识到女性和自然的这些共同点,并在她的作品中呈现出来。
沃克崇尚非洲本土宗教中的“万物有灵论”,她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生命、有灵性的。她在她最著名的小说《紫色》中这样描述自然:“我在树木中发现了生命力;后来我在空气中发现了生命力;后来在鸟身上……我觉得我是万物的一部分,不是跟万物毫无关系的、割裂的东西。我知道如果我砍一棵树的话,我的胳臂也会流血。”[2]149由此可见,沃克认为女性和自然是一体的。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西丽因为被继父强暴无人诉苦,于是把上帝作为倾诉的对象。然而,在她给上帝写了多年的信之后,生活并没有任何起色,她一直在对上帝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苦苦忍受生活的折磨。先是继父把她的两个孩子抱走,后来又将她嫁给鳏夫某某先生做牛做马,妹妹耐蒂离开她后也生死未卜。她逐渐意识到:“我一直向他祈祷、给他写信的那个上帝是个男人。他干的事和所有我认识的男人一样,他无聊、健忘、卑鄙。”[2]145-146而她的朋友莎格却认为:“你眼睛里没有了男人,你才能看到一切。男人腐蚀一切。”[2]150-151“上帝在你心里,也在大家的心里。你跟上帝一起来到人间,但是只有在心里寻找他的人才能找到他。……我相信上帝就是一切。”[2]148-149西丽终于发现她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上帝创造的一切,包括玉米叶子、紫颜色和小野花,这些都是自然的象征。女性只有将自己的心融入大自然,才能发现生活的美好和自身的价值,才能彻底挣脱男性的统治和控制。西丽也正是在对上帝的重新认知和对自然的逐渐关注下慢慢觉醒,开始找到并确立自己的身份,最后成为经济和精神双重独立的成功女性。另外,从耐蒂讲述的非洲奥林卡人被白人侵占家园的惨痛遭遇方面也可以看出沃克对大自然的关切。白人为了牟取经济利益把奥林卡村庄变成了橡胶种植园。工人修了一条直接穿过村庄的路,把经过的田地、房屋全部损毁,还把可以遮风挡雨的屋顶叶子树都挖掉了。他们用这种野蛮的方式不计后果地迫害自然,并且将其合理化。这都体现了沃克对人类破坏生态环境的痛心疾首和强烈谴责。
沃克所推崇的“万物有灵论”在小说《父亲的微笑之光》中主要体现为原始部落孟多人的信仰。他们“没有犹太教、基督教或伊斯兰教意义上男性上帝的概念,也没有种姓的说法,甚至没有复杂的仪式程序”[3]。他们尊重女性和自然,他们认为女性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把女性看作“五谷之母”。当小说中的牧师鲁宾逊向孟多人传递基督教中女性因为犯了原罪,是罪恶的化身和,以及上帝认为人类对地球有统治权的说法时,他们认定这些都是彻彻底底的“谎言”。作为崇尚生命和自然的部落,他们无法接受基督教中对于女性形象的歪曲和对人类权力的夸大,他们认为男性、女性和自然是平等共生的。而鲁宾逊作为牧师接受并相信了基督教中关于人类可以统治整个世界的“谎言”,他把它解读为男性对于世界的统治权,作为父亲无时无刻不在行使对两个女儿的所有权。他一心想把她们培养成符合白人社会标准的端庄淑女,给她们买高档的服装配饰,希望她们有得体的言行举止。西方宗教的父权本质让他迷失了自我,他把对女儿的控制和支配理解为对她们的爱,最终导致了女儿人生的改变。
在小说《我亲人的殿堂》中,沃克更加明确地表达了她对于男性、女性和自然关系的看法。女主人公莉西以不同种族、不同性别和各种生命形式生活在很多时代,她有时是黑人,有时是白人,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还有时是动物。她在圣经旧约以前的时代就是一只狮子。那时,女性和动物一起住在丛林里,互相陪伴,友好相处。后来,莉西又来到了另一个时代,成为了部落里的“小矮人”。她和“巨人”部落、各种动植物共同生活在树林里。然而,男性部落和女性部落的合并最终导致了人类和自然关系的改变。人们开始猎杀动物,分割森林。男性剥夺了女性的自由,他们决定女性该做和不该做的事情,而女性则完全顺从男性、依附男性。男性逐渐产生的父权制等级观念使他们高高在上,他们歧视女性和自然,变得贪婪而霸道,这彻底改变了男性与女性、人类与自然平等共生的关系。而莉西在非洲生活的时代,她的父亲生病去世后,她和母亲被叔叔伯伯抓住被当作奴隶出售。这在当时奴隶贸易盛行的非洲是司空见惯的。男性把女性和孩子随意买卖,女性受到男性的奴役和迫害。莉西被卖作奴隶后受尽折磨和侮辱,最后在无比的痛苦中死去。沃克正是通过莉西的这些经历告诉人们:男性、女性、自然三者本是平等共生的,然而男性的父权统治却给女性和自然带来了灾难和毁灭;只有改变了父权制的意识形态,女性和自然才能得到根本的解放。endprint
二、男女共建和谐世界
生态女性主义除了认为女性与自然同样受到男性的统治和压迫之外,还主张女性团结男性一起建立和谐的世界,这与沃克的妇女主义思想不谋而合。沃克倡导人们尊重自然、善待自然、回归自然、热爱自然,共同创造一个男性与女性、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世界。当然,男性首先必须消除对女性和自然的歧视,这个远大理想才能成为现实。
《紫色》中的西丽受尽家里男人的欺凌和虐待。她的继父在她14岁时强暴了她,并把她生下的两个孩子抱走;她的丈夫某某先生不停地让她做家务、带孩子、服侍自己,把她当牲口使唤;她的继子哈波从小折磨她,长大后也想像他父亲虐待西丽一样虐待妻子索菲亚。这一切都显示出男性对女性的歧视,他们认为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男性有权利对妻子和女儿行使夫权和父权。西丽跟随莎格到孟菲斯后,某某先生失魂落魄,他的男性权威遭到了极大的挑战,他的良心也因为藏耐蒂的信而受到谴责,这使他静下心来反省自我、改过自新。当西丽回到家乡时,某某先生过上了新的生活,他变成了一个乐于助人、主动干活、侍弄花草、收集贝壳的人。他第一次与西丽面对面平等地坐下来聊天,他告诉西丽:“我现在心满意足,我第一次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在世界上。我觉得我有了新的生活。”[2]204西丽也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艾伯特”,她教他做针线活,和他探讨上帝和最初的人是白还是黑的问题。而哈波也和索菲亚重归于好。至此,男性与女性终于彼此建立了平等和谐的关系,男性也在摆脱父权制观念、理解尊重并欣赏女性和自然的同时获得了新生。
沃克在《我亲人的殿堂》中更系统、更完整地阐述了她对人类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设想和信念。在莉西生活的“小矮人”时代,“巨人”部落里的男性和女性共同抚育孩子,保护亲戚“小矮人”部落。他们虽然和动植物生活在一起,却从不吃肉,只吃可以再生的植物,吃完后把植物的根重新埋进土里。在他们住的覆盖整个地球的森林里,人们在树下快乐地玩耍、安静地休息。每一棵树都是住处,每一个人都热爱自然。另外,莉西和霍尔的爱情以及苏维罗的转变也体现了沃克所强调的男性与女性互相依存、互相融合的关系。莉西生女儿露露时的痛苦使霍尔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他认为是自己导致了妻子承受怀孕生子的疼痛。于是,他在莉西分娩后对她更加关心和爱护并放弃了两性生活,与她在精神上进行交流,建立了和谐统一的关系。而苏维罗在重新认识女性和自然之后放弃了城市的生活,回归自然到森林里建了一座形状像鸟的房子,他和他的妻子凡妮按照祖先的生活方式平等和谐地居住在一起。他们“和山猫、牡鹿、水獭、蛇等共享空间”[4],终于真正实现了人类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完整统一。
在《父亲的微笑之光》中,沃克则通过孟多人的生活向读者描绘了一幅男性与女性、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想画卷。孟多人没有父权制的等级观念,爱和宽容是他们信仰的核心。他们认为,“人人皆知女人为世上最老男人之母;人人皆知男人为世上最老女人之父。”[5]因此,女性和男性是平等共存的,他们有“不同的美”。孟多人还认为男性与女性都和月亮有关系,月亮本来代表着女性,因为它的盈亏和女性血液的潮汐同步。但当它的形状变成一只小船时,它看上去就像天空中黑色面孔上的一个灿烂微笑。这时,月亮代表着男性,它像父亲在慈祥地注视自己的孩子们,祝福他们找到自己的幸福。实际上,“月亮”这个意象在沃克的论文集《寻找母亲的花园》中也出现过。她认为,妇女主义者要“热爱音乐,热爱舞蹈,热爱月亮,热爱精神”[6],这里的月亮其实就代表着自然。由此可见,沃克不仅希望男性与女性消除隔阂、团结一致,她还呼吁他们一起热爱大自然,共同建立美好和谐的家园。
三、结语
艾丽斯·沃克作为一个妇女主义者不仅对于女性的命运异常关注,她还拥有生态女性主义意识。她的作品中描写的女性与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所受到的统治和压迫都起源于男性的父权制思想观念。因此,她认为只有彻底消除男性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人类与自然才能共存共荣,男性与女性才能携手共建和谐世界。沃克的妇女主义思想充分体现了她对男性、女性、自然三者平等共生的渴望和对男女共建和谐世界的期盼,这在当今环境污染和生态危机严重的现代社会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Warren K.J. Feminism and Ecology[M].Environmental Review,1987:3.
[2]艾丽斯·沃克.紫颜色[M].陶洁,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3]Prose F. The Lie that Unraveled the World: The Relevance of Alice Walker, the Mundo and By the Light of My Fathers Smile[J].New York Times Review,1998:18.
[4]Walker A. The Temple of My Familiar[M].San Diego: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1989:387.
[5]艾丽斯·沃克.父亲的微笑之光[M].周小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149.
[6]Walker A.In Search of Our Mothers Gardens[M].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1983: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