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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叶灵凤的恩怨纠葛

2014-11-10郭伶俐

艺术科技 2014年11期
关键词:鲁迅

郭伶俐

摘 要:叶灵凤与鲁迅的斗争曾轰动一时,从此叶灵凤的负面影响纷至沓来,甚至被戴上“汉奸文人”的帽子,以致人们会容易忽略他对文学界也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第一次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的举办、萧红骨灰的迁葬,没有他便不可能成功,而晚年的他对鲁迅也是充满崇敬,并在多部散文中表以敬意。

关键词:鲁迅;叶灵凤;木刻版画

1928年5月,《戈壁》半月刊第二期上发表了一幅名为《鲁迅》的讽刺漫画,画中的大酒缸上伸出几只挥舞着炸弹、小说集、狼牙棒等武器的手,里面注着小说旧闻抄、有闲阶级、权威、呐喊等文字,并标注:“鲁迅,阴阳脸的老人,挂着他已往的战绩,躲在酒缸的后面,挥着他‘艺术的武器,在抵御着纷然而来的外侮。”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讽刺鲁迅?那么鲁迅又是怎样回应的呢?1928年8月10日,鲁迅在《革命咖啡馆》中回敬此人:“革命文学家,要年青貌美,齿白唇红,如潘汉年叶灵凤辈,这才是天生的文豪……”并于8月10日同一天写了《文坛的掌故》,语气更是冷嘲加热讽。没错,该漫画的作者就是叶灵凤。

叶灵凤(1905—1975)江苏南京人,1925年加入创造社,与潘汉年、周全平等被称为“创造社小伙计”,主编过《洪水》半月刊、《幻洲》《戈壁》《现代小说》,1929年创造社被封曾被捕,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随《救亡日报》到广州,1938年广州失守后到香港直到1975年病逝。

可怜叶灵凤从此便被戴上了“齿白唇红”的帽子,并成了他一生的招牌。新中国成立后出版的《鲁迅全集》在《文坛的掌故》书信体的杂文卷末注释里写道:“叶灵凤,当时曾投机加入创造社,不久即转向国民党方面去,抗日时期成为汉奸文人。”“汉奸文人”这顶更为沉重的帽子就这样硬生生地扣在叶灵凤头上好几十年。虽然在1981年人民文学版的《鲁迅全集》第4卷《三闲集·文坛的掌故》中已没有了这段话,但此时的他也已故去好几年了。

1929年11月,叶灵凤在自传体小说《穷愁的自传》中写道主人公魏日青“照着老例,起身后我便将十二枚铜元从旧货摊上买来的一册《呐喊》撕下三面到露台上去大便”。鲁迅早就反感创造社的那些人,自然不甘示弱,1931年,他在《上海文艺之一瞥》(《二心集》)中说:“在现在,新的流氓画家出现了叶灵凤先生,叶先生的画是从英国的琵亚词侣剥来的,琵亚词侣是‘为艺术的艺术派,他的画极受日本的‘浮世绘的影响。”“还有最彻底的革命文学家叶灵凤先生,他描写革命家,彻底到每次上茅厕时候都用我的《呐喊》去揩屁股,现在却竟会莫名其妙地跟在所谓民族主义文学家屁股后面了。”1934年11月14日,《答<戏>周刊编者信》:“但我记得《戏》周刊上已曾发表过曾今可、叶灵凤两位先生的文章;叶先生还画了一幅阿Q像,好像我那一本《呐喊》还没有在上茅厕时候用尽,倘不是多年便秘,那一定是又买了一本新的了。”各种冷嘲热讽。

偏偏二人“冤家路窄”有着共同的爱好——版画。鲁迅于1928年创办《朝花》期刊,把木刻版画渐渐引向大众,他编辑并出版《近代木刻选集》《比亚兹莱画选》《蕗谷虹儿画选》《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集》等画集11册。而美术出身的叶灵凤也很早就很喜欢比亚兹莱的木刻版画,他模仿比亚兹莱并把蕗谷虹儿的风格结合在一起形成“叶灵凤式”的画风。鲁迅对此非常反感,他把葉灵凤的模仿斥之为“生吞活剥”,说他是“新的流氓画家”。

1928年7月,《<奔流>编校后记(二)》:“可惜有些‘艺术家,先前生吞‘琵亚词侣,活剥蕗谷虹儿……”1931年7月,《上海文艺之一瞥》:“在现在,新的流氓画家又出了叶灵凤先生,叶先生的画是从英国毕亚兹莱剥来的……”1934年10月,《奇怪(三)》:“原来‘中国第一流作家的玩着先前活剥‘琵亚词侣,今年生吞麦绥莱勒的小玩艺……”他在《为了忘却的纪念》中说编选蕗谷虹儿的画就是为了“扫荡上海滩上的‘艺术家,即戳穿叶灵凤这纸老虎而印的。”

但叶灵凤对木刻也有自己的见解,他曾写过不少关于木刻版画的评论文字。例如,《序珂勒惠支画册》《木刻论辑》《评<英国版画集>》《<光明的追求>序》等,足见他还是有着一定的艺术功底的。虽然他没有鲁迅那么深的造诣,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木刻艺术的发展也有着突出的贡献,有些贡献甚至连鲁迅也是做不到的。1935年1月1日,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在北平正式开幕,共展出七天,观众共达3000余人次,超过了任何美术展览会的观众人数,而倘若没有叶灵凤这次展览会不可能成功。据展览会筹办者唐珂的《第一次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纪事》所说,由于资金困难及政府阻挠,展览会困难重重,鲁迅的支持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无奈之下唐珂等人便找到了叶灵凤。叶灵凤的姐夫是当时控制上海文化事务的教育局局长潘公展的手下,关系一疏通,展览会就办成了。而第一次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的成功举办,对中国新兴木刻运动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这一点,叶灵凤算是功不可没。

1933年夏,上海良友图书公司通过赵家璧的联系从叶灵凤手中借到原版书,翻印了比利时画家麦绥莱勒的四种木刻连环图画集,鲁迅与叶灵凤分别为《一个人的受难》和《光明的追求》写了序。当年得以翻印出这四种木刻连环画集,与叶灵凤大力贡献出原版书是分不开的,后来鲁迅收到翻印的图画样书时,也对之大加称赞。

叶灵凤自1938年起就一直居住在香港直到病逝,晚年的他很低调,生前出版的最后一本书是《晚晴杂记》(1970),此后直至1975年11月23日逝世的整整五年间,由于体弱又有眼疾,写作几乎一片空白。后学者发现他去世前一年半为1974年4月创刊的香港《海洋文艺》写过专栏,并在第一卷第一期发表了《大陆新村和鲁迅故居》和《景云里》,专栏冠以“记忆的花束”之名。他在这个新专栏开首两篇都是写鲁迅,语言平实,透过字里行间能感受得到他对鲁迅的尊敬。

据罗孚回忆:“当六七十年代朋友们有时和叶灵凤谈起他这些往事时,他总是微笑,不多作解释,只是说,我已经去过鲁迅墓前,默默地表示过我的心意了”。叶灵凤到上海拜谒鲁迅墓是在1957年,并参观了鲁迅故居、鲁迅纪念馆和内山书店的旧址,此前他曾在《献给鲁迅》中曾说,他在内山书店数次见过鲁迅,只是没有交谈过。晚年的他说:“我一向就喜欢比亚斯莱的画。当我还是美术学校学生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他的画。不仅爱好,而且还动手模仿起来,画过许多比亚斯莱风的装饰画和插画。为了这事,我曾一再挨过鲁迅的骂,至今翻开《三闲集》《二心集》等书,还不免使我脸红。但是三十年来,我对于比亚斯莱的爱好,仍未改变,不过我自己却早已搁笔不画了。”他晚年的随笔如《关于内山完造》《果戈理的死魂灵》《爱书家谢澹如》《鲁迅捐傣刊印百喻经》《一个第三种人的下落》《敬隐渔与罗曼·罗兰的一封信》等都有涉及鲁迅。

叶灵凤一向是热爱祖国的,虽被戴上“汉奸文人”的帽子好几十年,但他在香港为保存祖国的文化遗产贡献过不少力量。五十年代萧红骨灰迁葬广州,他亲自护送,更是传为文坛佳话。香港沦陷前夕大部分文人都撤至内地,而戴望舒与叶灵凤却滞留香港,后来戴望舒遭日军逮捕,也是经叶灵凤保释出狱并为他提供住处。他早年虽与鲁迅有些纠葛并一度被误解,但晚年那些回忆文章却感情真挚,确实难能可贵。

参考文献:

[1] 强英良.在鲁迅与叶灵凤之间[J].鲁迅研究月刊,1992(6).

[2] 陈子善.叶灵凤的“记忆的花束”[J].博览群书,20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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