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源氏物语》谈紫式部爱情观的演变
2014-11-10蔡丰
蔡丰
[摘 要]作家自身的经历或多或少都会对其作品产生影响。本文拟将紫式部的婚姻生活和她的著作《源氏物语》结合起
来,以探究其爱情观的演变。
[关键词]《源氏物语》;紫式部;爱情观;演变
《源氏物语》成书于11世纪初,正值日本平安时代摄关政治的全盛时期。“这一时期的家庭生活出现双系制的特点:一方面夫妻别居,女性不完全隶属于男性,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拥有继承财产的权力;另一方面,日本的婚姻制度正在发生变化,开始由‘访妻婚、‘娶婿婚逐步转变为‘娶妇婚。”[1]“在这种婚姻制度下,夫妻间若即若离,并不以家庭的形式来固定,因此也就没有了所谓的义务和责任。……女性地位低下,所受束缚往往多于男人。在婚姻中完全丧失主导权,只能沦为男人的附庸品。”[2]《源氏物语》中的主人公源氏前后和众多女性交往。有些是他的正妻,如左大臣之女葵姬、兵部卿亲王之女紫姬、朱雀院之女三内亲王;有些是身份不太高或家道中落,但因品性忠贞得到源氏认可并给予终身照料的妻子,如明石上、花散里、末摘花等;有些是碍于身份不便公开的私通对象,如藤壶皇后、六条妃子、胧月夜等;有的只是露水姻缘,如空蝉、夕颜等。我们知道,作家自身的经历或多或少都会对其作品产生影响。那么,我们了解一下紫式部的婚姻生活是十分有必要的。长德四年(998年)左右,22岁的紫式部与比自己年长20多岁的且已有三任妻子的藤原宣孝结婚。这种婚姻关系与其说是夫妻关系,勿宁说与父女相仿。但好景不长,结婚三年后,宣孝死于瘟疫,紫式部孀居在家,无比寂寞。那么,作者的这段短暂婚姻会在她的作品中如何体现呢?本文拟将作者的婚姻生活和她的著作《源氏物语》结合起来,从幻想期、体验期、折磨期、彻悟期等几个阶段来探究其爱情观的演变。
一、幻想期
人在未经历爱情之前对爱情是抱有一定幻想的。紫式部在未结婚之前对爱情也必然经历过幻想期。如果我们细品《源氏物语》,会发现作者描写了不少真挚的恋情。作者能写出如此感人肺腑的真情,必然与其少女时期对爱情的幻想有关。《源氏物语》本是一部揭露日本平安时期封建制度黑暗的小说,作者描写的真情显然是黑暗社会里最为璀璨的星光。1、藤壶妃子和源氏。源氏自小就爱慕酷似其母的藤壶妃子,随着源氏年龄的增长,藤壶妃子在明知是禁忌之恋的情况下,也暗中喜欢光彩夺目的源氏,最终生下一子。从最初的发展来看,他们的爱情是纯真的。2、夕雾和云居雁。夕雾和云居雁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但他们的结合最初却因夕雾的官阶较低而受到云父的阻拦。但夕雾一直不断地努力,终于抱得美人归。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源氏物语》中最为幸福的。3、熏君和大姬君。熏君前后喜欢过大姬君、中姬君、浮舟等,并娶了二内亲王。虽然他喜欢的女性比较多,但是他内心最为钟情的始终是大姬君。他喜欢中姬君、浮舟是因为她们肖似大姬君。他娶二内亲王为妻并非己愿,而是受权势所迫。大姬君家道中落,熏君不辞劳苦地照顾她们姐妹。虽然大姬君不同意他的追求,他也没有过多的强求。在大姬君弥留之际,熏君也是不离左右的照料。让人感叹他对大姬君的感情是多么深厚!
二、体验期
上文提到,藤原宣孝比紫式部大20多岁。这种老夫少妻模式下的婚姻关系必然会对作者的心理产生影响,而这种心理波动也必然会在其作品中反映出来。在《源氏物语》中主要体现在情为夫妻而谊同父女的特殊男女关系、男子的恋母情结等。1、情为夫妻而谊同父女的特殊男女关系。“《源氏物语》中多次出现的情为夫妻而谊同父女的特殊男女关系,可以说是作者紫式部自身的生活的曲折投影和真实写照。”比较典型的是中年源氏在紫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把她带回六条院抚养。以父之名照顾她到成年,然后使她成为了自己的妻子;源氏四十岁上迎娶身份高贵的三公主,年龄差距如此之大,让人怀疑两人之间爱情存在的可能性。还有些是女方无意于源氏,但源氏不顾年龄的差距心起淫念。如:六条妃子临死前把女儿斋宫托付给源氏,源氏答应会尽心照顾斋宫。但源氏后来见斋宫姿色不凡,也慢慢起了把她占为己有的邪念;源氏甚至对自己的养女玉蔓心存幻想。2、男子的恋母情结。比较典型的是源氏幼年丧母,在十几岁时就非常喜欢自己的母后藤壶妃子。“少年源氏对藤壶母后的初恋之情是相当纯洁,真挚且‘专心一致的,他们的私通也真正是爱情的结合。”和源氏相似的是,夕雾有一次偶然瞥见自己的后母紫姬,惊叹于她的绝世美貌,竟燃起了爱恋之感。虽然只是单相思,但也是男子恋母情节的一种表现。很显然,紫式部在《源氏物语》中呈现以上情节,和自己体验的老夫少妻的婚姻模式有一定的关系。
三、折磨期
我们知道,紫式部结婚时藤原宣孝已有三任妻子。这使她和丈夫在爱情上的地位不是平等的。“……加之当时的日本还处于访婚妻阶段,妻子在婚姻中处于被动等待的地位,一旦男方不再到女方家里来,对女性而言,便意味着被抛弃的悲惨结局。”在这种情况下,女性很难拥有丈夫完整、真实的爱情。她们时而欢喜时而忧愁,时而庆幸时而嫉妒。而这些由作者亲身体会的微妙的心理变化被准确地体现在其文学作品中。我们把女性受到的精神的折磨分为慢性的和爆发性的两种。1、慢性折磨。以紫姬和藤壶妃子为例。紫姬虽然是源氏最爱的女性,但是她终日要为光源氏的好色感到苦恼。源氏和明石君结婚、对养女玉蔓心存色心、瞒着她向槿姬求婚等对她打击很大。“……与丈夫同居的正妻地位也是不稳固的。而紫姬的这种忧虑和不安终于在光源氏和三公主结婚时便成了现实。”然而紫姬毕竟是识大体的女子,她把自己的痛苦掩藏起来,但长期形成的慢性折磨逐渐损害了她的身心健康。她在患病前对源氏说:“正如你说的,在别人看来,我已经得到了过分的福分,我内心的悲伤又有谁知?”藤壶妃子自和源氏发展了不伦之恋后,就终日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痛苦之中。随着他们私生子的出生,她变得更加惶惶不可终日。回首短暂的一生,她遗憾无边,“此身因宿世深缘,故在这世界上享尽尊荣富贵,人莫能及。然而我心中无限痛苦,亦更世无其匹。”男子拥有众多的妻子和情人,就注定了其在感情方面的不专一,女性在爱情生活中受尽折磨也是必然。2、爆发性折磨。《源氏物语》中因在感情上受到刺激而爆发的典型是六条妃子。书中六条妃子的形象是鲜明的。她出身高贵、端庄秀丽、气质高雅,可谓众人羡慕之对象。心性极高的她不顾世俗的指责爱上了源氏,但对方却用情不专,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心有执念终成魔,当她知道源氏爱上夕颜后,便灵魂出窍害死了弱小的夕颜;当她被源氏的正妻葵姬轻视后,便在葵姬分娩时以生魂作祟的方式害死了她;六条妃子死后,她的怒气、怨气、嫉妒之气依然没有消散,竟以死灵作祟的方式害死了紫姬和三公主。作者所描写女性为爱情而饱受的或慢性的或爆发性的心理折磨,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作者自身感受的写照。
四、彻悟期
女性经历了对爱情的幻想、体验和折磨三阶段之后,往往会对爱情大彻大悟。《源氏物语》中女性表达自己彻悟的方式主要有出家和死亡两种。1、出家。《源氏物语》中的女性出家后大都信仰佛教。这可能与佛教早期从我国传入日本有关。她们希望能通过信仰佛教改变当下的种种不如意。《源氏物语》中的女性在经历了爱情带给他们的巨大心理折磨后,因不堪其重而最终选择出家的有空蝉、六条妃子、藤壶妃子、三内亲王、紫姬等。她们希望通过出家的方式远离是非、红尘,也希望在现世勤修佛法,能让来世获得内心的平静。其实,出家修佛的过程就是对爱情、对生活彻悟的过程。2、死亡。《源氏物语》中一部分女性在看透爱情之后,选择了更为决绝的方式——死亡。紫式部在著名的《宇治十帖》中讲述了一系列甚为凄凉的爱情故事。熏君看中了大姬君,但大姬君因家道中落而觉得配不上对方,自怨自艾,徘徊不前。作为长姐,她又操心妹妹的婚事。妹妹最终嫁给匈亲王,但妹妹婚后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她把妹妹的不幸全都归咎于自己。加之熏君的追求,她终日昏昏沉沉,最终在盛年去世。大姬君死后,熏君和匈亲王又同时追逐和逼迫浮舟,使浮舟内心痛苦至极。她终于不堪忍受被两名男子占有的耻辱,跳入滚滚的宇治河水。浮舟后来被人救起,最终也选择了遁入空门。她们选择离世时,或许也彻悟了人间的风月之事罢。我们知道,紫式部结婚后三年,丈夫去世,其后一生都孀居在家。这对于一个封建社会的弱女子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或许在她意志偶有不坚的时候也想过出家或死亡。作者所描写的女性彻悟爱情而作出的或出家或死亡的抉择,或许也是其内心脆弱时感同身受的写照。不论选择什么方式,有一点是肯定的,纠结痛苦之后,她们的内心终于获得了平静。
参考文献:
[1]张碧波.心有执念终成魔,论《源氏物语》中六条妃子作祟原因[J].重庆交通大学学报.2004(04)
[2]李攀.浅析《源氏物语》中女性的人物形象——以葵姬和未摘花为例[J].青年文学家.20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