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数字化,连横比合纵更重要
2014-11-05张竞艳
张竞艳
对于各擅其长的古籍社而言,身处市场经济大潮,想要谋求长远发展,在数字出版领域成功突围,亟待形成行业优势,发出自己的声音。
“把笔头已白,见书眼犹明”,在中华书局总经理徐俊的办公室里,这幅友人赠送他的对联格外引人注意。
31年前,徐俊从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来到中华书局(以下简称书局),与仰慕已久的周振甫、杨伯峻等先生成为了同事。“我们这一代人入职时,都希望成为一个好编辑。”徐俊告诉记者,当时他对书局的向往、认知都是源于书局的著名编辑和著名出版物。和书局的很多编辑一样,在很长的时间段里,他常常思考的是自己“应该为书局的未来留下什么”。在徐俊看来,对这家老牌名社而言,每一个产品的积累价值都很重要。如今,已是中华书局掌门人和中国版协古籍出版工作委员会主任的他,考虑更多的则是“古籍出版如何发展”“把书局带到什么地方去”。
数字化是书局发展一个不可绕开的方向。他们研发的《中华经典古籍库》发布后引起了图书馆和学者的强烈反响,而在古籍数字化的规划上,中华书局“希望为全国的古籍出版同行搭建一个可共同发布、共享利益的数字平台”。时值9月全国古籍出版社社长年会即将召开之际,《出版人》对徐俊进行了专访。就会议聚焦的“古籍数字联合”问题,徐俊表示,对于各擅其长的古籍社而言,身处市场经济大潮,想要谋求长远发展,形成行业优势特别重要。他期望古籍社形成合力,发出自己的声音,唯有如此“古籍出版才能受到读者、行业、管理部门的重视,古籍出版才有自己的行业地位”。
古籍整理是安身立命之本
《出版人》:作为书局的现任掌门人,在您看来,身处承上启下的新时代,该如何把中华书局这一金字招牌传之久远?
徐俊:中华书局百年来树立了清晰而优质的品牌,头顶着现代中国出版“双子星座”的光环。自2004年至今,书局经过品牌战略与经营上的摸索前行,市场影响力和品牌影响力得到显著提升。而这十年发展的关键,就是为传统文化和古籍学术资源找到了一条通向大众的道路,激发和满足了更广泛读者的阅读需求,将品牌优势有效地转化为市场优势,反过来提升了品牌影响力。书局提升品牌影响力,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产品补充完善,通过产品线的拓展,扩大市场影响力。近十年中,书局就产品、产品群、产品线如何聚集到核心品牌下,做了较多尝试,在丰富产品线和增加各产品线的有效品种上下苦功夫。经过潜心经营,做好文本的分层次突破,最终打造出一个重点产品板块,这就是品牌的作用。以传统经典“基本书”的开发去赢得市场,因为这契合了书局古籍学术的品牌核心竞争力,对市场的影响也最大,最有效。当然,其来源和依据的还是高质量的古籍整理,古籍整理是安身立命之本,也是品牌拓展之源。第二个阶段是通过品牌经营活动,强化品牌影响力,尤以百年局庆达到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第三个阶段是目前正在进行的自觉地规划品牌战略,提升品牌聚合度,拓展品牌内涵,实现品牌效益最大化。
品牌战略的关键是品牌产品、产品群、产品线。近年来,书局品牌产品建设的理念是:守正出新,同心多元;行业领先,位居细分市场前列;品牌与产品实现默契对应与良性互动。
多年来,书局的图书积累了良好的口碑,这是我们品牌建设的基础。除了产品以外,围绕优秀传统文化传播的价值观念营销和目标受众培育也是书局品牌营销的重中之重,书局成功举办的首届“诗词中国”传统诗词创作大赛和“伯鸿书香奖”评选活动是这方面的新亮点。
这两项活动是书局深层次的品牌营销尝试,两年一届,交叉进行。书局将其定位在社会责任体现和读者市场培育上,长期开展,形成影响。目的在于培育读者对中华书局的品牌联想,使得中华书局这一品牌意味着优秀传统文化的滋养,一种中国人应享有的生活方式,与大众有着生命情感的关联。
《出版人》:对于出版社如何更好地开展古籍整理大型项目,您有何建议或经验可以分享?
徐俊:古籍整理具有特殊性,投入大、周期长、回收慢、收益低。书局古籍整理核心板块的积累和成长,最主要是得益于长期以来主管部门古籍规划的指导,以及古籍补贴的支持。1958年之后,古籍规划小组一直设在书局,书局承担的古籍整理项目也最多,国家指导作用和资金支持都很重要,一方面是对各学科的选题规划指导,一方面是有助于培养和保持一支高水平的编辑队伍。
此外,要做好古籍整理项目还是要立足于服务学术,尤其是原创性的古籍图书的使用对象主要是学者,所有外延产品也都来自于这一原创核心。传统的古籍整理围绕着四部典籍的核心展开,后来逐步扩展到野史笔记、出土文献、文书档案。要做好这一工作,还是要紧盯学者的需求和学术研究的进展,选题来自于学术,也为学术研究服务,古籍整理才能是一泓活水。
数字出版重在连横
《出版人》:书局的远大规划有望引领古籍数字化的新时代。在您看来,该如何做好古籍数字出版工作?
徐俊:《中华经典古籍库》发布后,学界反应很好。尽管古籍整理出版是典型的传统出版业态,但我们仍要跟进新技术的步伐和时代的新需求。如何做好古籍数字出版,书局摸索了十来年。因为考虑到盈利模式、版权保护等问题,这项工作开展得很谨慎。据我们了解,其他古籍社也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但要做好确实有很多实际困难。尽管数字出版越来越成熟,也不乏各种成功的先例,但真正想做好古籍数字化是需要一定条件的。数字出版也应该有专业出版和大众出版的分工,专业社有自身的出版特性,专业化对于古籍社的数字出版十分重要。因此,我们在近年的数字化探索中,坚持原创古籍的规范,期望确立古籍数字出版的学术标准。
回顾书局的古籍数字摸索历程,以下几点是做好古籍数字化工作必须具备的条件。
首先,古籍数字化,如果只是单个的企业行为,仅靠自己的投入,各自为战,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所以政府的引导和支持很重要。
第二,要解决产品规模和盈利模式的问题。已有的古籍数据库大多以海量数据为突破,缺陷是已有的古籍整理成果不能充分体现。古籍数字化如果为了避免版权问题,而去绕开近百年来古籍整理的重大成果,仅做简单的古籍文本镜像,这是一种倒退。书局作为古籍专业社,立志要做与纸质书一样可以直接引用的数据产品。
第三,资源的横向聚合很重要。在全国出版行业里,各家古籍社的体量都很小,在数字出版以海量数据取胜的形势下,资源的横向联合可以克服这一劣势。这种联合不限于书局、上海古籍这样的古籍类出版大社,也不只限于古联体32家理事单位,还应该包括出版过古籍整理图书的社科社和高校社。如何把这些古籍整理的成果、资源聚集起来,是一个非常繁杂的环节,寻找合作模式,目前也存在很多困难。比如,出版社所在的各个出版集团都在做数字出版规划,也都有各自关于数字出版的规定。但我们认为,对于古籍整理出版这样的专业出版形态,资源的横向聚合比集团内部资源的纵向聚合更重要。在传统出版年代,各古籍出版社围绕国家规划,团结合作,平等互利,我们特别希望,在数字出版阶段大家也要形成这样一种合力,否则我们的优势就会变成劣势,我们的资源优势会逐步丧失。
第四,古籍数字出版不同于大众数字出版,专业性很强,更需要复合型人才。有了这四条,古籍数字化才能实现可以预期的前景。
此外,古籍数字出版首先要有足够的“量”,但仍然要立足于内容的“精”。对于古籍整理成果的选择应该建立专业的评价机制,与传统出版一样,必须建立在学术规范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