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谋杀案
2014-11-03王笃行
王笃行
突发凶案
28号凌晨,刑警队长任明正睡得香甜时,突然被急促的电话惊醒:“侯家驷被杀!”什么?任明一个鱼跃跳起,抓起衣服就冲出了家。
省著名动物学家侯家驷是在家中被人谋杀的。时间是2月27日晚上大约10时。任明在现场经过仔细勘查,感到十分不解,一是凶手显然只是为了杀人而来,家中的一切都没有翻动。二是杀手似乎与侯家驷有深仇大恨,在用利器刺入侯家驷左胸后,还凶残地将侯家驷的心脏挖走了。三是死者生前与凶手没有搏斗,看来凶手与教授是相识的,而且凶手是个很强壮的人,还具有反侦察经验,因为,现场一点有价值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侯家驷早已退休,是一个人居住,虽然平时与人极少交往,但是他的为人处世十分好。究竟是谁对他如此仇恨,下此狠手?
任明通过调查,查到侯家驷在25至27日期间,频频地与一个固定电话通话。这个电话是市内红旗宾馆的。
在红旗宾馆,任明了解到给侯家驷打电话的是住在4305房间的一个客人,叫孙振山,省内沉淀县人,出事后,他已经退房。
孙振山有重大作案嫌疑。第一步,任明找到侯家驷的女儿侯娟了解情况。侯娟回忆,二十年前,她爸爸去过沉淀县大山里,好像是为了一只什么狼,至于这个孙振山,侯娟也听爸爸讲过。
事不宜迟。任明立即带着手下奔赴二百里外的沉淀县。
县局的同行们向任明提供了孙振山的情况:孙振山是蘑菇屯有名的神枪猎手。但是自从动物保护法出台后,他就已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任明决定和孙振山正面接触。他和沉淀县公安局的警察们一起赶到了孙振山的家。孙振山一看来了这么多的警察,愣了,问:“出什么事儿了?”
任明打量了一下孙振山,这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但人很精神,身子骨也挺硬朗。任明一提侯家驷,孙振山就说自己刚刚从他那儿回来。任明问:你27日晚上干什么去了?孙振山就吭吭唧唧地说不清楚。任明和同行们交换了一下眼光,那意思是孙振山的可疑性上升,可以采取刑事拘留了。他们在出发前已经办好了一应手续。
当任明把“拘留证”亮出来后,孙振山一下子傻了。“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哭着说:“我就糊涂了这一次啊!还被那女的黑了300块钱。”
什么乱七八糟的?待一问,原来这孙振山27日晚上跑到一家歌厅找小姐去了。嫖娼虽然也犯法,可与这个杀人案是两码事儿,况且孙振山只是一个丧了老伴儿的山民。任明看看孙振山,不像是在说谎。他哭笑不得,问孙振山找侯家驷干什么去了?孙振山眼睛一亮,娓娓道出一段奇特的故事……
猎手猎奇
二十年前,孙振山在上山打猎时找到了一处狼窝。当他掏出小狼崽子时,却意外地发现在狼窝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小孩儿。确切地说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儿。这女孩儿像狼一样对他又扑又咬,她那一双手脚已经变了形,指甲十分尖利。孙振山不知怎么办好。他只好连狼崽带女孩儿一起连锅端。
这事当时轰动了全省,媒体记者全赶到了蘑菇屯。省报也发表了发现狼孩儿的报道。省动物学专家侯家驷为此到了蘑菇屯,就住在孙振山家里,日日夜夜地观察这狼孩儿。
掏了狼窝,必然招来狼的报复。从那天夜里起,成群的狼就围着蘑菇屯嗥叫。这给蘑菇屯带来了财运。猎人们在家门口打狼,一打一个准。那天,孙振山打了一只母狼,但是不知为什么,作为神枪手的他竟没有一枪将那狼打死,这可是第一次。就在他恼火地要补枪时,那个狼孩儿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羁绊,从屋里冲出来,疯了似的扑到那母狼身上,伸出舌头舔那只母狼伤口处的血。如果孙振山不是亲眼看见,他是绝不会相信人与狼之间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的。孙振山手上的枪放下了,他将那母狼拖回了屋,为它敷了药。说来也怪,自打母狼找到自己的“孩子”后,狼群再也没有在蘑菇屯出现。
后来,为了让这个狼孩儿回归人类社会,学会吃熟食,过正常人的生活,侯家驷将她带到了省里,给她心理、生理各方面的教育辅导,也顺便作自己的专题研究。而母狼在治好枪伤后则一直留在孙振山家,成了一只家养的狼。
任明问:“照你说的,你已经和侯教授,和那个狼孩儿早没了联系,怎么突然又要找侯教授?”
孙振山叹了口气说,那只母狼近来不行了,它每天哀嚎,似乎是在乞求人,让它看看它的“女儿”再告别这世界。为此,他只好去找侯教授,想通过侯教授找到那个女孩儿,让她回到蘑菇屯看看自己的“养母”。可是侯教授说,大约在十年前,那个女孩儿在一夜之间失踪了,走之前拿走了侯教授一大笔钱。为了找到这个狼孩儿,侯家驷登过报,贴过启事。可是,她就像一片雪花,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侯家驷说,他在寻思,她是不是在厌倦了人间生活后,又回到深山中去了呢?
线索又断
对于孙振山说的,任明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为什么?因为他有点动物常识。他对孙振山说:狼的寿命只有十二至十六年,你从发现狼孩儿到现在已经足足二十年了,那只母狼怎么还活着?
孙振山也不说什么,站起身,带着任明等人来到院子里,打开了一间杂物房。任明看到,在房里蜷缩着一只母狼,一只已经掉了毛,老得动都懒得动的狼。那狼看到有人进来,“呼”地站起,吓得任明撒腿就往外跑。孙振山轻轻地摸摸狼的脑袋,那狼就像只狗似的又趴下了。孙振山对任明说:“别怕!它已经和人有感情了。”果然,那狼对任明等没有恶意。任明从它那昏花的眼里竟看到了一丝母爱的闪光。
既然孙振山被排除了作案嫌疑,那凶手是谁呢?孙振山对侯教授的被害也十分气愤。他主动提供说,他在去省城找侯教授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省报的记者刘占虎。那刘占虎和他聊天时,得知他是去找侯家驷之后,表现得十分关心和热情,热情得让孙振山直犯疑惑。孙振山问:“那杀害侯家驷的凶手会不会是刘占虎?”任明摇摇头,心说:虽然破案心切,也不能见谁都是嫌疑犯啊。但他也没有放弃找刘占虎了解情况。
刘占虎不愧是个记者,十分健谈。他说在长途汽车上听孙振山说了狼孩儿的故事后,他还专门去图书馆查了二十年前的报纸,果真有狼孩儿的报道。回家后,他对妻子说了这则奇闻。说如果能找到那个狼孩,不仅要上报纸,还应该上电视,这太有新闻价值了,太有收视率了。刘占虎的妻子张山丽是省电视台的主持人,她对这事却表现得十分冷淡,说:“现在你们就喜欢找这些奇闻怪事,收视率是上去了,可社会效果有什么?”张山丽这样一说,像是给刘占虎泼了一盆冷水,刘占虎就放弃了。
当听说侯家驷被害,刘占虎立时目瞪口呆。他怎么也琢磨不出是谁会对一个老教授下毒手,为什么下毒手。
线索断了。
引蛇出洞
但是,在任明撤走后,孙振山又悄悄地进城了。他到了省城后,还是住在红旗宾馆。他此行有什么目的?
孙振山住下后,立即给刘占虎打了个电话,问能否通过他的妻子在省电视台播出“寻人启事”。他说,为了能及早找到那个狼孩儿,赶在母狼活着时见到自己的“女儿”,他已经将母狼带来了。刘占虎感到这真是一个好新闻,在晚饭时就对张山丽说了,说这可不是为了猎奇,而是出于狼性,不,应该是人性。妻子笑了,说山里人就是怪,为了一只狼,竟会做出如此的举动,这还真有点感动人呢。她就答应和台领导说说,也许真的能搞成一则挺有社会意义的追踪报道。
刘占虎十分高兴,又自言自语:“那女孩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她怎么就偷偷跑了呢?”张山丽听了,笑着对他努努嘴。刘占虎一看,妻子是用嘴示意他看看家中的小保姆小娟。这小娟是他们从保姆市场找的,30岁左右,到家中刚刚半年。刘占虎问过她的家庭,可小娟说她家中已经没人了。难道妻子认为那狼孩儿就是小娟?刘占虎仔细看了看小娟,摇摇头,对妻子轻声说:“这哪儿跟哪儿呀。你呀,真会瞎猜。”随后对妻子说:“我得去见见孙振山,就是那个老猎人。请他吃个饭!再深入聊聊!”
孙振山和刘占虎这次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都喝得有点高了。吃完饭,孙振山摇摇晃晃地独自回到宾馆,一开开门,就傻了。
任明接到孙振山的电话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确定孙振山不是酒后说胡话时,立即赶到了红旗宾馆。他看到,此时的孙振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孙振山说,他本来不想麻烦任明的。可是,当他外出回来时,发现母狼被人害死了。天,怎么会这样?任明察看了这只被害的母狼。只见它的胸部被捅了一刀,这刀口和侯家驷身上的刀口一模一样。最让任明心中震撼的,是母狼的眼睛边还有未干的泪水。这是它在生前要看看自己“女儿”的愿望落空了,它不甘心啊!这是谁干的?任明欲调看宾馆的监控录像,可是,红旗宾馆没有这套设备。问服务员今天有什么可疑人进入宾馆,她们说没注意,好像下午2点多时有个男的来过,但是他穿戴得十分严密,看不清他的脸部。
孙振山很悲伤。他说,和这只母狼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他感到这是只很有人味儿的狼。突然被人害死,他真的不能接受。他说,他有个预感:下一个死亡的就是他孙振山了。任明听了,心头一震。难道……任明要孙振山多加注意。这时,刘占虎来电话了。当他听说母狼被害,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会不会真的是小娟?她没在家。”任明得到这个信息,将信将疑,他看看孙振山。孙振山沉思了一阵,说出一番让任明惊骇的话。任明看着这个老人,说:“你说的千万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了,明白吗?你自己也要多防范!”说罢就起身赶回局里,进一步分析案情。
任明走后,孙振山给母狼洗了洗身子,算是为它送行。然后他要到市里找一家能制作标本的地方,将母狼做成标本,也算做纪念吧。这时,突然电话响了,孙振山一接,是刘占虎的妻子张山丽打来的。她问了问做电视节目的事儿。孙振山说没什么意义了,因为母狼死了。张山丽听后大惊,连说:“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她要孙振山到家里细说说。孙振山答应了,但是他临走之前拨了一个电话。
孙振山赶到了张山丽的家中。刘占虎没在。张山丽问了问母狼死亡的经过,说我怎么总感到我家保姆小娟好像是你要找的那个狼孩儿。孙振山摇摇头,说:“不会吧。如果我正面和她见见,我能认出她来的,因为那狼孩儿的身上有块标记。”张山丽一哆嗦,说:“你可别吓我啊。”
孙振山“哈哈”大笑,说:“你看你,至于吗?”张山丽给孙振山倒茶。孙振山喝了后,继续和张山丽说山里的事儿,说着说着,孙振山感到困意袭来。
他说:“我太累了太困了,想歇一会儿。”张山丽说:“你就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吧。”这孙振山也就不客气,身子一倒,就“呼呼”大睡起来。张山丽看看孙振山,皱皱眉,然后从屋里拿出一件衣服,走到孙振山身边要给他盖上。她站在孙振山身边轻轻叫道:“老孙!老孙!”但是孙振山睡得像死猪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张山丽摇摇头,走到门后,听了听,然后急速回到孙振山身边。她突然露出一丝冷笑,猛地将手上衣服一甩,露出了手中握着的一把雪亮的刀。随后她双手紧握着那把刀子,狠狠地,飞快地扎向孙振山的左胸。
只听“咣”的一声响,刀子被弹了回来。张山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被孙振山死死地攥住。孙振山说:“果然是你!”
张山丽还要反抗,可是孙振山就如同钉在地上的一只猛虎,纹丝不动。这时,“砰”的一声,门开了,任明带着警察冲了进来。他看看孙振山,说:“太险了,我们来晚了一步。”和任明同时进来的还有刘占虎。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喃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孙振山松开了张山丽,对刘占虎说,我在和你相遇的那天,就闻到你身上有股淡淡的狼的味道,我还以为你是在动物园工作的呢。后来听说你是记者,我就琢磨不出这是为什么。前天你给我看了你们夫妻的照片,我一眼就认出了张山丽就是狼孩儿,因为她虽然回归了人类社会,可是她的眼睛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野气,那是狼特有的。可是我不敢肯定,于是我让任队长查查她的身份。
任明补充道:“果不其然,她的身份是伪造的。”
孙振山恨恨地走到张山丽身边,说:“在你落入狼窝最无助时,狼没有吃掉你,是狼把你哺育大了。可没想到,在你成了人上人后,竟凶残地接连杀害了侯教授和你的狼妈妈,你好狠毒!”
张山丽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也不能全怪我。我不想让人们知道我的过去。我要体面地生活!”
任明对刘占虎说:“你妻子为了改变自己,整了容。我们已经从整容医院找到了她的原始医疗方案。”任明问孙振山:“老孙,你是怎么躲过她的伤害的?”
孙振山得意地说:“我是有备而来的呀。我知道她是从左胸下手,就在左胸装了一块钢板。而且我知道狼的本性,它们不到关键时刻不下口的,所以我不着急的。当然,那茶水我也是只喝了一点点,我知道她会做手脚的。不过,说到狼,你张山丽连狼也不如。一只狼尚有母爱之心,临死之前强撑病体也要看看你,可你,在社会的大染缸里竟丧失了人性呀!”
这时,张山丽突然身子一歪,倒下了。任明大惊。孙振山摇摇头说:“她自己了结了。”
什么?自己了结了?
孙振山说:“狼在最危急时能自己咬断自己的肢体以求解脱。同样,它们也能采取自尽的手段保护同类。她在我们说话时,自己掐断了自己的主动脉。她去找她的狼妈妈去了。”
任明耸耸肩,说了一句术语:“此案因嫌疑犯死亡,不再追究该犯的刑事责任!”
刘占虎抢到了最早的新闻,可是,他如何写呢?那就看明天的日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