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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边境往事:手榴弹打飞机

2014-10-30李荣欣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14年10期
关键词:哨卡花被外军

李荣欣

在中国西南边界上,亚东沟就像一方楔子,两翼紧紧托着不丹和锡金(现是印度的一个邦)两个国家。这独特的地理位置,一度曾使它成为外强染指西藏的桥头堡,更成为国人抗击外辱的盾牌和利剑。

西藏和平解放后,随着中(国)锡(金)公路的贯通,内外交往的增多,亚东成为了熙来攘往、商贾云集的小上海。遗憾的是,20世纪60年代初,在千里麦克马洪线的隆隆枪炮声中,亚东这个国门,只得沉重地关上(2006年7月6日才重新开放)。

1972年年初,我被派往西藏军区政治部联络处亚东联络科,担任对敌广播工作,在亚东哨卡生活一年半,时常目睹或耳闻一些耐人寻味的戍边故事,在这里略述一二。

大路上走来一队外国兵

在政治边防的宣传下,人们心中的边境似乎固若金汤。其实不然。由于设施、装备、后勤保障的落后,用政治编织起来的篱笆墙并没有挡住野狗。

20世纪70年代初一个仲夏的星期天,哨卡上尽管上了双岗,可驻守在亚东的边防某部机关的一些人员照样在休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令他们难堪的事发生了。

那天上午,正在路旁放牧和耕耘的藏族老乡,一抬头,发现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外国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正从身边的大路上整齐划一地向部队机关所在的下司马镇走去。藏族老乡发现,这些外国兵旁若无人、不惊不慌,以为这肯定是金珠玛米(解放军)在搞军事演习。途中,这队外国兵又几次与零散的金珠玛米擦肩而过,也没有引起注意。

最可笑的是,他们竟畅通无阻地从边防部队篮球场旁的人群中穿越而过,如入无人之境。连一些老兵也被他们打了马虎眼,以为是某连在搞军事演习,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进行自己的比赛。倒是一个正在看打球的四川新兵蛋子通信员忽然记起今天并没有关于军事演习的安排,感到十分可疑,就拔腿向机关跑去,把这一紧急情况报告给了首长。首长当即发出了部队紧急集合令,把他们包围,缴械。

我方对此进行了几十天的排查,那个带队的上尉坚持说,他们那天上午撤哨,由于哨卡上雾太大,迷失了方向,尽管深入中国纵深十多公里,但绝不是有意侵犯。经我方验证,没有发现他们故意入侵的凭据,并对我方也没有任何不轨举动,这才通过外交途径,把这支入境的外国部队,从喜马拉雅山另外一个遥远的山口上,遣送出境。

不用说,这事当时使我亚东边防驻军领导吓出了一身冷汗。几个月内,我方以此为镜对驻防官兵举一反三地进行多次政治边防教育。举出的问题无外乎若是他们真的入侵怎么办?若是那天他们摸了老营怎么办?若是他们搞走我们的情报怎么办?若是他们后边有大部队追来怎么办?若是……众多的怎么办,引起了哨卡上官兵们的百倍警惕和自省,但是由于军事装备落后,一旦问题出现,还是很无奈的。

在距大路上走来一队外国兵没几天,这里又发生了用手榴弹打入侵飞机的闹剧。那天上午,我方哨兵发现,有一架正沿着国界巡逻的外军直升飞机,突然一调头,过山口,飞入我领空,接着又压低,顺着某山沟向我腹心地区飞去。站在山头上的我军官兵,为了回击入侵飞机,端起步枪、冲锋枪对它一齐扫射,但似乎是给它挠痒痒,无损其毫毛;万般无奈下,在哨长的带领下,大家都拉响手榴弹,向着它狂砸乱扔,但又似乎只是给它点穴位,无伤其皮肤。哨卡中由于没有能打击飞机的设备,大伙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它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自由自在地飞了个来回。出境后,那架直升飞机上的外军驾驶员竟探出头两指一捻,朝我哨卡上的哨兵们打了个响指,气得大家直跺脚骂娘。

边界那边晾出一床大花被

没有到过国界的人,对此总会有一些奇思幻想:是墙?是网?抑或是国界就跟这乡到那乡的地界一样。有的是以水分界,有的是以山为邻。往往一步之遥,一块不起眼的界碑就成为两个国家的分界线。双方边民们相处还是和村民、乡民们一样,当亲则亲,当仇则仇。不同的是重要关口设了卡子,多了站岗放哨的卫兵。为了避免事端,往往双方的哨卡相距甚遥。据说,全世界只有亚东边防的哨所相距是最近的,仅36米,哨位是不足一米厚的乱石堆起的矮墙。双方哨兵相互递香烟、斗嘴骂娘的事时有发生。

1962年,在喜马拉雅山东部,围绕着麦克马洪线的那场恶战过后,双方在没有战火的亚东边防上的几个要紧关口,架上了对峙的大喇叭。一日三遍,你方喊罢我登场,互相攻击,互相示强,以语还语,以牙还牙,高腔大调不绝于耳。双方的对敌广播,直到1972年10月底的一场特大暴风雨,摧毁喇叭、压垮线路,才销声匿迹。

这里要说的是,对方的高音喇叭中,曾出现过几天不协调的音符。

某个早晨,我们的哨兵刚结束早操,正在洗漱,边界那边的广播里飘来一阵阵流利顺耳的普通话女音,而不是往日那种结结巴巴、蹿腔走调的刺耳男声。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第二天,那边还晾出了一床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大花被。对方军人一直用的都是毛毯、睡袋,这种大花被的出现激起了我方哨兵的好奇心。在张望中,我们终于发现,晾出这床大花被的是一个着外军服装的内地女人。那喇叭中的声音是她发出的无疑!

这一发现,使我们的哨兵怒火中烧,都手插裤兜涌在界墙旁,骂她臭婊子臭娘们,并呸呸地往地上吐口水。面对哨兵的唾骂,那个女人似乎无动于衷,照样在他们的哨所中走进走出。试想在那政治高压的年代里,既然选择走那条路,肯定是冒了生命危险,死都不怕,她还会顾及面子?

果不其然,后来经我有关部门调查证实,那人原来是一女知青。由于黑五类的原因,从插队的地方出走,偷渡去了香港,后来又辗转到了那个国家,经训练后,到亚东边防外军中当了播音员。她在乃堆拉山口掀起一阵小波澜,闹了一股小地震后,很快就又销声匿迹。山口上又复归于平静。

〔本刊责任编辑 柳婷婷〕

〔原载《文史博览》2014年第5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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