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洁楷模焦裕禄
2014-10-29肖舜民
肖舜民
焦裕禄离开我们整整五十周年了。
在那个灾害频发、极端贫穷的河南兰考县,新任县委书记的焦裕禄,带领全县干部群众夜以继日治理“三害”,呕心沥血为民造福,最后将自己年仅42岁的生命献给了那片土地。
本文要向世人讲述的是焦裕禄同样令人肃然起敬却并非广为人知的一面。
下乡步行加单车
在同事和当地百姓的记忆中,担任兰考县委书记职务一年零三个多月的焦裕禄,从来没因工作乘坐过小车、专车,更不要说私事了。
据当时县委通讯干事刘俊生回忆,焦书记从尉氏县到兰考县上任,路途几百里,既没大车接也没小车送,而是搭牛车到开封、再从开封转乘火车到达兰考。下火车后,只身一人背着行李,一路打听着步行到了县委办公地。
上任步行,下乡走访、外出办事同样步行。最“奢侈”的时候也不过是骑着一辆旧自行车,而在内涝和风沙严重的兰考地上,很多时候是无法骑自行车的,有自行车也只能推着走。他就是凭着两条腿,加上一辆旧自行车,风里雨里、泥里水里,短短475天的时间,跑遍全县140多个大队中的120多个,行程5000多公里!
有一次,兰考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全县一片汪洋。下乡多天的焦裕禄回到县里后,马不停蹄又带着办公室的三个青年出发了。
眼前除了水哪里有路?他们靠着各人手里的一根木棍,探着,走着,赶到金营大队时,支部书记大为吃惊:“这么大的水,您是咋来的?”焦裕禄扬起手里的棍子说:“就是坐这条船来的。”
在焦裕禄病情严重的时候,县委的同志不由分说给他订了火车票,让他务必去治病。开车前却找不到人,他又下乡了。他捂着剧痛的肝部,骑不了自行车,就推着车顶着大风,一步一拖,用了两个多小时走到一个距离20里的公社。
公社书记汇报时,他听到一半就痛得倒在椅子上打滚,手中做记录的笔几次掉在地上。晚上整整痛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不得不在妻子搀扶下,一步一挪地走向火车站。
一年前,焦裕禄走着来到兰考。那天,顶着剧痛的他同样走着离开了兰考!
节俭朴素像农民
工作上,焦裕禄始终向最高标准看齐;生活上,却处处和老百姓比。在群众的眼里,焦裕禄不像一个干部,更不像县委书记那样的“大干部”;他的衣服跟老百姓一样,这儿补一块,那儿也补一块,那补丁还是五颜六色的。
从焦裕禄的遗物中我们看到,他用过的一条被子上有42个补钉,褥子上有36个补钉。据讲解员介绍,当时有同事劝他买点救灾布和救灾棉缝条新被子,他说:“救灾物资是给受灾群众的,我们咋能用!灾区群众比我们更困难。等兰考生产翻了身,我再做新被吧。”他的一顶帽子,已经戴了七八年,风吹日晒雨淋,全都变了颜色。老贫农刘宗行摸摸他那顶帽子说:“老焦,你也该买顶新帽子啦!”他摘下帽子看了看,嘿嘿一笑说:“是够旧够脏了。不过,再拆洗拆洗,还能戴两年。”刘宗行感动地说:“你呀,心里光想着别人的事,自己的事儿一点不顾。”
炎炎夏日,焦裕禄舍不得买凉席,只花四毛钱买了一条蒲草席。
他的办公桌、文件柜都是原兰考县委初建时买的,有不少地方已经破损。当时有人劝他换个新的,他不同意。有位干部提出要装修一下领导干部的办公室,焦裕禄严肃地说:“坐在破椅子上不能革命吗?兰考的灾区面貌还没有改变,群众生活还有困难,富丽堂皇的事不但不能做,就是连想也很危险”。
焦裕禄家里人口多,有6个孩子,还有老人,其中3人没有粮食指标,9个人吃6个人的粮食定量,所以生活一直很清苦。即使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他家也只蒸了一锅叫做“银包金”的馒头,再熬一锅白菜,放几片豆腐干,就算是过年了。掰开那“银包金”的馒头,外面是一层薄薄的白面皮,里面全是玉米面渣。这就是一个县委书记家的年夜饭。
他的大儿子焦国庆忍不住跟他说:“爸爸,我看见别的叔叔家都蒸馒头,都炖肉;我们家过年,你看我们吃的是什么啊?”
为弥补家里的饥荒,也为了从小教育孩子们珍惜粮食,焦裕禄经常利用空余时间带着孩子们去附近采收过的地里,拣拾漏失的豆子和花生。
谢绝照顾拒特殊
兰考作为当时全国的重灾县,1963年春节前夕,国家拨给县委机关一笔生活补助费。办公室研究补助人员名单时,考虑到焦裕禄家的实际情况,提出要补助他些钱。他听说后坚决拒绝:“我有困难自己能解决,不用国家救济,请不要考虑我的问题。”事后同志们看他经济确实很困难,在第二次发生活补助费时,县委机关党支部又确定给他一些救济款,事先故意不告诉他。焦裕禄从乡下检查工作回来,发现墙上贴的受补助人员中有自己的名字,十分惊异,立即问负责这件事的同志:“这次评救济款是咋研究的?”
那位同志告诉他:“是个人申请、群众讨论评议的。”
他说:“那我没有申请,也没有参加讨论评议,为啥给我救济?我不申请,就是说我家可以过得去,不需要救济。请你们再研究一下,把救济款用到真正有困难的同志身上去。”
他随即要过名单,将自己的名字划掉。当他看到宣传部一位同志的名字时,想了想说:“老张家庭人口多,困难大,补助太少了,我建议给他多补助几十元,请你们考虑一下。”
当天下午,机关党支部根据焦裕禄的建议,还召开了一次党员大会。焦裕禄在会上讲了如何正确认识和对待国家生活补助费的问题。他说:“国家发生活补助费,是为了帮助经济困难的同志安排好生活,使他们安心工作,不是发附加工资。困难大的、该救济的没有救济,不对;没有困难或困难不大的,救济了也不对。应当把生活补助费集中发给那些经济确实困难的同志,帮助他们真正解决问题,不能撒胡椒面,搞平均分配。”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每个同志,受补助也好,未受补助也好,都要树立艰苦朴素的作风。我们要随时想到,兰考现在还是灾县,人民的生产和生活都还有困难。我们共产党员要和群众同甘共苦,否则,就不能带领全县36万人民战胜自然灾害,改变兰考面貌。我们自己苦一点,只要饿不着,有衣服穿,就不要再多花国家的救济款,以便把钱省下来,扶持群众生产,安排群众生活。”
过春节机关给他家送去几斤肉,焦裕禄问:“机关同志人人都有一份吗?”送肉的同志告诉他是照顾书记的。他一听很不高兴,坚决要那个同志把肉带回去,并说:“我家已经买肉了,请送给没有买肉的同志吃吧。”他还告诉那个同志,以后再不要这样做。
一个星期日,他带着孩子去买粮。粮店同志见买粮的人很多,就对他说:“你工作忙,排队买要等时间,我代你去买吧。”焦裕禄说:“我应当按秩序买。你不要照顾我,应当多替群众想想,设法让群众少排会儿队,对生产就更有利了。”
有一次,焦裕禄发现大儿子国庆很晚才回家,就问他上哪里去了。儿子高兴地说:“看戏去了。”焦裕禄感到奇怪,问:“哪里来的戏票?”儿子说:“是卖票的叔叔给我的。”焦裕禄听了非常生气,把孩子狠狠批评了一顿,并拿出两角钱,叫孩子第二天给售票员送去,还郑重告戒全家人以后谁也不准再这样做。焦裕禄认为这不是小事,不制止,就会助长特殊风。为此,他还专门向县委作了检讨,批评自己对子女教育不够。根据焦裕禄提议,县委当即起草了一个通知,针对一些不良倾向,提出了十条不准,不准任何干部搞特殊,不准任何干部和他们的子弟“白看戏”——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干部十不准》。
焦裕禄对自己和家人的要求到了苛刻的地步。他的夫人徐俊雅有一次做饭家里没水了,从县委伙房拎了小半桶水。焦裕禄正好回家看见了,就问:“这水哪儿弄的?”他夫人说:“从县委伙房借了点水。”他说:“这不行,这水是我们炊事员走四五里路担来的,你在那儿弄过来,你这是剥削。”
借小半桶水就是剥削了?他夫人有些想不通,哭了一场。但她理解焦裕禄,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后再也没借过伙房的水。
一次,国家给兰考拨来一批救济棉花,救灾办公室的同志看到焦裕禄的棉袄补丁摞补丁,决定照顾他三斤,让他做件新棉袄。焦裕禄的妻子拿着三斤棉花票,等焦裕禄一进家门,就兴奋地跟他商量做新棉衣的事。焦裕禄一听又是“照顾”他的东西,开口就说:“那不中。”他平心静气地对妻子说:“兰考现在还有好多群众缺少衣服,救灾物资是给群众的,这棉花咱咋能要?我是领导,可不能搞特殊啊!”
不沾群众一分利
焦裕禄不接受组织照顾,更不接受他人馈赠。他刚到兰考的时候,看到县委机关北面有一个大池塘,觉得里面可以养鱼,就建议城关镇投放了几万尾鱼苗,成了个养鱼场。他关心鱼苗的生长情况,时常在休息时间到鱼塘去看看,有时看到打鱼,就帮着打。鱼场同志为感谢他的关心,也为了让身患肝病的焦书记补补身体,就派一名职工用水桶装了10多条活鱼,送到了他家。孩子们高兴得不得了,嚷着要吃鱼。焦裕禄回家后,问清了情况,就对孩子们说:“这鱼是鱼场的叔叔辛辛苦苦养大的,是集体财产,咱一家没去劳动,咋能白吃呢?如果大家都沾集体的便宜,那集体的事还能办好吗?”一席话使孩子们明白了道理,他的大儿子焦国庆当即就把一桶活鱼又送回了鱼场。
焦裕禄十天中有八天工作在乡下。据当时工作人员回忆,每当忙完工作,村干部张罗着做派饭的时候,焦书记总说:“俺带着干粮呢。雨天,群众缺烧的,不吃啦!”结果跑了好多个村,没喝群众一口水,没吃群众一顿饭。
有一次,焦裕禄带着同事忙到很晚才回到县委,炊事员都封了火了。他就做炊事员的工作:大家都很辛苦了,请砸开火给同志们烧点酸汤喝,多整点姜,多整点醋,叫同志们发发汗。可是等炊事员做好饭,就找不着他了,他又回他自己家吃饭去了。
兰考的沙土地比较多,适合种西瓜,焦裕禄就让几个村子种了西瓜,发展多种经营。西瓜丰收了,袁口大队看瓜的老汉背着一麻袋西瓜要让焦书记尝一尝。几个孩子一看有西瓜,都围了过来。焦裕禄说:“西瓜我不能要,我不能占集体的便宜。”
老汉随手拿起一个,一拳把瓜砸开,分给了孩子。焦裕禄一看,赶快用个绳子把麻袋口扎上说:“大爷,您把这瓜背回去,你砸开的瓜我付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硬塞给了老汉。老汉出门时丢下一句话:“全世界都没有你这号人,我就没见过。”
回家探亲借路费
1964年2月,经上级党组织批准,焦裕禄回山东老家探望老母亲,这是他参加革命离家17年后的第一次探亲。春节前一天,焦裕禄找县长程世平借路费,他有些难为情地说:“老程,你手头宽不宽裕,能不能借给我三四百元?”程世平知道,焦裕禄家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时接济穷困群众,日子过得相当紧张。可没想到,他一个十五级干部,连回老家探亲的路费也凑不够。见焦裕禄说话直打哆嗦,程世平急忙问:“老焦,你是不是病了?”焦裕禄很随意地说:“没有,就是有点冷。”程世平顺手摸了摸焦裕禄的胳膊,吃惊地说:“老焦,大腊月里下着雪你咋穿个空筒袄,连件秋衣也不套?”焦裕禄也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程,我没啥衣服套啊!没布票,手头也紧,能将就过冬就行了。再说了,老百姓有的连空筒袄还穿不上哩!”听了焦裕禄的话,程世平又钦佩又心酸,直想掉眼泪。这位县长硬是拉着他,冒着风雪来到街上,给他买了些便宜处理布做了件内衣……
焦裕禄现已七十多岁的侄媳妇赵新爱回忆了二叔这次回家探亲的情景。“1964年,二叔一家人回来过年。他很瘦,脸色难看得很。那时候俺刚订婚,又是春节,按山东风俗,给刚订婚的侄媳妇一些压岁钱本是应该的。俺娘家人说他在外面当官,保证能给个三块五块的压岁钱。结果,一分钱都没有,俺回娘家还落一顿笑话。”赵新爱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
不为亲人谋工作
焦裕禄宁可借钱也不向组织伸手要照顾,他的亲戚和子女也没有谁能从他那里得到半点照顾。他有个农村亲戚,想让他用县委书记的关系,给自己初中毕业的儿子在县里安排个工作。焦裕禄说:“不中!现在农村需要知识青年,那里的天地很广阔,还是让他在农村好好干吧!我是一个县委书记,决不能带头违反国家的政策,随便用人。”
妻子徐俊雅有个侄子,原在城市工作,1962年经济调整后回到农村。徐俊雅的哥嫂就想让她跟焦裕禄说说,帮侄子安排个单位。焦裕禄的几个孩子都是徐俊雅的嫂子帮忙带大的,焦裕禄再不讲情面,这回也该给哥嫂一个答复吧?谁知,焦裕禄竟然把徐俊雅的侄子直接叫到了家里,亲自做孩子的工作,直到年轻人心服口服地对父母说:“我姑夫一点拨,我也想通了。种田也是革命工作哩!”弄得徐俊雅和哥嫂都没了脾气。
他的大女儿焦守凤中学毕业后在家待业,有人向他提议:“小学教师不够用,让小梅(焦守凤)去学校教书吧?”还有人向他透露信息:“邮政局要招话务员,小梅干这个工作挺合适。”焦裕禄一概摇头。后来,焦守凤到兰考县食品加工厂当了一名临时工。刚去上班,焦裕禄就专门找到时任厂长的张树森,特别交待:“我的女儿来厂里当临时工,分配工作时一定要把她安排到酱菜组,这样对改造她的思想有好处。”临走时,焦裕禄又强调一句:“你们不要以为是我的女儿,就另眼相看,应该对她严格要求。”当时,焦守凤对爸爸的“不通情理”心有不满,而今已经退休的焦守凤满含深情地说:“现在想想,爸爸对我们兄妹的爱是一种大爱,他是在教我们怎样做人!”
为省公款不吃药
1964年春天,焦裕禄的肝病已经极其严重了。无论开会、作报告还是日常生活中,他经常用右膝顶住肝部,不断用左手按住痛处。有时,用一支笔或者一个硬东西的一头顶着椅子,一头顶住肝部。日子久了,他坐的藤椅,被顶出一个大窟窿。组织上劝他住院治疗,他总是说:“工作忙,离不开。”后来地委给他请来一位有名的中医,开了药方,他嫌药贵,不肯买。他说:“灾区群众生活很困难,花这么多钱买药,我能吃得下吗?”县委的同志背着他去买回三剂,强让他服下了,但他执意不再服第四剂。
5月初,焦裕禄进入病危阶段。医生给他下达了“肝癌后期,脾下扩散”的诊断书。看到护士噙着眼泪给他注射止疼针,他感到自己的病已无法治疗,便摇摇手说:“我不需要了,省下来留给别的人吧!”
他的大女儿去看他,他说:“小梅,爸爸没有什么送给你,家里的那套《毛泽东选集》和这块我戴了十多年的手表,就作为送你的礼物吧。”省、地、县各级领导同志都到医院看望他,他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说:“……我死了不要多花钱……省下来钱支援灾区建设……”
他的心里装着所有人,唯独没有他自己。
责任编辑/覃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