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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柱与《中国散文史》

2014-10-23阮忠

古典文学知识 2014年5期
关键词:文风文体散文

阮忠

1944年10月1日,广西北流人、人称国学大家的陈柱(1891—1944)因中风在上海与世长辞,年仅54岁,过早地结束了自己学术的一生,也成为一时间学界的巨痛。

陈柱,据张京华、王玉清所著《陈柱学术年谱》说,一名绳孔,字柱尊,号守玄。他虽出生于官宦世家,但至其父陈开祯时,家道业已中落。陈柱16岁以前,或读书于家,或游学于外,弱冠时欲参与民国之际的社会革命,后因党争和内战,弃政务学,曾留学日本,归国后“考入南洋大学电机系学习。因以文学见长,遂改攻文学”。此后读书益富,著述甚夥。曾受聘于大夏大学、暨南大学、光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教授,50岁时任南京中央大学校长。30多年间,“著述九十余种,议论遍及经史子集四部”。

1937年,陈柱47岁时,所著《中国散文史》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成为我国二十世纪第一部中国散文史著作。他在1936年11月所写的自序中对本书的写法有四点说明,“一、所述各人履历,多据史传,并书明某传,然亦有节省太多者则书名从略。二、文学史最重阐明源流,本书有因源以及流者,亦有因流而溯源者。三、所论各家之文,贵有例证,而例证尤忌割截,古之美文一经割截,则其美全失,如割截美人之口鼻以论其美也。故本篇除篇幅太长不得不节录者外,所录皆全篇文字。”在这三种写法中,第一种说明书中所收录作者履历的历史依据,强调各有所据而非空穴来风。第三种写法同时是选文的原则,注重任何文章之美都有必要作整体观,局部美的概括和论说只具有局部的意义,并不能以之取代全体。但对于长篇文字“不得不”节录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无奈”。

不过,陈柱在《中国散文史》中常常以作家的一篇或数篇散文论其散文成就或风貌,如他论庄子散文,只节录了《齐物论》的“天籁”和《养生主》的“庖丁解牛”,论述韩愈之文只取了《答李翊书》和《画记》,论述柳宗元只取了《临江之麋》和《游黄溪记》,论述欧阳修之文只取了《有美堂记》,论述苏轼之文只取了《超然台记》。虽然不排除陈柱所论中有选文相当全面的,如论述李斯之文,取其《谏逐客书》、《秦琅邪刻石》和《论督责书》,这对于传世之文并不多的李斯是很难得的。而前面提到的庄子、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轼是散文史上或说文学史上公认的散文大家,著述之丰人所共知。陈柱所选的这些篇目是否可以代表他们散文的成就或风貌?多少让人心存疑惑。当然这也是散文史写作的一种处理方法,陈柱有意识运用这种方法让读者借一斑以窥全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极有可能导致批评的主观性。

这样,陈柱《中国散文史》的写作方法最应该注意其二的因源及流、因流溯源。在中国古代散文总体的框架中,他在序言中提到了两个“时代”都关乎古代散文的源流。

一则是从“文体”论说的,说我国的散文可以分为“六时代”。在这里他把散文的文体统归为骈体与散体,从而有虞夏至秦汉的骈散未分时代,两汉的骈文渐成时代,汉魏之际的骈文渐盛时代,六朝与初唐之际的骈文极盛时代,唐宋两朝的古文极盛时代,明清的八股文极盛时代。就此而言,他的文体划分相当粗放,自汉魏之际的曹丕文分八体说产生之后,文体的分类就散文而言日趋细致,这在西晋挚虞的《文章流别论》、南朝梁代刘勰的《文心雕龙》、萧统的《昭明文选》、明代吴讷的《文章辨体序说》、徐师曾的《文体明辩序说》等著述中都可以看到。但陈柱不究散文各种文体的差异,避免了论述上的烦杂,却会导致批评中论断的模糊。

二则是从文学发展的态势论说的,他称为“文学者治化学术之华实也”,以此为基点,然后说我国的文学可以分为“七时代”。即夏商至周初,为治化而文学的时代;春秋,由治化时代渐变为学术时代;战国,为学术而文学的时代;秦代,反文化时代;两汉,学术时代渐变为文学时代;汉魏之后,为文学而文学时代;明清,八股为文学时代。他所说的“治化”当是社会教化,这七个时代前四者不是文学而是对社会教化与学术的追求在客观上产生的文学效果。与文体论的时代说相较,前者,中国古代社会从始至终是一个文学的社会,其各个时代的差异关键在于文体是骈还是散,或是骈散合一。但在后者,古代社会就不是一个纯粹的文学社会,因学术而文学,蕴含了文学的不自觉到自觉。

陈柱显然知道二者之间的不吻合,继而在后者的述说之后补充道:“此秦以前之文,为治化学术而文学,所以奇偶皆备而不能分也。迨后则人力之巧渐加,天然之妙渐减,两汉之世,则已渐趋尚文学,故骈俪之文渐多,而奇朴之气日少矣。”随之还说到汉魏之后的骈文如日中天,韩柳之文是为文学而文学,韩柳之后是骈散二体角胜。从而把文学的发展与文体的发展结合在一起了。这种结合后者实际上依从于前者,把后者与前者在时代划分上的不吻合归于一体,达到完全的吻合。

陈柱散文发展的时代论是很有意味的,宁俊红女士就其“时代”的线索归纳了两点:“第一,这条线索的提出是以各个时代文化氛围的变迁为基础的,体现了陈柱对散文史发展外部规律的思考。”“第二,在陈柱写作《中国散文史》的时代,文学史观的主流是进化论……而陈柱散文史研究却表现出尊古的倾向,以战国诸子的文章为典范和标准进行追源溯流的叙述,‘诸子之文,其源既远,其流亦长。”(宁俊红《20世纪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史·散文卷》)这两点很值得思考。

所谓以“以各个时代文化氛围的变迁为基础”可以说是史书撰述遵循“时序”的通则,无论哪一种历史的构成或史书的撰述,都必然要贯穿时光之流,而在我国古代这一时光之流的贯穿伴随着朝代的更替,作为基础的时代文化氛围的变迁,只是自然的显现,而“陈柱对散文史发展外部规律的思考”的自觉,也是自然的。散文作家在不同的时代氛围中,因不同的影响而具备不同的学养与性情,因之有与时代变迁相携而行的“散文变迁”,诚如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中说的“时运交移,质文代变”,“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

然而,陈柱的散文史观是不是与一时的“文学进化论”相悖,说散文不是在进化而是古胜于今?在这里,所谓“诸子之文,其源既远,其流亦长”只是文学源流论的一般规则,而陈柱在梳理古代散文的发展时,从治化学术到文学,就文学本身而言仍然是“进化”的,但这里存在复杂的情况,即他对文学有“体”与“质”之分,并说“为文学而文学,故文学之体甚尊,而文学之质乃日衰矣。何谓文学之质,学术是也”(陈柱《中国散文史》,以下未注明出处者均同此)。那么,陈柱所说的散文是为文学之文学还是为学术之文学?在他的述说中,文学的发展是因学术而文学,终至为文学而文学,这是他说的“文体甚尊”所在;而文学之质是“学术”,这学术在战国以前胜于文学,而学术最充分体现的是诸子之文,这些文章虽有不同的文学特性,在根本上是重思想而轻文学,墨子的重质轻文即是最富代表性的表达。于是可以说,陈柱说散文在发展过程中“体”胜而“质”衰,是散文的思想性削弱了。

以上这些构成陈柱最基本的散文理念,在他的《中国散文史》中,最重的还是依据骈、散二体立论的散文流变。有意思的是,他从天地生物的奇偶来审视散文的骈散。在他之前,清代李兆洛有为文的奇偶说,只是陈柱更为明白地表示本书中“论文笔之骈散,则多用奇偶之谊”。同时,要先予以说明的是,陈柱论文深受其师陈石遗(衍)、唐蔚芝(文治)先生的影响,在本书中,动辄引二师之论以为论。尤以引述陈石遗之论为多。而陈石遗也是散文的流变论者,如他在《石遗室论文》中说:“前《出师表》中段,的是三国时文字,上变汉京之朴茂,下开六朝之隽爽。其气韵稍能辨之者。”“唐承六朝之后,文皆骈俪。至韩、柳诸家出,始相率为散体文。号称起衰复古。”“欧公叙事长于层累铺张,多学汉人晁错《贵粟重农疏》、淮南王安《谏伐闽越书》、班孟坚《汉书》各传而济之以太史公传赞之抑扬动荡。”凡此等等,可见陈石遗的古代散文批评重流变之一斑。

陈柱在《中国散文史》中因源溯流与因流及源,当是秉承陈石遗之论而来的。这不是偶然的,宁俊红女士说:“这种研究方法并不是陈柱独有的,20世纪前半叶,以‘某某文之渊源为格式研究古代散文的发展有着相当的普遍性”(宁俊红《20世纪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史·散文卷》),她提到章学诚、胡怀琛、钱基博等人论文时对源流的关注以及对陈柱可能产生的影响。但章、胡、钱以及陈石遗都没有散文专史,而陈柱把这一思想运用于《中国散文史》的撰述,全面地展示自己的散文流变观,也使之成为该书的一个重要特色。当然如果要把这话说开去,南朝诗评家钟嵘论诗人及其诗好用“其源出于某某”的笔法,当是文学因源及流论者的前驱。

以流变审视古代散文的发展,陈柱很注意散文之源,在这一点上,他有很审慎的态度。在“为治化而文学时代之散文”一章里,开篇便说:“为文学史者,或多溯源上古,始自羲、轩。吾则以谓文献无征,不如从略。”文学溯源而及上古是自然的,上古的神话常被人视为文学的源头,陈柱却将它轻轻撇过了,称“文献无征”。文献无征而不言,倒让人想到孔子说的:“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也。”(《论语·八佾》)以及孔子与弟子子路作“正名”辩时说的“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论语·子路》)。不强不知以为知是可取的撰述立场,但这并没有影响他随后对散文流变——主要是具体篇章前承后继关系的论断,这当然与他的时代论结合在一起。

陈柱在引述了陈石遗的《尚书》是中国第一部古史也是第一部古文之后说了一句:“后代文体,皆原于六经,而《尚书》为尤备矣。非古人好为如此之文,故发明如此之文体也。实治化所有,故遂不得不有此等之文体耳。”《尚书》自汉儒之后人称“书经”,为六经之一。在他这一论断中,有两个基本点,其一是六经尤其是《尚书》是文体之源,自然也就是文学之源。其二是《尚书》的产生是时代“治化”的结果,换言之,没有这样一个时代即无《尚书》。这是文学与时代的关系,是通常认为的散文史得以产生的外部规律。这一思想贯穿了全书,他无论说到哪一时代的散文,都会自觉地将散文与时代联系在一起。

而他在这里为古代散文溯源当更有意义,他把这一总体的思想又落实在具体的篇章中,譬如他说:“古代治化之文,不外记事、记言二科。夏代之文,记事之最工者,莫若《禹贡》,记言之工者,莫如《甘誓》。”他所说的《禹贡》、《甘誓》见于今传《尚书》的“虞夏之书”。这里有一个应该注意的问题就是“虞夏之书”的可靠性。人们早疑“虞夏之书”为战国时人伪托,《尚书》“比较可信的只是商周之书”(郭预衡《中国散文史》)。陈柱也注意到了,他依从西汉以前人的意见,相信《夏书》为真,故论说纪水的《禹贡》,说它“实后世一切地理书、水道志之所本,而未有及其工丽者”;说《甘誓》“为后世誓师文之祖”,“其后汤之伐夏作《汤誓》,武王伐纣作《牧誓》,均效其体”。

这里,因为《尚书·夏书》的真伪一直存在争议,陈柱的《禹贡》、《甘誓》为“某某文之祖”说自然有些问题,但它反映的陈柱散文史撰述探究源流的方法仍然是有意义的。况且类似的表述在其散文史中俯拾皆是呢!又如他说:“孟子之文富有古文化,为后世之古文家之祖;荀卿之文富有骈文化,为后世骈文家之祖。韩昌黎之抑扬顿挫学孟子,而句句奇语重则法荀卿。”“所世学《庄子》之文者,唯苏子瞻最得其旨,如《赤壁赋》、《超然台记》等是也;近世之张裕钊亦力追之。”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这种探源及流的撰述方法,当然不是陈柱首创,西晋挚虞的《文章流别论》、南朝梁代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都好作源流考,但是陈柱是首先将它用于古代散文史的系统撰述的。

在这一过程中,陈柱关注的有四个方面,即散文之体、散文之法、散文之风及散文之变,而四者常常是相互交融的。

就散文之体言,陈柱的散文史如前所述有两个基本点,即骈体与散体。他常依此作论故为常态,但更多地审视散文之体在历史进程中的对应关系。如上述说《汤誓》、《牧誓》效《甘誓》之体。又如他说:“李斯既学荀卿帝王之术,而荀卿擅长文学,工辞赋,其散文亦多对偶,为后世骈文之祖。故李斯之文辞亦甚华丽,为后世骈文之宗。”他在说荀子之文时,以其《劝学篇》为例,说李斯则以《谏逐客书》为例,以见二者骈体的风采。但这并不纯粹是文体的问题,即使不言对偶,其华丽之说就是文风所在。陈柱在这里看到了时代性和地域性,说这是秦以前的楚之风,并以秦时李斯在《秦琅邪刻石》、《论督责书》表现出来的浑厚或质朴相较,说明文风的变化。

就散文之法言,陈柱曾说:“后世论古文最重义法,文之义法实从史法而生。”他这里的“文”说的是古文,古文的义法从史法来,这史法从他散文史一再表述来看,是《尚书》、《史记》以及《汉书》之法。而它们的“义法”影响的不限于陈柱所说的唐宋古文,还有骈文。如他在论说西晋潘岳、陆机之文时,以潘岳的《闲居赋序》和陆机的《吊魏武帝文序》为例,说道:“此两文抑塞悲怨,言愈敛而情愈张,其文法纯从太史公来;文情之烈,亦后人所难到也。”显然,这文法不光是文章作法,而有作家因自身遭遇产生的情感表现,从而使所写之文有了独特的情韵,成为散文风格的有机组成部分。

就散文之风言,陈柱所论与时代相系最为密切。如他说:“明自开国之初,刘基、宋濂文尚豪纵。其后文字狱屡兴,士气亦渐萎靡。永乐、成化之间,杨士奇、杨荣、杨溥之徒,所作号称台阁体,益逶迤缓懦。”世情亦即民情,世风影响文风,社会生活如斯,文风因之的变异是必然的事情。且与陈柱散文史的“时代”论相一致。不过,更需要在这里说的是散文之风的多样性以及在因袭中表现出来的特征。

他曾在论说沈约之文时,列举了沈约的《难范缜神灭论》、《修竹弹甘蔗文》和《宋书·谢灵运传论》,认为:“《难神灭论》专主乎理胜,言贵精刻,无取乎华辞,故宜乎笔也;《弹甘蔗文》,乃寓意抒情之作,味贵深长,不宜过于质直,故宜乎文也。至于《灵运传论》,意在论文,直抒胸臆,故贵乎文笔之间也。”沈约之时,时人好以文、笔论文,因此陈柱据文笔之说品沈约之文,说沈约之文有三种风格,批评不当一概斥六朝文为“靡丽”。又如他说韩愈之文有三类,即文从字顺之文、怪奇聱牙之文及质朴的实用之文。这些仁智之见,意味着陈柱论文所重的文本个性。而同一作家在不同的文本中体现出来的不同文风,既构成了该作家散文风格的丰富,也有助于对散文风格的全面认识。

同时,他常在比较中审视散文风格,如说“韩氏之议论文出乎《孟子》,而习之之议论文则本乎《论语》;出乎《孟子》故浩气流转而气势雄奇,本乎《论语》则韵味雅淡而气象雍容”,“习之”是韩愈侄婿兼弟子李翱的字,在韩愈门下好古人及古道而学古文。陈柱说他与韩愈为文各有所本导致文风不一,根本的是他们为文的源头不一。陈柱这一批评,自觉将散文之体与散文之风联系在一起,就文体之源起看文风之形成。于是,文风的差异自然受制于文体的差异。但在这样的文风评说中,其间透出的是作家的精神气质,文风蕴含了人品。

不仅如此,他还将韩愈之文与柳宗元之文比较,说“子厚之文,论辨体多从韩非得来。山水记多从《水经注》得来。其《封建论》足以与韩之《原道》相抗。其《辨列子》、《论语辨》等,足与韩之读《仪礼》、《读荀子》相抗。其《山水记》则远胜于韩,而碑文则不及韩,然所为诸传则又非韩所能及矣。若与人书札,则两家俱有得于司马子长,而韩则阳而动,柳则阴而静,斯所以异耳。寓言文亦足以与韩相敌,而意或刻于韩。”文章的直接相较,随之有文风的比照,他认为的互有优劣是一回事,而比较方法的运用在客观上成为其散文史撰述的重要方法。

这种比较既见于他的评说,同时他还把同类的文章放在一起,称之为“比读”。如将苏秦与张仪游说韩王之辞放在一起,“以苏秦与张仪之言两相比读,则苏秦为理直气壮矣。而六国之君,竟不能久行秦之言而为张仪所卖,则人之不智,狃于目前之安乐,而忽于将来之巨祸,岂不哀哉?”又将司马迁的《史记·游侠列传序》和班固的《汉书·游侠列传叙》放在一起,比读之后说“两家思想文派之不同如此”,同时又看到班固处在司马迁之后,总会受司马迁叙事风格的影响,这是很自然的。遗憾的是,陈柱在自己比读并引导读者比读时,很少作详尽的阐释以见比读对象在思想与风格上更为细密的差异,而需要读者自己去悉心领悟。

在散文发展的源流中,陈柱有意识地注意到其流的整体性。先秦时期按学派审视作家群体或群体作家的文风因有很强的时代特征姑且不论,在两汉以后的散文论述里,他常好言“派”,如说汉之散文可分为四派,即辞赋派、经世派、经术派和史学派,各派均有源于流,如说“辞赋派以司马相如、扬雄为宗,其后流为骈文,后世古文家韩退之时或宗之;经世派以贾谊、晁错为魁,其流而为骈文者陆宣公为最,后世古文家三苏等宗之”。这里只引用了陈柱对前两派所论,就可以知道他探源溯流的撰述方法在“派”上的表现形式。不过,这样的分类标准不太一致,像辞赋就文体论,经世则说的是思想归宿。

他又说到魏代散文,魏代散文分为悲壮派和清丽派。前者“魏武开之,陈思继之,益以富丽;凡王粲、陈琳、吴质之属随之,而皆望尘不及者也;凡六朝陆机、徐、庾等尚气势者均自此出”;后者“魏文倡之,凡阮籍、繁钦之徒随之;凡六朝之潜气内转,尚气韵一派,均从此出”。而两晋和南北朝,则有藻丽派、帖学派、自然派、论难派和写景派。唐宋时期则有古文派、矫枉派、艰涩派、浅易派、道学派;明清则有复古派、独立派、桐城派等。这样一来,每一时期基本上都有纵向联系的散文群体,难怪陈柱会说:“子桓文修饬安闲,与乃父之奋笔疾书,作风大别矣。”这与上述魏武、魏文所开之文风相一致。

从上述来看,陈柱的《中国散文史》确为其后散文史的撰述开辟了道路,他重散文源流,以这一理念为指导,贯穿在该书中的散文时代说、骈散两体说、散文流派说以及因源及流、因流探源等方法的运用,可以说是古代散文史研究的重要途径,只是没有引起后继者的足够注意。

(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行人雨霁入金陵,萧寺疏钟又远听。 五月潮声方汹涌,六朝文物已凋零。 春风玉烛留歌韵,落日青山立画屏。 千古兴亡堪一笑,买花载酒赏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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