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丝绸之路在中西交通史中的地位与作用

青海地区位于河西走廊之南，同样处于中西交通的要道上。居于此地的羌族，早在秦汉以前，即与漠北和河西的匈奴、黄河流域的汉族发生了密切的联系。青海黄河河曲（赐支）的羌族，也早在公元前300多年，分几支向东南迁入今四川西北一带。因此，在秦汉以前，青海与内蒙古草原，黄河、长江流域的交通就已经存在。从青海向西，经过今天的柴达木盆地，入西域到若羌（今新疆若羌）的交通，即所谓的“青海路”，是否也早在秦汉以前已存在呢？30多年前，考古学家根据青海湟水流域等地出土的大量新石器时代遗物，推测由祁连山南，沿湟水至青海湖，再经柴达木盆地至新疆，是一条主要的中西交通要道。青海很早就是羌族聚居之地，其西直接与汉代“婼羌”相接，这两部分羌人应该是有交往的，他们交往的道路就应是经过“青海路”。

从目前文献资料看，从秦汉至东晋十六国时期，中西陆路交通最东一段，主要是经由河西路，其次是居延路，而青海路虽然未正式见于记载，但它事实上是存在的，从青海湟水流域，经西宁西北养女山（娘娘山）、扁都口到张掖，然后经河西路西段入西域的道路，则有明确记载。如晋隆安三年（399年），从长安出发到印度求法的僧人法显，走的就是这条路。

自420年进入南北朝之后，北魏统一了北方，与南方汉族所建政权相对峙；兴起于漠北的柔然与北魏相对峙；在青海和陇右、河西建立政权的南凉、西秦、北凉先后灭亡，吐谷浑则兴起于甘南、青海之地，后与北魏相邻。在南北朝的这种形势下，北方的柔然、西北的吐谷浑以及西域各地均同时与南、北两大政权交往。而南方汉族政权也力图打通与西方的交通，以便与西方贸易。可是，从江南向漠北或西域的主要道路均为强敌北魏所据，于是南朝各政权只有从西北的四川经吐谷浑的河南、青海等地与漠北柔然和西域交往。“青海路”就势必兴盛起来。

在北魏太平真君六年，北魏高凉王那征吐谷浑慕利延在魏军的追击下，从青海湖东面的曼头城，向西逃入白兰，然后由柴达木盆地西入鄯善、于阗。他退却的线路，就是青海路。自此以后，经由青海路往来于西域者，文献记载颇多。说明青海路的兴盛，始于吐谷浑慕利延在位的后期，即5世纪40年代左右。

由青海经柴达木盆地通西域的青海路大致有三条道路可行：一是由伏俟城经白兰（今青海都兰、巴隆一带），西北至今小柴旦、大柴旦，到今甘肃之敦煌。二是由伏俟城经白兰，西至今格尔木，再经尕斯库勒湖；越阿尔金山至西域鄯善，与前一路合。此路大致与青海至新疆公路一致，为古青海路之主线。三是由伏俟城经白兰、格尔木，再往西南之布伦台，溯今楚拉克阿干河谷入新疆，西越阿尔金山，顺今阿牙克库木湖至且末，再与上述一、二条线路相合。

青海路的发展和兴盛，使其在中西交通史上所占地位日益重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作为丝绸之路大道中的一段，羌中道曾发挥极其重要的历史作用。西汉宣帝神爵年间青海发生羌族反乱，赵充国率军西征平羌，将中原王朝的势力扩充到了临羌和青海湖附近，平定了羌乱，同时彻底打通了贯通羌中的东西大道和羌中通联河西走廊的支路。这条路，特别是从金城沿湟水到青海湖和布哈河流域的一段，为羌中道的要害和关键。控制了鲜水，由此穿越柴达木，出当金山口（或嘎斯山口）。西通婼羌、鄯善是不困难的。羌中这条通道的最初提出，首先与汉王朝开发西域密切相关，至宣帝中期始得以辟通，绝不是历史的偶然，而是有其特殊的背景和需要的。

第二，在5世纪40年代后，因北魏巩固了对河西走廊的统治，漠北的柔然及据高昌的北凉要从居延南下，横切河西走廊是比较困难的。大致在慕利延西入于阗的前后，柔然、高昌北凉政权向刘宋遣使贸易的道路，已改由高昌南下至鄯善，然后向东进入柴达木盆地，走青海路、河南道入蜀。《南齐书·芮芮虏传》记，南齐益州刺使刘悛遣使江景玄到丁零（即指从柔然分出的高车副伏罗部，时据高昌等地，建高车国），“道经鄯善”。可见，江景玄所行之路是经过吐谷浑的河南道、青海路到鄯善、高昌的。这一事实，可说明5世纪40年代后，柔然等到南朝的交通是要经由青海路的。

第三，6世纪以前，北魏与西域的交通，主要经由居延路和河西路。6世纪以后，北魏在西域的势力削弱，北魏与西域的交通也不时改经青海路。518年，宋云、惠生即是经由青海路而去西方的。

第四，地处江南的南朝特别是梁朝，与西域等地的交往十分频繁，双方使者、商人不仅要通过吐谷浑控制下的河南道，而且要经由青海路。理由有三：一是他们至梁的道路，从青海、河南入蜀是较近的路线。当时吐谷浑已充当了中西陆路交通的中继者和向导。二是《梁书·诸夷传》滑国条云：“其（嚈哒）言语待河南人译然后通”。这正暗示出嚈哒向梁朝遣使贸易，是通过吐谷浑人的引导，且走的是吐谷浑所据的青海路、河南道。三是宋赞宁《宋高僧传》卷二七云：“系曰：未闻中华演述佛教倒传西域有诸乎？通曰：昔梁武世，吐谷浑夸吕可汗使来，求佛像及经论十四条……原其使者必通华言，既达音字，到后，以彼土言译华成胡，方今通会。彼亦有僧，必辗转传译，从青海西达葱岭北诸国。不久均行五竺，更无疑也。”此明言吐谷浑与西域的交通是“从青海西达葱岭（今新疆帕米尔）”。可见，梁朝与西域等地的交通是经由青海路的。

第五，到隋大业年间，因隋炀帝重用裴矩，努力开通河西走廊的交通，击灭吐谷浑，使河西路畅通无阻，与青海路一道，成为当时中西交通的干线。唐代，从青海南经柏海入西藏高原的南路昌盛起来。这与崛起于青藏高原的吐蕃同吐谷浑、唐朝关系日益密切有关。

第六，663年，吐蕃攻灭吐谷浑。那么吐蕃统治下的青海路的作用是否发生了变化呢？让我们以出土文物为证。1965年我国考古工作者在敦煌莫高窟的K130窟内及K122窟、K123窟前遗址中发掘出一些丝织品，其时代属于盛唐，品种有数十种；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群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丝绸出土较多的一处，其年代从汉一直到唐代中期。除丝织品外，中原汉地文物还发现有“开元通宝”铜钱、小宝花铜镜，大量的漆器如杯、盘、碗等。西方文物发现有粟特金银器、突厥银饰件、玛瑙珠、玻璃珠、铜盘残片和铜香水瓶等。这么多来自东西方的文物充分说明这一时期青海路的地位和作用。此时的青海确已成为交流东西方物资的中心和融合东西方文化的中心。

正是由于联系中西交通的青海丝绸之路的兴盛，使占据此路的吐谷浑、吐蕃的地位日益重要；国内商业迅速发展，并在不同时期内，肩负了中西方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的重任，在中国古代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