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七三一部队背荫河实验场
2014-10-21陈鹏
陈鹏
摘 要:侵华日军第731部队在黑龙江省五常背荫河地区盘踞时期,修建了大型实验基地,用来进行活体实验和细菌实验。这座庞大的实验基地和那些秘密实验随着731部队的败退和历史实物的销毁,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野。力图通过解析文献、对比证词,努力还原背荫河实验场的某些真相。考证背荫河实验场的秘密实验情况,以及实验场暴动的时间、逃出人数、逃亡路线等问题。从而,进一步证实731部队在背荫河地区的活动,给中国人民造成了空前的伤害。
关键词:731部队;背荫河;活体实验
中图分类号:K2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27-0121-02
黑龙江省五常市背荫河镇是731部队实验场的所在地。背荫河地区于乾隆九年(1744年)建屯,1932年随着拉滨铁路(哈尔滨至拉法的铁路)的建设,背荫河村迅速成为铁路沿线的一座小镇,并建有火车站。731部队经过细致考察选中背荫河建立实验场,首先,这里交通便利,距离哈尔滨较近,可以提供大量实验器材、给养物资;其次,该地远离人口密集地区,一旦发生烈性细菌传染,能够迅速采取措施,便于控制;第三,当地聚集着相当数量的人口和资源,可以提供廉价的劳力;最后,由于地理位置相对偏僻,731部队进行实验具有很好的隐蔽性。
一、背荫河实验场的秘密
背荫河实验场俗称“中马城”,1933年实验场建成后,一个名叫中马的日军大尉负责管理这座实验场,因而得名。731部队搞细菌实验是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因此,“中马城”就显得十分神秘和恐怖了。
“中马城”非常坚固,规模庞大、管理严格、形同要塞。据史料记载:它(指“中马城”)周围有三米多高的围墙,墙顶上架设着两道铁丝网,中间还有一道高压电网,围墙四角各修筑一座坚固的炮楼,安设两盏活动式探照灯;墙外挖有两米半宽的护城壕。它的正门朝北,一座吊桥横跨在护城壕上;吊桥里侧是两扇黑漆城门,由两名日本兵持枪把守……火车经过背荫河站,也要将车窗帘布放下,严禁旅客向车外看望。这里的日军人员禁止一切外出;禁止使用日本真名,即使用化名同国内家属通信也得经过关东军司令部审查[1]7。另有文献记载:到冬天这里已经建成一座阴森巨大的城堡,南北450米,东西230米,共约103500平方米。内外三层套院,三道围墙,一道护城壕。墙高5米,上安刺线电网,外墙四角相望,各修碉堡型炮台一座,上置探照灯,壕深5米,宽10米。城周只留西和西南两个门,西门直通火车站,西南门直通机场,铁路专用线也从此进入[2]。该文献讲述的“中马城”与前述有所不同,但均反映了“中马城”戒备森严、坚固庞大的特点。从此,这座与世隔绝的城堡成为731部队活体实验的场所。
“中马城”是731部队前身“加茂部队”进行活体实验的秘密基地,这一点毋庸置疑。在日本人的记载里能够充分证明。远藤三郎当时是关东军作战参谋,他的日记里描述了他的所见所闻,1933年11月16日他来到背荫河,亲眼见证了两项活体实验。“午前八点半,同安达大佐、立花中佐一起到交通中队(即‘中马城的代称)内的实验场视察实验的情况。”
按第二班担当毒气、毒液实验,第一班负责电气实验分工。分别各用两名“共党匪”(日军对被充作实验对象的抗日人员的诬称)进行实验。使用碳酰氯在毒气室经过5分钟实验,引起严重肺炎者,迄至昨日依然生存,而被注射15毫克氰酸化合物者,约20分钟后即失去知觉。经通过两万伏高压电流进行多次实验者,仍未使其致死,最后注射毒液始将其杀死。第二个人,通过以五千伏高压电流反复实验,并未使其致死,最后连续接通电流数分钟,始将其烧死。”[3]217-218这种残忍的活体实验是违背人类道德和良知的,731部队从建立之初就开始从事这种罪恶行径。远藤三郎的另一篇日记里也记录了他在背荫河看到的情形:“被实验者一个一个严密地关在栅栏里,把各种病原菌移植于人体内,观察其病情的变化。”[3]222这里提到的“栅栏”当然就是监牢了,而那些被实验者则像动物一样接受悲惨的结局。
二、背荫河实验场的反抗与迁移
背荫河实验场的活体实验需要大量活人作为实验材料,然而,被实验者们是不甘忍受这种命运安排的,他们是具有反抗精神的人,是争取自由生活的人。
731部队在背荫河时期曾发生过一起越狱事件,也可以说是一次反抗731部队暴行的斗争。关于这次事件,由于时间久远,事发突然,当事人的相继离世,产生了多种说法。越狱的时间、逃出的人数、逃跑过程都有不同。首先是越狱时间问题,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有三种记载。第一,1933年说。持这种说法的有《日军731部队罪恶史》、《日本军细菌战》等著作。认为1933年中秋节是越狱的时间,文中都提到具体的日期是公历9月30日,但查询年历可知1933年中秋节为公历10月4日。此外这两本书讲述的内容十分相似,且没有其他材料指出1933年越狱的说法。因此,这种说法存在疑点。第二,1934年说。此种说法是《东北抗日联军十四年苦斗简史》、《“满洲第731部队”罪恶史》等著作提出的。第一本书由冯仲云撰写,冯仲云是东北抗联的重要领导人之一。他曾与赵尚志在五常一带率领抗联第三军反满抗日,是那段历史的见证人。他在“八一五”光复后,写了一系列回忆文章,1946年将这些文章合编出版了《抗联苦斗史》。该书明确指出1934年中秋节后,有十二名从“中马城”逃出的人,投奔抗联队伍,冯仲云本人还接见他们,因此,具有很高的可信度。第二本书是日本战犯原秀夫、荻原英夫等人合写,爱新觉罗·溥杰翻译的回忆录。该书也说1934年发生了越狱事件。这两本书都是重要的史料,但是他们说的具体时间不一致,《抗联苦斗史》中说是中秋节后三天,而日方的回忆录指出1934年夏季的某日。历法上,中秋节的时候夏季已过,天气转凉,当属秋季。这一点或许是当事人记忆有误。1934年说的总体时间还是可靠的,因为这两本书的作者是在不同地点,从不同角度回忆此事,并且是不同国籍,不存在重复对方说法的可能。第三,1936年说。这种说法存于《背荫河畔设魔窟》(见《伪满史料丛书?日伪暴行》一书)、《五常县志》及背荫河村民的口述记录等史料。按照《背荫河畔设魔窟》一文所说1936年农历八月二十七日夜10时许发生了越狱。这个时间十分准确,甚至精准到几点钟,在当时条件下是如何确认时间呢?作者是怎样知道这个时间呢?可惜,没有佐证,令人怀疑其时间的真实性。《五常县志》的记载是“1936年被关押在监狱的抗联三军战士,发起暴动,打死日军岗哨,用敌人的炸药炸毁了仓库,然后越墙逃跑。”[4]这里显然把越狱事件和“中马城”“爆炸”事件混为一谈了,因为这两件事的发生时间不一致,“爆炸”事件是越狱事件之后一年发生的。当地村民王滨回忆说“中马城”建成三四年后,发生了越狱事件,那天是中秋节,背荫河的百姓还听到了枪声。①按时间推算大约是1936年,而1936年的中秋节恰恰是公历9月30日,同前面论述的1933年中秋节错误的公历时间吻合。这样可以证明两种说法或是一对一错,或是两个都错。1936年说的正确与否,可以从日本人供述里得到佐证。日本战犯荻原英夫供认他的舅父瓜生荣二曾于1933年起在背荫河“中马城”工作了一年六个月,瓜生荣二的职务是看守,他的头部受过伤,留下伤疤,变成秃头。受伤的原因恰恰是被实验者越狱时打伤的[5]。这段证词表明瓜生荣二极有可能亲历过那次越狱事件,并且受伤。而瓜生荣二迟至1934年或1935年已经离开背荫河,因此,1936年说存疑极大。由于时隔久远,而当地村民回忆的时间出现偏差是不可避免。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判断这次越狱事件的时间发生在1934年中秋节期间的可能性最大。
关于这次越狱事件的人数和逃跑过程也有不同的说法。根据冯仲云《东北抗日联军十四年苦斗简史》的说法是20多人逃出,4人因体力不支死在路上,其余的人走散了,剩下的12人投奔抗联队伍。有的文章说是14人逃出,2人跑到八家子屯,被当地自卫团杀死1人,抓回“中马城”1人。其余12人中,有5人跑到新发屯,7人跑到陈家岗(应为程家岗)[1]12。还有的说是18人逃出,其中3人跑到八家子屯,被自卫团杀死1人,送回“中马城”2人。5人逃往程家岗屯,5人逃往新发屯,2人跑到阎家洼子屯。另有3人因体力不支,饥寒交迫死在路上。总计12人获救[6]。此外,按照当地参加营救越狱人员的老乡吴泽民的说法有30多人。①据吴泽民说他家住在程家岗,他和哥哥一次就看到30多名从“中马城”逃出的人,并且帮助10多个人砸开了脚镣子。在当时的危急时刻30多人聚在一起逃跑,显然目标太大,风险太大。逃出“中马城”后,众人一定是化整为零,各奔东西,才能获得最大的逃生机会。
综上所述,背荫河越狱事件逃出获救的人数至少是12人,而逃出的总人数目前没有定论,估计在20人左右。
据当地村民回忆,这次越狱后的第二年,“中马城”发生了“爆炸”事件。①一说是日军不慎引爆,一说是抗联队伍炸的。这两次事件引起了石井四郎的不安和焦虑,他意识到背荫河地区不适合进行秘密实验,开始了搬迁行动。
“爆炸”事件后,石井四郎以“失火”为由,陆续撤走了研究人员和各种设备,转移至哈尔滨或日本本土。“中马城”的建筑材料也被运走或卖给当地百姓,此后,经过七十多年的建设和改造,“中马城”消失得没了踪影。
参考文献:
[1]韩晓,辛培林.日军731部队罪恶史[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1.
[2]伪满史料丛书·日伪暴行[G].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561.
[3][日]远藤三郎.将军的遗言——远藤三郎日记[G]//黑龙江文史资料第24辑.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
[4]五常县志[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638.
[5]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档案资料选编:第五卷·细菌战与毒气战[G].北京:中华书局,1989:37.
[6]金成民.日本军细菌战[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