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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宋代士人的雅玩风尚

2014-10-21李赛

中国文艺家 2014年9期
关键词:李公麟西园雅集

李赛

宋代实行“重文抑武”的政策,军事羸弱。与唐人相比较,宋人整体缺少阳刚与豪迈之气,士人性格相对内敛,对于人生的态度也倾向于淡泊与平和,正如范仲淹所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宋初世俗文化兴起,出现了能够表达民间生活趣味的文艺作品,如“影戏”、“话本”等,还出现了一系列的娱乐场所,如“勾栏”、“瓦肆”等。受世俗文化的影响,宋代士人在追求细腻的内心世界和理想人格的同时,还有着“及时行乐”的心理,不像晋唐隐士一样远离社会现实。在“勾栏”、“瓦肆”等场所中,往往是士庶咸集,热闹非凡。作为社会的精英层,士人又有着对高雅的追求,而并不是一味的“放浪形骸”。

宋人特有的性格和对于生活的态度决定了审美情趣的转变。他们以简淡为艺术的最高境界,并不追求华美绚丽、气势恢宏。他们将艺术看作是自娱自乐和打发闲暇的工具,这与传统的“成教化,助人伦”的艺术功能观念是相背的。

以书法艺术为例,欧阳修《试笔》提出“学书消日”、“学书为乐”、“自适”,反对书法“成一役之劳”、“人心弊于好胜”,都是前所未有的超然之心,同时也代表了风气的转变。这种观念同样出现在社会的最上层。仁宗万机之暇,无所玩好,惟亲翰墨,而飞白尤为神妙,就是比较典型的例子。当时的绘画也用以遣兴,很多画家注重把自身情感的抒发置于首位。正如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所说:“林泉之志,烟霞之侣,梦寐在焉,耳目断绝。今得妙手,郁然出之,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猿声鸟啼,依约在耳;山光水色,晃漾夺目。此岂不快人意,实获我心哉!”

宋代士人对艺术的普遍认识使得雅玩风尚流行。雅玩是士人在闲暇之时,“以文化创造、文化享受为内容的生命状态和行为方式”。“雅”是一种追求,而“玩”是一种心态。这种“玩”是自由的和无功利的。士人在“玩”的过程中体味雅趣,进而提升精神世界。宋代士人的雅玩风尚比较突出地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雅集活动的增多。“崇文抑武”使得宋代士人有了相对于唐人更高的社会地位,优厚的俸禄也为士人之间的雅集活动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士人在雅集活动中,吟诗作画,赏玩古器,交流文艺思想,气氛自由而轻松。雅集活动在陪都洛阳较为集中。洛阳是北宋文化中心,城内名园众多。大批文人在此聚集,形成西京文人集团,多有雅集活动。诗歌文章、书画古玩是士人集会的共同语言。

欧阳修在《集古录目序题记》中就有记载:“昔在洛阳,与余游者皆一时豪隽之士也,而陈郡谢希深善评文章,河南尹师鲁辨论精博。余每有所作,二人者必申纸疾读,便得余深意,以示他人,亦或时有所称,皆非余所自得者也。”《西园雅集图》是这类雅集活动的形象再现。西园为北宋驸马都尉王诜府第,当时文人墨客多雅集于此。元丰初年,王诜曾邀苏轼、苏辙、黄庭坚、米芾、蔡肇、李之仪、李公麟、晁补之、张耒、秦观、刘泾、陈景元、王钦臣、郑嘉会、圆通大师等名士游园,史称“西园雅集”。米芾为之作记,李公麟作图,记载了当时的盛况。《西园雅集图》被后人一再摹写,正是因为通过画作可透视宋代文化的底蕴和宋代士人的理想人格境界。

二是文房情趣的凸显。伴随雅玩风气的流行,士人对文房用具的态度由实用转为赏玩。宋代士人特别重视砚的收藏与赏玩。当时的唐询好收集各地名砚,著有《砚录》,并开发出著名的黑山红丝砚。欧阳修、蔡襄也对砚情有独钟,这从南宋高似孙所撰《研笺》中可以看出。《砚笺》中多引欧谱、蔡记,可看出欧阳修、蔡襄对砚的喜好。米芾对砚也颇有研究,《砚史》中记载了很多名砚的特点及制作方法。

再如研山出现之初,是作为搁置毛笔之用的器具,形状较为简单。而宋人却将其作为摆件放置于书桌之上以供赏玩,形状多为起伏的微型山峰。以米芾为例,米芾得到南唐旧物灵璧研山后,如获至宝,提笔作大字以表达其对研山的喜爱之情,并在卷后手绘研山,遂有旷世杰作《研山铭》。

士人对墨的喜好在宋代也有突出的表现,苏轼云:“近世,人好蓄茶与墨,闲暇辄出二物较胜负。”这本身就带有“玩”的性质,可以窥见士人好尚的趋向。宋代士人制墨也达到了一个高峰。一方面因为普通的墨已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或审美情趣,另一方面士人亲自参与制墨本身就是一件极雅的事。苏轼正是士人参与制墨的典型代表,他不仅制墨自己使用,还将其作为礼物馈赠好友。又如澄心堂纸,本是南唐旧物,保存到宋代,士人将其作为收藏或馈赠之用。欧阳修就曾赠纸于梅尧臣。梅尧臣收到以后,爱不释手,作诗曰“把玩惊喜心徘徊”,足见其对于澄心堂纸的喜好。

三是收藏活动的盛行。宋代很多文人士大夫都是赫赫有名的收藏家。欧阳修收藏颇丰,多为古器或古碑的拓片。“十又八年,而得千卷”,终成《集古录》。欧阳修一向自豪于自己的千卷《集古录》,在《六一居士传》中有如下的记载:“客有问曰:‘六一,何谓也?居士曰:‘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客曰:‘是为五一尔,奈何?居士曰:‘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岂不为六一乎?”从“六一居士”名号的由来足见欧阳修的雅玩心态。在《集古录》中,欧阳修赞刘敞“博学好古,多藏古奇器物,能读古文铭识,考知其人事跡”,可见刘敞在当时亦多有收藏。

在宋代,李公麟也是赏玩古董的高手。据《宋史》所载,李公麟“好古博学,长于诗,多识奇字,自夏、商以来钟、鼎、尊、彝,皆能考定世次,辨测款识,闻一妙品,虽捐千金不惜……”而王诜家中专门修有一座宝绘堂来放置古董,闲时就去把玩,苏轼特作《宝绘堂记》记载此事。对书画、古器的收藏,主要目的在还是在于寄心于物,在把玩的过程中享受到精神上的愉悦,并陶冶自身的情操。

四是文人园林的兴建。宋代的很多士人拥有私家园林,带有明显的文人风格:简约、雅致、精巧。宋代士人往往寄情于物,在城市中构建园林,作为他们日常生活中的雅玩场所。士人广泛参与园林的规划和设计,并将当时的“画论”引为园林建造的“园论”,使得园林的意境与文人画的意境异曲同工。他们追求隐逸的雅趣,将梅、兰、竹、菊、荷种于园中,配以假山奇石,以此体现对雅趣的追求。

在当时的园林中,竹子相当普遍,且种植面积较大。这正是因为竹子象征人的高尚节操,而这种高尚节操是当时的士人毕生的追求。《洛阳名园记》所载园林中,绝大多数都有以竹成景的情况。“三分水,二分竹,一分屋”,成为宋代园林的普遍格局。士人置身园林之中,或观水赏竹,或抚琴品茗,以雅玩的方式体现自己的情操。上文所讲西园,正为当时参与雅集的名士提供了良好的场所,从李公麟《西园雅集图》中可见当时园中的优美景色。

由此可见,雅玩是宋代士人闲情逸致的表现,是独立个性和自由精神的外化。雅玩风尚在宋代士人的日常生活中非常流行,而这种风尚是建立在当时士人对艺术的普遍认识之上的。可以说,雅玩风尚的流行为宋代的艺术创作提供了良好的氛围,这种氛围在士人群体中是轻松自由的,并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宋代艺术的发展。(作者单位:河南信阳职业技术学院艺术设计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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