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瓦罕古道

7月初的一天，顶着烈烈的高原风，我们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出发，向着瓦罕走廊这条连接中国、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著名跨国通道前行。

瓦罕走廊，亦称阿富汗走廊。从世界地图上看，在近百公里长的中国和阿富汗边界线，形如一个倒钩状，类似一个“问号”横卧于帕米尔高原的险要之地，被牢牢夹于帕米尔高原和兴都库什山脉之间。自古以来，那里就隐藏着很多未知、未解之谜。

7月初的一天，顶着烈烈的高原风，我们从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出发，向着瓦罕走廊这条连接中国、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著名跨国通道前行。

穿行瓦罕走廊

瓦罕走廊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是华夏文明与印度文明交流的重要通道。僧人法显从长安沿着早已形成的丝绸之路西行求佛就途经于此。法显在其所著《佛国记》中描述经历葱岭这一段路程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莫测所之，唯视日以准东西，人骨以标行路”。可见古时穿行瓦罕走廊之艰难。

行驶在被雪山融水冲刷得坑坑洼洼的路上，天高，云淡，水蓝，雪山融水在塔什库尔干河里奔腾，草滩上游弋着惬意悠闲的牛羊，旁边山上不时出现憨态可掬的旱獭，看见车子也不慌张，还好奇地直立起来左顾右盼。远处雪山连绵，隐隐没入天边，空气中流动着凛冽的寒凉。沿途断壁残垣的古驿站、炊烟袅袅的塔吉克族牧民毡房，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让人浮想联翩。

瓦罕走廊位于“世界的肚脐”——帕米尔高原之上，是中国最复杂的边境，也是中亚地区最复杂的边境通道。几千年来，这个时空交汇点孕育了丰富厚重的帕米尔文化，汉朝张骞出使西域，唐代玄奘西游取经，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游历东土，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探险西域，都曾途经这里。丝绸古道、玄奘东归路、石头城、公主堡等等，至今仍流传着许多神奇动人的故事。

行走在这样厚重、充满底蕴的古道上，心中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跨过塔什库尔干河，走不多远，山谷变得越来越开阔，偌大一片碧绿的草滩映入眼帘。在山边吃草的骆驼好奇地扭着脖子盯着我们，偶有零星背着书包的塔吉克孩子向我们的车调皮地敬礼，高山草场、牛羊、牧民，好似一幅活生生的牧羊图。转过一个大弯，天地之间，一座蓝白相间的边防派出所陡然坐落在雪山环抱中，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猎猎，翻卷于长空之上。

如果说塔什库尔干县是“一县通三国”话，那么，驻守这特殊地理位置的排依克边防派出所就是这个县的一个缩影——“一所邻三国”。站在派出所对面山顶上，可俯瞰山脚下奔涌而来的河水，北望塔吉克斯坦、南眺巴基斯坦、西瞰阿富汗，任何一国驴子在这一带一叫，老远就有他国的驴回应，因此又有“驴鸣四国”之说。

稍有军事常识的人听罢便知，此等扼关居险之地形，生存条件会是何等艰难。这里，每年的近乎一半时间都是风雪弥漫，即使是在我们到访的7月盛夏，营地远处的半山上依然是白雪皑皑。尤其是到了冬天，派出所民警下管区住在牧民的土房里，晚上戴着皮棉帽睡觉也常被冻醒，挂在墙上的毛巾，到了早上全成为一个个冰条，连做饭也要凿冰取水。更可怕的是极度的严寒导致血管扩张，手上、脸上的皮肤一碰就破，血还没有流出就被冻在伤口上。

见我们为派出所恶劣的自然环境唏嘘不已，派出所教导员裴斌武却淡然地说，牧民择水草丰润而移，农夫择土沃地肥而耕，攀路陡山雄之处安营扎寨，是军人的天职所定。

裴斌武介绍说，派出所2500平方公里辖区内有多个山口通向境外。辖区内户籍78户，约300人。在夏季，瓦罕走廊是塔县好几个乡的夏季牧场，会有1000多人赶着自己牲畜转场进入瓦罕走廊。因为周边战乱和动荡造成的特殊安全威胁，塔县境内的瓦罕走廊一直是边防非开放区。尤其是邻国西南方向的兴都库什山区里隐藏着一些国际恐怖主义组织和武装分子，所以瓦罕走廊的边防确实面临挑战。辖区大部分牧民都“兼职”做起了“护边员”，只要见到陌生人，就会设法告知边防派出所。而阿富汗境内一侧，100多公里都是无人区。

瓦罕走廊的哨兵

在瓦罕走廊，家家是哨所、人人是哨兵。这种爱国奉献热情，源自警民间血浓于水的真情。我们了解到，2009年的12月的一个夜晚，派依克村牧民西迪克妻子难产，生命垂危。排依克边防派出所雪地摩托、军马、汽车全用上了，民警在零下30度的凛冽寒风中，肩扛手抬，咬着牙花了5个多小时把孕妇从深山抬到了公路边的车上连夜送往县医院。凌晨时分，孕妇化险为夷母子平安。事后，西迪克给孩子起名“党恩”。2010年6月初，帕米尔高原遭遇罕见的暴雪灾害，深山沟里的牧民缺粮断草，牲畜大量死亡。危急时刻，派出所用骆驼、牦牛为受灾群众驮去粮草、衣被，为牧民抢救出近千头牲畜。将心比心，民警为群众做的点点滴滴老百姓不会忘记，牧民们走路不忘盘查、放牧不忘巡逻，生产不忘放哨，警民携手在边境地区筑起了铜墙铁壁。据了解，自解放以来，排依克边防派出所和当地驻军与牧民抓获90多名企图越境的嫌疑分子。

夜晚，我们一行借宿牧民家阔兄家，阔兄一家只是众多在瓦罕走廊夏季牧场内放牧的牧民中的一员。在屋子昏黄的太阳能节能灯下，大家盘腿围坐炕上，女主人热情地端上奶茶，拿出青稞馕，把刚炒好的羊肉也端上来，我们喝着酥油茶就着青稞馕，和主人一家亲切交流，聊起瓦罕走廊里的生活，问家里的困难，社会治安情况，家庭收入情况，人畜有无越界等。闲聊间，我们把带来的糖果分给小孩吃，牧区的小孩像得了稀世珍宝，仔细瞧瞧后，放在口袋里捂着，看样子舍不得吃，也舍不得掏出来。

当地牧民的生活是外界难以想像的，他们的生活完全是自给自足，吃的是青稞馕，喝的是雪融水，一年四季吃不上蔬菜。走廊里还用不上电，供电靠的都是自家的太阳能光电板和蓄电池，一般也就够晚上照明用五六个小时，要是阴天就只好早早休息了。因为偏远，这里也没有医生。如此以来，每次派出所的民警来这里给他们带的药就显得格外珍贵。昏黄的灯光下，阔兄和他的父亲陪着我们聊天，妻子在一旁收拾着炉火，孩子们在炕上炕下嬉笑打闹，一只大黄猫懒洋洋地趴在炕头一角。看着主人一家虽然生活很艰辛，但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欲望，远离城市的浮华与喧嚣，过着男牧女织的田园生活，倒不油有几分羡慕他们。

晚上，在牧民简陋的大炕上，我们和衣而睡，怕我们冻着，阔兄用牛粪将炉火生得旺旺的，拿来了最新最厚的被子，尽管充斥着羊膻味，但在这寒冬夜晚，我们却感到暖意融融。

夜里，听着河边潺潺的流水声加上高原反应，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来到院子里转转。满天繁星下，群山的轮廓依然可见，空旷的山谷中突然传来了几声狼嗥，因为有悠长的回声，所以非常清晰。城里的夜空让人烦躁，这里的夜空让人心静；城里的夜空让人生厌，这里的浩淼夜空让人敬畏。

瓦罕走廊的白天让你感到悠远古朴，你遇到的每一张面容都是友善和质朴；瓦罕走廊的夜晚静谧而安详，仰望星空，看见偶尔划过天空的流星，你的心灵会得到升华。这些年年岁岁生活在高原雪山中的塔吉克族牧民边防民警，他们的生活被高原提纯，他们和一切生灵构成高原最鲜亮的生命，这些生命与有着阳光、雪山、蓝天、白云的帕米尔高原是如此的契合。

晚上，在牧民简陋的大炕上，我们和衣而睡，怕我们冻着，阔兄用牛粪将炉火子生得旺旺的，拿来了最新最厚的被子，尽管充斥着羊膻味，但在这寒冬夜晚，我们却感到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