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保安“励志传奇”何时不再成新闻

大学保安“励志传奇”何时不再成新闻

文/柯锐

在过去20年里，北大保安队先后有500余名保安考学深造，有的考取大专或本科学历，有的甚至考上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有的毕业后当上了大学老师。针对北大保安考大学现象，北京理工大学教授胡星斗称，“大学本来应当是开放的，应当引导社会观念、社会潮流。现在只是有保安旁听他们的课，拿文凭。我想未来应该更加走向开放，有更多的市民去旁听他们的课，拿到文凭。”

近些年，关于保安哥上名校的“传奇故事”不时见诸报端。包括媒体在内的社会群体，屡屡将此视作引以励志、激励后学的鲜活案例。如果不细究，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在一个人员流动性频繁、职业平等化理念渐趋共识的现代社会，对此“励志新闻”的过分曝光和放大，笔者却读出了些许苦涩的身份歧视和“普遍性功利”的复杂意味。

我们会有意识警惕身份歧视等与现代社会不符的理念。然而，在保安哥上名校的新闻里，我们早已预先设置了这样的议题：在知识精英云集的高校里，保安的职业身份是最低微的，保安是大学最下等的员工，他们成功升学、得以“上位”，除了自身的艰苦努力外，也离不开高校师生的慷慨援手，例如北大保安大队为求学的保安大开绿灯，工会组织开办的平民学校给保安们留出听课名额，以及北大教授们纷纷向保安们赠送书籍和复习资料，等等。然而，当我们过于强调后者的无私关爱时，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置于意识虚设的“身份高地”。

其实，我们大可将保安视作一份普通职业，它与你我的工作并无高下之分，大家都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至于保安通过自学上大学甚至研究生，也只是个人谋取更高学历或者提升自身素质的正常追求。在我们身边，不也是有诸多社会青年和公司职员，通过自学考试、考研等方式默默上进的吗？校园里的保安如果说与后者有所区别的话，不过是保安们有地缘便利，近水楼台，分享到了高校教育资源。

保安哥上名校的最典型代表，莫过于媒体报道的所谓“北大保安出书第一人”的甘相伟。然而事实上，甘相伟并非媒体语境里苦巴巴的“青年农民”，相反，当保安前他已上过大学，有大专文凭，曾在南方工作，只是为了拿到更高学历、名校文凭才转行到北大当起了保安。最后，他通过成人高考成为北大中文系一名学生，成为保安哥上名校的“传奇人物”，也符合了社会的名校情结和教育改变身份的功利性审美。

当我们还原保安哥的新闻本身，撩开传奇经历的面纱，发现真实呈现的只是一个普通社会青年谋求继续教育机会和扩展自身发展空间的略微曲折一点的寻常经历而已。支撑起媒体议题和新闻价值的，是根植我们心中的名校崇拜和身份歧视。

在阶层板结严重、普通人上升空间逼仄的当下语境，每一个不满现状、默默奋斗的“草根”、小人物都值得我们尊重，无论他们是保安是服务员、洗脚妹，抑或我们写字楼里的同事、上班族；无论他们的追求是名校学历，专业技能，或仅仅是更高的工资。如果有一天，保安上大学不再受到这么多的瞩目，这样的社会才是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