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的身份 相似的命运

曾雪梅

摘 要：中国作家冯梦龙《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杜十娘和法国作家小仲马《茶花女》中的玛格丽特是我们所熟知的两个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两人都因悲惨身世而沦为娼妓，却都对普通人的夫妻生活甚是向往。杜十娘遇到了她认为能托付终生的人李甲，玛格丽特遇到了爱人阿尔芒，而两人的爱情最终都以悲剧收场。杜十娘被李甲转卖后意识到自己所托非人，纵身跳入江心而死；玛格丽特为了保护爱人家族的名誉、保护一个她从未谋面的女孩的幸福，离开了阿尔芒后病死。从比较文学视角看，身份相同、结局相似的杜十娘与茶花女，无论是在人生态度方面、反抗强弱方面，还是对爱情的选择方面都有着很多不同之处。

关键词：玛格丽特；杜十娘；悲剧

中图分类号：I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7-0165-02

冯梦龙是中国明朝时期著名的作家，他的小说集《三言二拍》流芳百世，《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就是其中的名篇。名妓杜十娘久有从良之志，便积攒了一个百宝箱，希望将来找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作为两人生活的基础，成就自己的姻缘。经过长期考验和寻觅，她认为李甲可以托付终身，便暗中帮助李甲替她赎身。因为十娘出生青楼，李甲担心回家不为父亲所容，十娘便与李甲暂时南下江南。在途中，他们偶遇富家公子孙富，见杜十娘美貌，心生贪慕，诱使李甲以千金之价把十娘卖给了他。十娘得知真相后悲愤交加，当着李、孙二人之面，将百宝箱中的无数珍宝一件一件地抛入水中，自己也纵身投江而死。

小仲马是法国著名的作家和戏剧家，代表作《茶花女》讲述了一段发生在巴黎名妓茶花女与爱人阿尔芒之间的爱情故事。玛格丽特十分美丽动人，当她碰上真心爱她、关心她的贵族青年阿尔芒时，两人一见钟情。玛格丽特准备变卖所有财产，抛开唾手可得的奢华生活，与财产不多的阿芒去乡间过隐居的生活。可是她作为妓女的身份危及了阿尔芒妹妹的婚姻。在阿尔芒父亲的恳求下，茶花女强忍自己内心的伤痛离开了阿尔芒，痛苦地重新过起了以前的生活，不久便在对爱人的思恋中死去。

杜十娘和茶花女是我们所熟知的两个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许多学者曾讨论过她们的悲剧。本文在看到两人悲剧的同时，试图从比较文学视角入手分析，身份相同、结局相似的茶花女与杜十娘，无论是在人生态度方面、反抗强弱方面，还是对爱情的选择方面也有着很多不同之处。

一、相同点

杜十娘和茶花女是文学作品中两个众所周知的妓女形象。同为妓女，她们有很多相似之处：两人都因悲惨身世而沦为娼妓，却都对普通人的夫妻生活甚是向往。杜十娘遇到了她认为能托付终生的人李甲，玛格丽特遇到了爱人阿尔芒，而两人的爱情最终都以悲剧收场。杜十娘被李甲转卖后意识到自己所托非人，纵身跳入江心而死；玛格丽特为了保护阿尔芒一家的名誉，保护阿尔芒妹妹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孩的幸福，离开了阿尔芒后病死。

父亲们的反对都是两人悲剧的直接的原因，然而我们在研究两人悲剧的时候，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尽管他们两人的婚姻都遭遇了爱人父亲的反对，但这都不是最终导致她们死亡的原因。换句话说，她们的死不是因为外界原因，而是因为她们自己放弃了生存的机会，是她们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理性选择。那么，是什么促使她们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听闻李甲把自己卖给了孙富，除了跳入水中，杜十娘还可以有其他选择，她可以顺从李甲的安排，做孙富的妻子；她还可以告诉李甲它有一个“百宝箱”，和李甲继续生活下去……但她没有这么做。我们可以看出，杜十娘死亡的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外界因素的影响，而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理性的选择。和杜十娘一样，茶花女的婚姻也遭遇了阿尔芒父亲的强烈反对。然而，阿尔芒真心地喜欢茶花女，他不管外界的批判和父亲的要挟，坚持要与她结婚。我们可以想象，如果玛格丽特下定决心不管阿尔芒父亲的请求，跟他结婚，他父亲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婚姻。他们便可以上演一出有情人超越世俗的偏见、终成眷属的佳话。然后，玛格丽特没有这么做，她选择了放弃她珍贵的爱情，最后在爱人的误解和疾病中死去。

二、不同点

杜十娘和茶花女有着同样悲惨的童年，同样的社会地位，同样的悲剧结局，同样的悲剧根源。然而，在看到这些相同点的同时，我们不得不注意到，杜十娘和茶花女，无论是在人生态度方面、反抗强弱方面，还是对爱情的选择方面还有着很多不同之处。

（一）人生态度有差别

杜十娘十分聪明能干，为追求正常人的生活费尽心思，虽然从小就被卖进青楼，但她对自己的将来仍然抱有希望。她一直都有赎身从良的想法，便日积月累地积攒了一个百宝箱，收藏在院中的姐妹那里，希望今后能遇到一个真心相待之人，作为自己从良以后生活的物质基础。经过长期考验和寻觅，她选择了李甲，认为他忠厚老实，可以托付终身。但她并没有马上拿出百宝箱为自己赎身，然后跟李甲回家，而是设法考验李甲，让他四处借贷。眼看李甲借不到钱，自己从良的愿望即将破灭，她才拿出自己私蓄的银两，完成自己从良的心愿。虽然十娘最终未逃脱被辜负的悲剧，她这种冷静、沉着的性格令我们赞叹。此外，十娘对妓院的生活十分厌恶，一旦相中了李甲，就拒绝接客，把爱情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与杜十娘相比，茶花女却显得不尽相同。同样的不幸遭遇，她却狂欢纵乐，没有积蓄，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作者在书中写道：“她的谈笑粗鲁得就像一个脚夫，别人讲的话越下流，她就笑得越起劲。”自暴自弃，烦闷空虚，日日夜夜的奢华淫荡使得她精神极度疲劳。面对这样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人，作者满怀同情地说：“可怜的姑娘在放荡、酗酒和失眠中逃避生活的现实。”这是“比痛苦更痛苦、更悲愁的一种欢欣”。茶花女与杜十娘另外一个十分不同之处便是：即使她同阿尔芒一见钟情，决定做他的情人之后，她仍然接待其他情人。因此，她的内心比起杜十娘来更为痛苦。

（二）反抗精神有强弱

杜十娘这一人物形象从始至终都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她厌恶妓院的生活，一旦相中李甲，就拒绝接客。当李甲筹到钱为自己赎身老鸨又反悔时，她从良的决心坚定，以死胁迫老鸨履行承诺，不然就让她人财两失。当十娘得知李甲以区区千两之价将她转卖给孙富时，她没有用百宝箱去诱使李甲，也没有以昔日的恩情哀求李甲，而是毅然决然地当着李、孙的面，将百宝箱里无数珠宝投入江心。她怒斥孙富破人姻缘、断人恩爱，痛斥李甲有眼无珠、见利忘义，之后纵身跳入江心。与杜十娘相比，茶花女的反抗精神没有那么强烈。首先，她有一定的反抗精神，她摆脱奢侈生活的诱惑，与阿尔芒隐居乡下，这表现了她的反抗精神。但她过于舍己为人，对门第观念太忍让屈从。以至于当阿尔芒父亲恳求她离开阿尔芒时，她为了爱人家族的名誉，为了爱人妹妹的幸福，便重回火坑，最终在对阿尔芒的思恋中死去。这样的懦弱只能引人同情，缺乏杜十娘那样的悲壮。

（三）悲剧程度不同

李甲与杜十娘相见是因仰慕十娘姿色，和她的其他客人没有区别。杜十娘从小被卖入青楼，很早就想从良，过普通人的生活。遇到李甲之后，她以为李甲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便设法让老鸨同意自己赎身，并帮助李甲筹措银子，甚至不惜自己出一半银子，最终为自己赎身。在这一过程中，李甲从来没有主动地想为十娘赎身，娶她为妻。后来，李甲连带十娘回家的勇气都没有，两人决定先暂时南下江南。在李甲眼中，十娘还是一个出身卑贱、见不得人的妓女，在卑鄙无耻的孙富的挑唆下，毫不犹豫地就把十娘以千金之价转卖，将十娘的一片真心付诸流水。十娘最可悲之处正是自己始终是所托非人，没有被心爱之人真心接纳。

《茶花女》中的男主人公阿尔芒从街头偶遇玛格丽特开始，就对其情有独钟。当他得知了玛格丽特生病卧床的消息后，每天都跑去玛格丽特的住所向看门人询问她的病情。在他与玛格丽特正式认识后，他表白了自己的爱慕之心，并被接纳。阿尔芒了解玛格丽特的生活，但他对她就是爱慕、尊敬，像对待一个无比圣洁的女人，不掺杂一丝不纯净的感情。阿尔芒的爱情打动了玛格丽特，使她下决心脱离过去的生活。玛格丽特和阿尔芒离开巴黎，来到乡下，打算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阿尔芒父亲的到来毁掉了玛格丽特的幸福。为了保护爱人家族的名誉，保护一个她从未谋面的女孩的幸福，善良的玛格丽特被阿尔芒父亲真诚的请求所打动，于是决定离开阿尔芒，过上了以前的生活。在阿芒的父母像吻女儿一样吻茶花女的前额时，他感激的老泪洗清了她所有的罪孽，可歌可泣的牺牲精神使她变得崇高如一位圣女。

三、结语

茶花女带着见不到阿尔芒的遗憾在病痛中死去，可是她的爱情，她为之付出生命、承受痛苦与折磨的爱情却始终都在，她是带着爱情离开人世的。而杜十娘却是因为发现真心落空，所托非人，在悲愤交加中投身江底。相同的身份，相似的悲剧命运，茶花女与杜十娘无论是在人生态度方面、反抗强弱方面，还是对爱情的选择方面都有着很多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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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Alexander Dumas. Camille. Foreign Languges Press. 2008.

〔2〕小仲马.茶花女[M].译林出版社，2011.

〔3〕徐杰.哀其不幸叹其争——杜十娘和茶花女形象之比较[J].现代语文（理论研究），2005（7）.

〔4〕李宁.茶花女与杜十娘悲剧命运的比较[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

〔5〕张旻熙.风雨中凋谢的两枝玫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和《茶花女》女主人公形象比较[J].新视角，2010（12）.

（责任编辑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