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在汉语语篇中词汇复现手段使用特点

刘馨楟

（南通大学杏林学院，江苏 南通 226000）

一、引言

国际上对词汇衔接的研究起源较早，“词汇衔接（lexicalcohesion）一词最早由韩礼德和哈桑于1976年提出，并将篇章中的词汇衔接手段分为复现与同现两大类。词汇复现与其他衔接方式处于同等的地位，是非结构性的衔接手段之一。国内词汇复现的研究者多在国外学者韩礼德和哈桑等人的基础上，对复现手段进行研究并逐步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如胡壮麟（1995:115）认为词汇衔接中最直接的方式是具有同样语义同一形式的词汇在同一语篇中反复出现，即词汇复现。

二、词汇复现的分类

本文采用的词汇复现分类方法根据韩礼德和哈桑的观点形成，将词汇复现手段分类成：原词复现，同/近义词复现，上下义词复现及概括词复现。

原词复现：张弓（1993：117）给出的定义为“重复运用某词语”。例如：

……却找到一本日记，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日记来看……她看完日记，已是泪流满面（选自高一组第一篇）。

同/近义词复现：包括句内及句间的同/近义词复现，即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同义词或近义词在同一句话或者不同句子中出现，用来解释另一个词。例如：

……面对十六年来拉扯着她长大的母亲，心痛在蔓延，不懂妈妈为什么不能理解她……（选自高一组第一篇）。

上下义词复现：上义词的界定包括了下义词的意思，是具有概括意义的词语，例如：

……我的包里的“小家当”（一些发夹、皮筋之类的）总要少几个（选自高一组第五篇）。

概括词复现：用泛指的词语代替其他词语的重复使用。例如：

……一次乘客下车将钱包落在了车上……就拿起钱包下车追人了（选自高一组第十篇）。

三、研究方法

1.语料来源

本研究采用的中介语语料是从北京语言大学的“HSK动态作文语料库”中提取的母语为英语的留学生完成的限时命题作文；本族语参照语料库则采用与中介语语料库话题一致的限时命题作文。

2.研究设计

首先对收集到的语料进行加工处理，修正语料库中主要出现在留学生作文中的一些错误。然后选取语料库中的开放性词类，对所选取实义词中的词汇复现手段进行分类标注，并以各分类标注为检索对象，统计中介语和本族语语篇中各类词汇复现手段的使用情况。通过对中介语和本族语语篇中词汇复现手段的使用情况进行分析，对比两者在词汇复现手段使用上的异同，总结以英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在书面语学习使用上的规律。

四、分析研究结果

按照上述分析方法，共收集并分析了母语为英语的海外汉语学习者及母语为汉语的学生的同命题作文98篇。其中海外国内学习者的作文有效篇数为49篇，国内高一组学生作文25篇，高二组学生作文24篇。此次语料收集分析在统计过程中，只按照词汇复现的四大类型分为：同词复现，同义词近义词复现，上下义词复现及概括词复现，并分别以罗马字母I，II，III，IV标注类型。算取3个分组中每种词汇复现手段使用的平均值，得出海外组四种复现手段使用比例分别为：0.822，0.086，0.080，0.013，高一组为0.0659，0.226，0.104，0.034，高二组分别为0.666，0.194，0.160，0.057。从统计数据可以看出，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较之母语为汉语的学习者在词汇复现手段使用中存在如下特点：

第一，海外汉语学习者的原词复现比例高于母语为汉语的学习者。如统计表中显示，海外汉语学习者使用原词复现手段频率远远高于国内高一、高二学生。而高一和高二两个年级的同学在命题作文中对原词复现这一手段的使用频率基本相同。由此我们可以推断，海外汉语学习者在使用汉语进行写作时，更依赖使用同样的词语进行表达。

第二，在近义词、同义词复现手段的使用中，海外汉语学习者使用的频率不及母语为汉语的同龄人。而国内高一、高二组使用同、近义词语复现手段的比例相似。结合3组原词复现手段使用占有的比例，我们可以推测，由于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在词汇量掌握方面较之国内同龄学生少，因此，更依赖使用同样的词语表达，对词汇变化、同义词转换等手段使用较少。

第三，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使用上下义词复现的手段比例小于国内同年龄段的学生。相比较海外组同词复现手段的使用情况，上下义词复现手段使用的平均数量不及前者的十分之一。

第四，概括词复现手段的使用数量在三组统计对象中均为最少。其中，海外组的使用平均数值远远小于高一、高二组。

五、海外汉语学习者词汇复现手段使用特点及原因

通过对比母语为英语的海外国内学习者和母语为汉语的汉语学习者的命题作文，对双方使用的四类复现手段进行分析，发现海外汉语学习者较之国内同年龄学生，在复现手段使用中有如下特点：

1.在原词复现手段的使用中，海外汉语学习者容易频繁使用某个特定词语而忽略省略，如零形式和替代。例如：

老师最重要的责任就是教导和影响……更是负起一生教导孩子的责任……

……需要多方面的教导和影响……这些影响，不需要父母刻意的教导或讲解……

……父母对孩子也需要有刻意的教导，不能单靠学校的老师（选自海外组第五十七篇）。

这篇海外汉语学习者的作文中，出现“教导”五次，对原词复现这种复现手段使用频率很高，却忽略词汇复现其他手段的运用，使得整篇文章略显冗余。作为二语学习者，海外汉语学习者在单词掌握的数量上不及国内同年龄段的学生，当他们表达意思的时候，词汇选择范围会比国内汉语学习者窄，因此容易出现高频率重复使用某个特定词汇的现象。

2.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在命题中使用近义词、同义词复现手段数量非常少，不少作文几乎全文没有使用近义词或者同义词复现手段。在海外组作文中出现的近义词、同义词复现，相比国内同年龄段汉语学习者而言，则具有词性变化少、构词结构单一等特点。例如：

……让他们学到正确的发音……有许多精典可供我们外国人学习（选自海外组第五十一篇）。

在这篇海外作文中，留学生使用了“学习”、“学”这组同义词近义词复现。词汇之间、构词结构之间的变化比较单一。

……从我们学习知识到领悟做人的道理……让我们明白人生的意义（选自高一组第二篇）。

而在这篇高一组中国学生的作文当中，同样是对 “学习”一词使用的近、同义词复现，选词范围更广泛，语义较之海外组更加多变。

海外汉语学习者使用近义词、同义词复现手段数量较少，除了主观因素，如词汇量较少导致外，还有一些客观因素。朱永生（1992：130）在描述英语和汉语亲属称呼语的主要区别时，提到汉语的亲属称呼语在数量上显然多于英语。因此，由于背景文化导致的语言差异，在学习汉语并使用其进行写作时有所体现。如作为此次研究材料的命题作文《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在对父母的称呼上，海外学习者的作文中多直接引用题目当中的“父母”二字，或对其进行拆分，分别描述为“父亲、母亲”。因此，在对亲属的称呼上，海外组作文多使用同义词复现手段，而国内作文在亲属称呼的使用上更具多样，例如：

……老爸老妈正相互聊着天……“妈妈”喊出来有好几种音调……有时候还会学着古时候的人喊“娘亲”或“母亲”（选自高一组第三篇）。

在这篇文章当中，共使用了“妈妈”、“老妈”、“娘亲”、“母亲”四种方式表达“母亲”这一含义。

3.收集到的海外组语料中，甚少使用概括词复现手段，在上下文需要时，多选用同义词复现手段，而这也是造成海外组作文冗余的原因之一。例如：

最后，可以说甚至孩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所以他出生之前的时候（选自海外组第十一篇）。

这篇节选中，第二次出现“出生之前的时候”，按照母语者的习惯，会更倾向于使用概括词复现，由“那时候”代替。但是二语学习者由于汉语能力有限，因此在汉语作文中，较少使用概括词复现手段。

六、结语

本研究以以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对他们在书面语语篇中词汇衔接复现手段的运用进行研究。通过与汉语本族语者的对比分析，发现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在词汇复现手段使用上出现的问题，进行讨论并解释原因。廖秋忠（1991）曾提出，“篇章现象的表现一般只呈现倾向性而不是绝对性”。因此，尽管对留学生汉语语篇中复现使用手段进行了分析，但这些分析出来的特点只能是具有倾向性的，并不具有绝对性。希望此研究对提高留学生语篇使用能力有积极意义，促进对外汉语教学的发展，进一步提高对外汉语教学质量。

［1］胡壮麟.当代语言理论与应用［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2］张弓.现代汉语修辞学石家庄［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3.

［3］朱永生.试论双语对比研究的若干原则和方法［J］.现代外语，1992（4）.

［4］廖秋忠.篇章与语用和句法研究［J］.语言教学与研究，19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