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豪,我是“援藏人”
2014-09-21徐国赞
徐国赞
援藏二年,回到内地,每每发现人们说到“援藏人”三字时,眼中便会流露出一股敬佩、羡慕的神情。对此,起初尚无特别感觉,可随着星转斗移,久而久之,渐渐觉察到自己虽然着力克制,尽力表现得不显山露水,可心中总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扪心自问,援藏期间,既无惊天地泣鬼神之举,也未建炳史册照汗青之功,实在是人生平常一段歌。那为什么别人要对自己另眼相看且自己也颇觉得意呢?找不出别的理由,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援藏”二字。
但凡人,都会对未知的东西有着一种本能的探索欲望,即所谓好奇心。心理学认为,好奇心是个体遇到新奇事物或处在新的外界条件下所产生的注意、提问、操作的心理需求,是人与生俱来的寻求知识和创造前进的动力。西藏,人称“地球第三极”、“世界屋脊”,“西天佛国”、“人间圣地”,颇多神秘,外国人尚且闻名逐实,纷至沓来,作为中国人向而往之,自然毋庸大惊小怪。心仪殷切,却未曾涉足,爱乌及屋,移情于我这个“援藏人”也就情有可原了。人们对我所讲述的西藏的山川风光和风土人情兴趣盎然,听得有味,笑得会心。
西藏美丽,而且神奇,美得难以置信,神得不可思议。我能身临其境,那真是三生大幸,值得炫耀。
西藏的天真蓝。抬头天穹,一蓝如碧,洁净无瑕。像巨幅蓝色幕布九霄遮蔽,又像无际蓝色海洋高空悬浮,像被无限放大了的剔透玲珑的蓝宝石,又像一池清澈晶莹的蓝色葡萄酒,也像一场蕴涵无限的蓝色的梦,纯粹、瑰丽、深邃、浓重、神秘,让人看不够,品不尽,猜不透。你会想化作一抔蓝靛色融入其中,你会想变成一片白帆随风远逝,你甚至愿意自己像贾宝玉的前世一样熔成一块蓝宝玉,以便在它坍塌时补入,永远成为它的一角。偶尔,一只苍鹰或几只白鹭伴着白云飘过,于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之类的诗句,如洪水冲决,一涌而出。
最美的是西藏的云。蓝天下,白云悠悠,丝丝缕缕,随风飘逸,轻如细纱,薄似蝉翼,白云苍狗,变幻不测,倏然而去,不期而至。或缭绕高山,或氤氲江湖,一忽儿作草原骏马奔腾,一忽儿是敦煌飞天起舞。天是浅蓝色的纸,云是淡雅的色,风作擎天之笔,上帝就是那作画大师,将天涂抹成了一幅巨大而素雅的水墨画,其美丽,其神韵,令人叹为观止!你久久面对这神来之笔,会“悄焉动容”,会“寂然凝虑”,也会“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你遥望着“画”中那只翩然而飞的仙鹤,会脱口高诵:“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西藏的云,实在是宇宙间的精灵,恣意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放纵地挑逗着你的情思。
西藏的阳光最热烈、最明媚、最亮丽。骋目寰宇,远山近水,处处金光灿烂,半天里泛溢着虹霓,空气中弥漫着和煦。天空下,光芒万道,如天马行空,无遮无拦,如九天瀑布,恣意流泻,照得山山水水格外鲜艳亮丽,照得角角落落旮旮旯旯没有丝毫的阴晦和朦胧。山顶上,皑皑白雪与丽日争光斗奇,如朵朵雪莲花盛开;山坡上,如絮羊群,伴着白云一起飘浮;山脚下,河流蜿蜒,斗折蛇行,迤逦闪烁;脚底下,湖水泛光,涟滟旖旎,水里倒影与天上白云、周围群山相映成趣。田野里的青稞、油菜,路旁的小草、树木,宛如镀了一层金,更显得欣欣秘荣,含翠吐绿;寺庙的金顶格外耀眼雄伟,喇嘛们的暗红袈裟和玛尼堆的五彩经幡都成了镶金彩霞;阳光里,汉子们褪去了皮袍双袖,暴露着的健硕体魄,姑娘们脸上的高原红如涂胭脂粉,洋溢着的笑意更加醉人。你在西藏的阳光里徜徉,会有吐纳天地的豪情,会有浸泡温泉的舒适,你会放喉高歌,会大吼长啸,会飞奔狂舞,愿意让自己永远地歇斯底里。
西藏的山真多、真大。横断山、喜马拉雅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唐古拉山、念青唐古拉山,山是西藏名符其实的主宰,占有全世界1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中的11座,而7000米以上的更达50多。从飞机上鸟瞰,群峰绵延,如涛如怒,如万马奔腾。乘车沿着群山辗转,满眼都是巍峨雄奇,或怪石嶙峋,或奇峰突兀,有的如猛虎腾空而跃,有的如大象安然而卧,坦荡雄豪,率真淳朴。你对它一声高喊,峡谷回声波波,经久不息,如惊雷阵阵,如万马奔腾,高亢、浑厚、凝重,振聋发聩。座座大山高昂着头颅,睥睨俯视着人间大地。于是,人们纷纷对它顶礼膜拜,绕着这些“神山”虔诚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求获山神保佑,祈祷着美好来世。每一山口,都会有玛尼堆飘扬着眼花缭乱的五色风马旗,气象万千,厚重、神秘,你会因西藏的群山回心荡气,你也会为高原的壮美而五体投地!
西藏是山的王国,更是水的世界。放眼高原,大小湖泊,星罗棋布,如珠如矶;纵横河流,如蚕丝蛛网,流淌大地。你面对西藏的湖泊河流必定会问:高原水为什么如此丰富?地理学家告诉你,雪域是一个巨大的固体水库,高山的冰雪消融,雪水汩汩流下,于是,就有了金沙江、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等数以百计的河流,就有了羊卓雍错、纳木错和玛旁雍错等1500多个湖泊。西藏的水真正叫清澈,河里湖里,滴滴都晶莹透明,冰清玉洁,有如真空滤过。湖面明净,一眼见底,水里的鱼虾、水草全都如在空中悬浮。江河流转,不管是澎湃大川,还是潺潺小溪,全都浪花如碧玉,旋涡似琉璃。高原之水,澄得醉人,晶得脱俗,掬一捧眼前,那就是一朵雪莲盛开,吸一口品尝,胜比西王母蟠桃美酒甜蜜,舀一勺淋头,有如醍醐灌顶,爽透心底,杂念尽除。羊卓雍湖,你是七仙美女眼泪的汇聚?站在旖旎湖畔,远观雪山环抱,近看雾气氤氲,尽情享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你会想起“十七八女郎执红檀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雅鲁藏布,你是霄汉银河的下泻?伫立滔滔大江岸边,面对“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你会想起“关西大汉,执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啊!高原之水,任人多么麻木不仁,你的思绪也会身生双翅,天马行空,鹜骋八极。
佛的存在,平添了高原的亮丽和神奇。城市中,乡间里,水流边,山凹处,各种不同风格、不同流派的大小寺庙无处不在。凝重的墙,斑烂的檐,玄秘的窗,闪亮的顶,造就了布达拉、大昭寺、哲蚌寺、甘丹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的巍峨、雄伟、壮严、肃穆,像烈焰腾空冲天,似如来九天腑视,宁静、圣洁、神秘。寺庙前,神山下,圣湖边,转经人群络绎接踵,“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不绝于耳,手里的转经筒虔诚地摇动着心中的乾坤,灵魂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美好来世。大路上,广场中,你总会发现一些膝缚木板、手裹羊皮的朝圣人,跋千山,涉万水,一步一个长头地磕向心中圣地。他们是佛的使者,用身体和心灵追寻着佛的世界,丈量着天堂的距离。你看了西藏人对佛的虔诚,你会叹服藏传佛教教义的博大精深;你读了米拉日巴、阿底峡、莲花生等传奇人物和红教、白教、花教、黄教等宗教流派,你会懂得藏传佛教历史的源渊流长。神山、圣湖,玛尼堆、风马旗、转经筒、金顶寺庙、暗红袈裟和善男信女,都是佛的灵性。置身于这片神圣净土,你的浮躁会被悠远、厚重轻轻抹去,你的名利会被圣洁、真诚深深觉悟。
西藏的天、西藏的云、西藏的山、西藏的水,西藏的教,造就了西藏特有的人。藏族汉子,个个身体健壮如牦牛,性格豪放如骏马,性情磊落如大山,心胸开阔如长天;藏族姑娘,美丽、温柔、热烈、纯朴,长裙飘动如片片彩霞,脸色红润如朵朵格桑,起舞如天仙,放歌如百灵,心底纯洁如湖水,性情善良如度母。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西藏人是山、水、气的馈赠,是天、云、日的秉赋。你若到过西藏,你会被藏胞的真诚友善所感动,尽管你与他或她素昧平生,但只要你走进他们家里或帐篷,男主人会请你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醉方休;女人会为你献哈达,添酥油茶,载歌载舞,让你宾至如归。西藏人诚实守信,义气大度,他答应了的事绝不会食言,即使以头拱地,也得兑现一诺千金,他们从不计较蝇头小利,总是喜欢亏己利人,永远坚守着对得起良心和天地的信条。西藏人活泼开朗,林荫下,草地上,湖水边,节日里,宴会时,无处不舞影婆娑,无时不歌声飞扬,男人脚步踢得铿锵,女人长袖甩得隽永,无忧无虑,永远快乐。与藏胞相处,你会荡除心中的一切龌龊和烦恼,你会陶然如醉,乐不思蜀,益寿延年。
西藏真的很美,这美我见过,我自豪!
然而,西藏还有另一面,这就是受苦和遭罪。作为一名援藏人,这苦我受过,这罪我遭过,并且苦和罪都被战胜了,对此,我更自豪!
西藏的苦,那才真的叫苦,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援藏的苦,大致分为三个方面:生活上的艰苦,工作上的辛苦,精神上的凄苦。
西藏的苦,探根究底,是“高”所生。平均4000多米的海拔,带来了一系的严重问题;一曰高原反应。地理学上指出,海拔越高,空气越少,空气越少,含氧量就越低。西藏多数地区的空气和含氧量只有沿海地区的一半多。内地人初上世界屋脊的高原,氧气吸入量不足,自然会产生强烈的高原反应,胸闷气短,呼吸急促,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强烈厌食,恶心呕吐,指甲凹陷,牙龈出血,身疲力竭,难以入睡,幻觉时出,意识不清,整日如病魔缠身。心脏病等病症,屡见不鲜。援藏于萨迦县中学的任立春老师,高原反应引发了黄疸性肝炎,虽滴水不进,却口吐黄色粘液不停,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夜不知几次送县医院,若不是及时送日喀则地区中心医院抢救,恐怕早已一命呜呼,昂仁的宋润海,樟木的林凯基,也都曾命悬一线。二曰饭水不熟。水的沸点,通常在一个标准大气压下是100°C,而在西藏只有70°C。锅里的水呼噜呼噜直翻腾,可饭就是煮不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高压锅还稀罕,援藏人只能夹生饭和着乌涂水凑合着吃,吃得本人犯了肠胃病,一天跑厕所没遍数,真怀疑肠子都要拉出来。三曰天气寒冷。地球的气温是由太阳辅射加热到地面,再由地面反射而形成,海拔越高,反射越少,温度就越低(海拔每上升1000米,温度下降6°C),萨迦海拔4300多米,冬天一般是零下20多°C,整个就是一个大冰窟。夜夜躺在冰冷的被窝里,瑟瑟颤抖作寒号鸟喊冷不止。四曰天气干燥。喜马拉雅等大山脉横立西藏南、西边陲,严密地挡住了印度洋吹来的暖湿气流,再加阳光强烈水分易于蒸发,以及没有植被蓄藏雨水,使得高原如一架巨大烘干机。都说西藏是雪域,其实我在西藏二年中,仅下过一场不足1厘米厚的雪,太阳一出,立即消融得不见踪影了。五曰缺少植物。老援藏人有一首歌谣:“有山不长草,风刮石头跑,一步三喘气,四季穿棉袄。”形象而真实地概括了西藏环境的恶劣。空气少,气候冷、天气干燥,使得植物难以生长。高原可称得上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偶尔见到棵杨柳,亲得人恨不得趴上拥抱一番亲几口。青稞几乎是农作物的唯一,吃的是糌粑,烧的是牛粪,过去想吃新鲜蔬菜那是奢侈,堪比龙肝和凤髓。各种艰苦如恶魔并袭,二年下来,我早已瘦骨嶙峋,体重降到不足100斤。许多援藏人苦笑调侃说,想不胖,到西藏。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藏族学生的汉语基础与内地汉族学生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这就造成了工作上的辛苦。西藏中学生不如内地小学生绝不夸张,说话时,主、谓、宾的语法关系颠倒不清,作文课,光错别字就纠正不过来,至于遣词造句、布局谋篇,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想让他们迎头赶上,达到课程标准规定,谈何容易,你必须不辞劳苦,付出数倍的努力。白天备课、讲授、改作业,夜晚补习、辅导、开小灶,集体讲解,个别辅导,夜以继日,穷于应付。你得针对民族特点,立足于客观现实,变着花样诱导、激励,或成立学习小组,或举办文学沙龙,又是组织演讲比赛,又是进行有奖征文,加班加点,呕心沥血,像一架不停运转的机器。藏族学生有一个让人又喜欢又害怕的特点,这就是刻苦好学,力求上进。但凡老师,笃定喜欢学生勤奋,可他们不善体谅老师,只知道援藏老师水平高,便瞎子放驴逮住不放手,又是请求解难答疑,又是送缴作文嘱咐指点或修改,可就是想不到老师高原水土不服不经折腾。为了不挫折伤学生的积极性,你只有舍命陪君子,天天昏头张脑,气喘吁吁,不用多久,就人比黄花瘦了。当然,他们豪爽,懂得感恩,当他们的汉语成绩由自治区的殿军变为亚军时,当他们的习作见诸报刊时,他们会将你高高举起,边扔边喊“爸爸”,会将洁白的哈达挂满你脖子,会高唱祝酒歌将你灌得烂醉如泥,也会将珍贵的雪莲花、冬虫夏草和珍珠70、芒觉等名贵藏药偷偷塞进你的衣袋里。此时,你的抱怨早已烟消云散九宵外,唯觉香甜沁心底。
援藏人最大的痛苦是精神上的寂寞。离家万里,举目无亲,语言不通,少人交流。独自坐在空房里,除了眼前的书籍,就是院子里的凄厉狗吠和萧瑟风声。没有电视——高山阻挡收不到信号;收音机里全是些听不懂的“拉孜”歌(印度电影《大篷车》插曲)和呜哩哇啦的印地语,你只好关闭不理,垂头丧气。其时没有手机,到邮局里打电话,一次就得几十元,每月100多元的生活补贴费让你不敢奢侈大方摆阔气,寂寞只能用写信来消遣。可是一封信一个直趟得走20多天,一个来回就是七八个星期,在等待家信的日子里心灵依然空虚。平日工作忙碌还好说,可寒假一到(西藏的寒假特别长,2个多月),藏族师生各自分散回家,偌大的校园俨然成了万仞高山包围中的“一片孤城”,孤城里只有孤苦零仃的几名援藏教师。教室、食堂、图书馆、办公室,一概铁将军把大门,整个校园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生机,死一般沉寂。无处可去,你能做的,唯有反复吟诵“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或者来回在自己的宿舍的阶梯上“无言独上西楼”,凭栏闲看云卷云舒,倾听风声鹤戾,抬头数星星,遥望月如钩,酸泪腹中流,掐指数清秋。“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西藏真美,美轮美奂,美得真切,美得浪漫,美得令人咋舌,美得令人向往,美得如梦如幻;西藏真苦,苦得全面,苦得深刻,苦得难以概括,苦得不堪回首,苦得心惊胆寒。但是,美能淘冶性情,苦能锻炼意志。心理学上又说,追求成功,渴望胜利,也是人的本性。援藏的过程,就是欣赏美的过程,就是克服困难的过程,就是成功和胜利的过程。可以想象,当你看了西藏的天高云淡,看了西藏的高山流水,看了西藏的金顶寺庙,那是怎样的一种激动?当你克服了横阻面前的种种困难,那是一种何等的快乐?有人说,诗是笑出来的哭出来的,画是观察出来的思考出来的,歌是喊出来的吼出来的,舞是蹦出来的跳出来的。在西藏,诗人能在美和苦中寻找到梦一般的意境;画家能在美和苦中发现彩虹一般的色彩;歌唱家能在美和苦中唱出天籁般的声音;舞蹈家能在美和苦中找到飞翔般的感觉。在西藏的美和苦中,人变得善良了,坚强了,浪漫了,乐观了,纯粹了,生命的困顿在不觉中得以解脱,萎靡的心灵在无痕的灿烂中绽放。高原最神奇,高原有魅力,每个援藏人都会将西藏那段生活烙印在肺腑中,熔化在血液里。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俗言道,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西藏的路我走过,西藏的书我读过,西藏的美我赏过,西藏的苦我尝过。美,使我扩大了眼界,开阔了心胸,增加了见识;苦,虽然没有让我成为人上人,但这“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苦却使我“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坚定了自信,增长了才干,让我在任何境况下都可笑对人生。西藏的美和苦,都是我收获的巨大财富。我自豪,我是援藏人!
责任编辑: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