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死,只是凋零

摘 要：布宁在小说《幽暗的林荫小径》中，从女店主温和从容的仪表、平静坚定的言辞及独自捍卫的爱情三个层面塑造了血肉丰满的新型俄罗斯女性形象，对爱情母题与人性真美做出了新的诠释。

关键词：幽暗的林荫小径；人物；分析

《幽暗的林荫小径》作为布宁短篇爱情小说力作，在很大程度上，确立了布宁爱情小说的精魂：即在永逝的时间中，永续的爱情与远逝的爱人。小说对女主人公的塑造，从仪表、言辞到爱情价值观，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俄罗斯女性形象。

一、温和从容的仪表

故事发生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寒冷的秋天，一名风尘仆仆的老军人，投宿一家整洁明亮的客店，发现客店女主人竟是昔日抛弃的恋人，在尴尬与愧疚中，伴着西沉的太阳仓惶离去。人物形象的塑造是小说的精魂所在。小说中的两位主人公——老军人和女店主——篇幅虽短，其形象却也鲜明生动、跃然纸上。

老军人的出场，文中进行了细致的衣着描写：他戴一顶挺大的军帽，穿一件尼古拉式的军大衣，海狸皮的衣领竖着……他的目光也像在探寻什么，严厉而又倦怠。我们不难看出，老军人身上拥有一种上层阶级的傲慢与自矜，仪表严整而讲究体面。

而客店女主人的出场，则是以客店整洁干爽的环境侧面衬托其热爱生活、勤劳细腻的性格特点。接下来，男女主人公的交谈过程中：老军人的语气、神情几经变换：从初始问话的随随便便与盛气凌人；到得知女店主身份的急切惊惶；到追忆二人往昔爱情与背弃的羞愧与忐忑——“羞得几乎掉下泪来”、“迈着坚定的步子在房间踱来踱去”、“掏出一块手帕捂住眼睛”；到最后仓惶逃离的阴郁与苍白。而女店主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沉静雍容，甚至我们可以想象，她在与老军人争辩时，仍旧是语气平静、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

仪表，是一个人生活状况与精神面貌的最直接展现。岁月流驶，往事沉淀，女店主已在生活中将自己打磨、武装，为自己经营一项爱好，操持一份事业，对于背叛的爱人与难舍的爱情能够保持一种从容淡然的姿态。温和从容的仪表是女店主经历时光与生活雕刻后的积淀，如璞玉破石后的晶莹圆润。

二、平静坚定的言辞

上述女店主的仪表拥有一种沉淀后的温柔，观其与老军人的几番对话，虽称不上针锋相对，却也一一驳斥，以捍卫自身的尊严与爱情的圣洁，可看作其言辞平静中的坚定。

以下两段对话是最经典的体现：

老军人：一切都会过去，爱情啊，青春啊，一切，一切。这不过是一桩平平常常的丑事。一切都会随着岁月流逝。

女主人：人的青春会过去，爱情可是另外一回事。

老军人：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能忘掉。

女主人：一切都会过去，可不是一切都能忘掉！

面对老军人的一再开脱“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忘掉”等借口，女主人没有感情受到轻慢与错待的勃然大怒或歇斯底里，而是一一温和地反驳“爱情是另一回事，一切都不能忘掉”，平静的言语中却蕴含着最不平静的深情与坚定。只有当这份感情已然深入血液、铭刻内心，才能如此平静地回击负心人的托辞，温柔坚定地捍卫爱情的神圣。温柔是因为有底气，坚守三十年的爱情，不需要在声嘶力竭地驳斥，现实便是最好的证据。

此处，我们也可看到，布宁高超的语言艺术，反复、对称，且与人物性格紧密契合，与对话语境所有的情形吻合，精辟而深刻。到最后，女店主终于不再与老军人分辨，只说“回想往事有什么用，人死了哪能再活过来”，表面上看，似是认可了老军人所谓的“都能过去，都能忘掉”，实际上，却是对早已改变了的爱人的失望，不是否认过去，只是失望，留守内心爱情最后的纯粹，独自捍卫爱情的永恒。

言辞，是情感的外衣。女店主并无意反驳老军人的开脱，只将爱情守在本心。舒缓的温柔的言辞，包含的是坚定执着的意志，不过这份意志并不是为了向爱人表明自己的忠贞，只是作为个人爱情的信仰在坚守。

三、独自捍卫的爱情

女店主将爱情当作信仰的温柔坚守，表现在仪表上，落实在言辞中，接下来，我们正式探讨其本身的爱情价值观。

小说《幽暗的林荫小径》中，我们看到，女店主对于青春与爱情，时间与记忆的定位，已经超越了时间、距离、甚至生命。她说“一切都会过去，可不是一切都能忘掉！”我们可以想见，在其沉静从容的仪表，冷静坚定的表达背后，有着一股经久不息的、炽热的爱情之火，就如耶利哥最美的玫瑰——世上没有死，存在过经历过的东西不会灭亡！只要我的心灵，我的爱，我的记忆活着，就不会有别离和失落——表面上只是枯萎的杂草，然而一到水中便可以绽放出最绚烂的姿容。

女店主为爱情守候了三十年，却等不到归人；老军人在生理上虽仍然健在，却在爱情中死亡了精神。爱情在信仰它的人眼中，乃是永恒的，并不会随着爱人的离去而消逝；拥有爱情的人生命便是永恒的，因为始终拥有一颗温柔的心，一份美好的记忆。女店主虽为了讨生活而改变、而强大，但将爱情留守在内心最小的角落，很少拿来回忆，却从来不曾忘记。这是最温柔，却又最坚定的爱情。

在永逝的时间中，爱人远逝，但心目中的爱情永恒。尽管小说结局，是老军人的离去，女店主伫立窗口目送，但在淡淡的感伤下，曾经最美好的时光与爱情仍是不朽的。爱情不死，只是凋零。

参考文献：

[1]任光宣主编.俄罗斯文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9).

[2]伊•布宁 著.陈馥 译.布宁短篇小说选[G].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5).

作者简介：干宇婷（1992-），女，浙江宁波人，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本科生，主要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