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昕尉:在智能硬件漩涡中的进与退
2014-09-17张昕尉
成为牛人才能和牛人做朋友
2006年10月份,我在北大读EMBA,那时跟一百个同学们坐在一起突然发现怎么大家都比我有钱啊!这帮人一个个不是身价几千万就是几个亿。我是做IT的,我们班还有一个做IT的,就是纽曼的老板,他也比我有钱,他是我北邮的师弟。在2005-2006年的时候,我之所以敢出来创业,就因为我的师弟都比我厉害了,让我备感压力。那时候和身边的朋友们一比,我混的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咱们现在常说圈子和人脉,我有一个切身的体会,什么时候大家可以平起平坐了才能真正加入这个圈子,圈子里的人才能成为你的人脉。如果你想跟比你牛的人成为朋友,你得跟他一样的牛,否则人家不带你玩儿。
从北大出来,我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从原来那个公司跳出来。原来我是做防火墙的,其实那个公司现在发展也不错,但我想独立出来,真正干点事情。于是我创立了幻响神州,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品牌也是自己创建的,产品也是自己设计、研发的,那时候比现在创业环境和机会都差一点,现在的创业者至少还赶上了智能设备这拨机会,当年是没有的,当年纽曼都是十几个亿的级别,我这儿才几十万、一百万。所以我们当时选择了方向,做了一个产品就是幻响振动音响。这个产品在当时没人做,所以就比较好切入。因为那时候做MP3我竞争不过纽曼,即便是做竞争相对小的震动音响,其实也挺费劲。在做了三个月的时候,账上没钱了,全部变成了库存,资金转换成产品了,所以在三个月之后,必须把产品卖出去公司员工才能开出工资。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卖出的第一个产品,是四川的一个女孩花五百多块钱买了一个震动音响,给她当兵的男朋友作为生日礼物。那个音响我们是手工装进去的,并帮她快递到西藏,这样帐上来了五六百。这个产品卖出去后,给我们极大的信心,没想到我们的产品变成了爱情的载体,我们使命感油然而生。
碰壁是创业过程中的考验
那时我们做振动音响,开一套模具十几万。那时候同行中很少有自己干的,全是贴牌,做MP3都是这样做的。但我们自己开模给自己做产品,一个产品得准备五十万的资金,后来账上也没钱了。但这一年我们还挺走运的,有了新材料,我们的股东干了不到一年,就融资了,有20%的股份,但后来在利益面前,我们与股东的发展方向不一致,直到最终我也没有妥协。于是投资商就没有很快给我们钱,说先缓一缓,直到最后我们真的融资失败了。这是我们碰到的第一个坎,虽然没有拿到钱,但我们却保住了自己的产品和理念,没有在利益面前失去判断。
发展了半年后,又来了一个坎,一个和我一起奋斗好多年的副总离开了。后来突然之间有一个销售跑过来告诉我,我的副总出去成立了一家公司,第二天要开股东会。当时我脑子嗡的一下,我说怎么回事?副总从我这儿出去没一个月,产品都开发出来了,闹了半天人家提前半年就注册公司了,并把我一半的人都带出去做了同样类型的产品,跟我们面对面竞争。未来相信很多创业者也一样会碰到这样的问题,把你的技术带走,然后做个跟你差不多一样的产品,那就只能PK了。路遥知马力,PK三四年之后,最终那个公司倒闭了。
到现在为止,回过头来再看,也不知道他是想毁掉我们还是帮助了我们,理论上说利大于弊。后来我们做了一系列的产品,靠创意营销,其中一套阴阳鱼的创意音响,我们仅通过一套设计图,在还没有开模的情况下,产品的样机就被联想中了,最后他们大概定了33万套,给我们带来差不多两千万的收入。这笔订单基本上靠创意设计。
解决用户的刚性需求是产品存亡的关键
到2012年,数码产品的发展方向基本上只能看明白半年以后的趋势,每年的战略都在调整,我希望即将进入行业内的创业者们,只定半年的计划,不要考虑半年以后干什么,因为那时候跟现在的规划几乎完全是不一样的。
在我创业的第二年,想抓住机会集中做一批产品试试,但是没想到,第三年的八月小米来了!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后来我们开始转型做智能设备,听着挺高大上的,我们去年开始做智能手环,去年10月份开始宣传,12月份就上市了。智能设备很多人想做,但千万要谨慎,你得先有一个挣钱的买卖,再干智能设备。就像我们,智能手环推出半年,小米又来了,再之后上百家都出来了,这个方向太热了。
我想把做智能手环的教训跟大家分享一下。
第一,如果这个方向太多人都去做,你就不能做了,谁知道过半年以后会不会有很多同样的东西出来?
第二,这个产品一定要解决需求。再加上还有像小米这样的大公司的威胁,好在我们有一个杀手锏——目前全中国没一家数码厂商能做到——我们手里有一千家礼品公司,还有一千家店苹果店都有我们的产品。现在苹果店的很多产品都转移到网上卖了,但是实实在在有一千家礼品公司,礼品需求是什么驱动的呢?利润驱动,不是产品驱动。利润驱动的东西就好办了,最近小米手环一出来,我们就把幻响手环的价格调到了890元,给礼品公司留出高额的利润。这样一千家礼品公司就变成了我们的直销商。我们的退路就是只要是我们能转到礼品店的就转过去,我们不但不降价,零售还要提价。就这样,我们在礼品市场卖了三五万套手环,这个数量在国内的手环市场里头算多的。
必须得有挣钱的买卖,才能做新产品研发
我跟大家再说一个教训,我们做完智能手环之后就做智能手表了,去年有一个智能手表的厂商,用微信就卖出好几万台。我们在手环上市一个月以后就开始做手表的研发,研发到3月份做了第一版,之后又做了第二版。
我们的智能手表外观上挺酷的,贴在手腕上连心电图都能测出来,这个项目还可以和医疗机构合作,我们赚取分成。但现在我们把这个项目给停掉了。目前这款手表拿出来在国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这个屏幕是24小时常亮的,不像其他手表的屏幕,得使劲的摇,或按一个按键屏幕才亮。而且我们的手表里面集成了陀螺仪、加速度计、台湾辛蒂的液晶屏,采用防水设计,这样的技术是领先的,也很时尚。但即便我们能做到这样,还是停掉了。如果新进入这个行业的创业家有做智能手表的想法,大家可以以我们的产品为参考,如果你的手表能做成这我们的这个标准,就可以考虑往下做,如果连这一款做不到,就停掉吧,我告诉你停掉的原因。
第一,做手表跟做手环有相似之处,有太多人做了,而你要考虑的是在你做出来产品之后的三个月是不是领先的。无论什么产品,要想做就一定要做领先的东西,我们的智能手表目前来说是领先的,但是过三个月我就没有把握了。
第二,产品要有真正的刚性需求。在手表上,除了戴在手腕上装酷,真正的需求在哪儿呢?
第三,必须得有几个挣钱的买卖,才能做新产品研发。挣钱的买卖还在找,不知道挣不挣钱的东西一投入就是三五百万。比如我们做智能手表,传感器订货,60天之前就要全款付货,工厂还要生产,我要提前60天打款,如果产品做出来60天以后全卖光了,我就又有灾难了,因为中间有60天的断货期,投入的资金是循环的,没有三五百万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创业的过程中,能活5年的初创企业基本上不会超过10%,活到7年以上就是1%—2%,我们现在活了7年了,很不容易。
以下是活动现场观察团、观众和张昕尉的互动:
观察团:幻响的几次生死关头都遇到了小米。小米究竟是个怎样的对手?创业公司遇到小米这样强大的对手应该怎么办?
张昕尉:我们一直在跟小米学艺,分析和研究小米。其实很多做智能产品的都在学小米,一边骂一边爱,虽然我们非常“恨”它,另外一方面我们也非常尊敬它,小米的生态链的人也都是我的朋友。但如果大家在产品上碰到小米,不用考虑,直接放弃。尤其是一些没有我们做得时间长,没有我们做得大的企业,机会就更小了。我们在营销、粉丝等各方面都不比过它,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不如考虑新的方向。小米只做那些销量大到上千万套的方向,他们未来在每一个方向会投一个公司,做自己的生态链事业部,如果你的产品方向只有几万台或者几十万台,不用担心它进入,因为它看不上。
我相信在数码行业内我们没有几个对手,不是说研发,而是说渠道和品牌门类。如果咱们做同一个方向的产品,大家也可以放弃,或者跟我们一起合作,双品牌,我们也投一点资做天使,把你这个方向拖起来,利用我们庞大的渠道实现双赢,硬碰硬会打不过我们。我们在京东投幻响神州旗舰店,一年光店费就一百多万,初创企业很难掏出这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产品。天猫旗舰店我们也做几年了,每个月单品有一万多套的发货量,目前已经有一百万的销量了。
我总结一下,小米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但是也是让你很尊敬的对手,你看见它就赶紧跑。
观察团:三流的企业卖产品,二流的企业是经营文化和品牌的,在幻响走过了7年的时间,我想应该已经跳过产品的领域了,那么在人才建设上,张总是怎么思考的?
张昕尉:现在互联网思维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调动所有员工的积极性,让他们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要做到这一点除了文化建设,靠规章制度肯定没戏。现在比较先进的模式就是期权和股份,增加股份能让大家都成为公司的主人,期权的建设方面,我们现在在做新三板,最近有股权激励计划。
另外不要相信“空降”,在公司里边培养子弟兵是最可靠的,我也是希望大家找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一块干,对于挖人,我不知道小米是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的,我们挖人没有成功过,很多挖过来的人过一年两年就走了。
观察团:现在智能手表、智能手环是个热门,很多人在做,也很受大众喜爱。您刚才向大家展示了幻响研发的智能手表,无论是外观、功能还是材质都做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放弃?
张昕尉:手表市场我们还在关注,并没有完全放弃掉,只是暂停了目前阶段的继续研发和生产。一方面是因为现在苹果和小米都已经出了智能手表,他们的粉丝量很大。另一方面,现在智能手表五花八门,功能各异,我感觉这个市场还没有成熟。如果等两年以后再切入手表市场,也许还是有机会的。手表市场的发展跟手机市场相似,它们的出现是为了解决真正的刚性需求,而这个刚性需求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好,或者说我们想得还不算完整。所以,即便我们现在已经停掉了智能手表这个项目,但我们还是会密切关注智能手表未来的方向,等到机会成熟了,我们可能会出一款特别好的手表切进去,让人家眼前一亮。
观众:幻响神州是一个原创型企业,一个新的产品从研发到生产,这个过程是怎样的?怎样把握产品的方向?
张昕尉:幻响做产品的方向最后都是我拍板,没有一个人代替我决定挣多少钱或者赔多少钱,尤其你知道你的决定有50%是错误的机率的时候可能面临每做一个决定可能要赔几十万,也可能挣几十万,这个时候没有人代替你做这个决定,所以一个企业的老板,应该是一个优秀的产品经理,包括雷军也是如此,他决定这个产品的方向,做哪个产品,做到什么样的工艺,做什么样的成本,以及卖什么样的价格,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你在做外观设计中哪一款产品量产,完全靠老板的品位。就像我们的产品,幻响的品味,其实就是我老张的品味。
观众:您创业过程中的教训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金子。您谈到合伙人背叛了您,我想了解一下,您公司现在的副总是怎样选的。另一方面,目前公司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张昕尉:我们现在架构跟乔布斯那样的架构,一个中心,所以我们现在是没有副总的,每个事业部的总监直接向我汇报。我们有三个销售事业部,有一个研发事业部,还有市场部、财务部等,我一个人管五六个事业部,每个事业部的总监直接归我管。我喜欢把每个事业部的职员提拔起来当总监,权力全部下放给他们,我自己决定一些大事。
我们面临的最大的挑战就是方向看不清楚。你是一个船的船长,往哪个方向走,必须你先决定了,这船人才能跟着你走。现在每一个智能产品都是叫好不叫座,没卖多少钱不说,钱还得往外花,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就决定了船能不能冲出这个冰山。所以有着巨大的挑战,必须昼思夜想,我们这个方向是不是能成为走出去的方向,除了钱以外,这是我最大的挑战。有钱往这个方向走也许有机会,如果没钱走对了方向也有机会。到现在为止,我没有看清楚智能硬件的方向,这也是为什么我尝试着同时向两三个方向走,只走一条路的话,公司现在就倒闭了,我不敢只走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