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土地的贫困和甜(创作谈)
2014-09-16寒郁
苏鲁豫皖交界的小地方,给我许多贫困和屈辱的小村庄,我曾咬牙切齿要逃离的地方,就是我浪荡得再远也摆脱不掉的所谓故乡。
然后,叛逆而倔强的瘦削少年在打工潮的裹挟下,在城市的底层四处辗转,吃尽苦头,经历世事,血脉里原来那些激烈动荡的河流越过了青春期执拗狭窄的关口,抵达开阔平坦之后,水流已经平缓下来。我已很平心静气了,就如村子里的一棵茅草、一块石子。祖父去世那一年,我从漂泊的远方赶回来,面对挟子抱孙一字排开的坟头跪下,那一刻,我悲哀地流下泪来,不管我逃得再远,那一种冥冥中血脉的牵连,在我跪下的那一刻,依然感受到那份土地深处的呼唤……我心说,好吧,故乡,我们握手言和,都不计较了,你终究是我的生死之所。
这篇小说就是发生在那片偏远土地上的故事。它的许多细节都曾真实发生过。
有一天,读到一本关于乡村伦理的书,忽然就想起了这个故事,那些在尚未形成打工风潮未能逃离的赵稻盛们,就在那片土地上消耗着他们的青春和生命,他们隐秘的爱和恨在内心丰饶,却无人知晓。它们发生着,也消失着。
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并非仅仅一厢情愿地怀念乡村逝去的伦理和规范,我想更多表现他们的困境和不甘。当然这只是这个系列里的一篇。莽山、雪湖、条河,我会越来越多地在纸上虚构的故乡里穿行,试图理解“厮守着卑贱而甜美的贫困”的父辈们,并解释其中盘根错节的爱恨。
而现在,村庄正在工业化的进程中日渐沦陷,就连我们那个偏僻的小村庄,也逐渐变得空空荡荡,像一件被丢弃的破衣裳,风一吹,更显荒凉。年轻人几乎都走了,老年人在村头巷尾一边反刍着过去的时光一边等待着被岁月收割。那些可恨的人,那些憋闷的事,隔着时光打量,都好像没有了棱角,对于村庄,再想起的时候,心里泛起一阵苍茫,温情便弥漫开来。无疑,我的故乡是贫困的,是苦的,但肯定日子里也包含着甘甜,就像小说里那一年春天的庙会上,衣着寒碜的赵稻盛初见云织婉转皎洁的笑脸。
寒郁,一九八八年生,河南永城人。在《青年文学》《北京文学》《长城》《芙蓉》等杂志发表作品一百余万字,部分被《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青年文摘》等选载。东莞文学院第五届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