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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涛:寻求人类进步与鱼类保护共同发展

2014-09-13编辑罗婧奇

中国三峡 2014年2期
关键词:中华鲟三峡工程库区

文/胡 鹏 编辑/罗婧奇

石小涛,三峡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三峡大学鱼类保护生物学研究所所长

“物质世界是普遍联系、永恒发展的,我们应该用联系和发展的观点来看待这个世界,包括看待三峡工程与鱼类的关系。辩证看待二者的关系就必须一分为二,有系统和整体的态度,兼顾当前与未来,既考虑到人的主体性地位和需要,又尊重自然界自身发展的规律。”三峡大学鱼类保护生物学研究所所长石小涛博士在研讨会上这样强调。

鱼类资源衰退主因是过度捕捞

长江是我国淡水渔业的重要产区。如今,长江著名的“三鲜”中,鲥鱼已在长江绝迹;刀鲚资源量稀缺;河豚已经形不成鱼汛……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鱼类资源量下降?

石小涛援引了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发表的一组数据。数据显示,因过度捕捞而受到生存威胁的鱼类有83.1%,这个数字远大于因修建水利设施而遭受威胁的鱼类比例。

虽然由于种种原因,长江渔业资源总体呈下降趋势,但也有部分鱼类资源量开始回升。《长江三峡工程生态与环境监测公报》数据显示,1997年三峡工程大江截流前,库区鱼类捕捞量已呈现下降趋势,三峡大坝建成并完成蓄水后,库区鱼类捕捞量反而开始呈上升态势。

对此,石小涛解释说:“三峡水库形成后,水体的水文条件发生了较大变化,改变了鱼类的栖息环境,从而使库区鱼类的组成发生改变。三峡水库蓄水不久,适合流水生活的鱼类上移,适应缓流和静水生活的鱼类群落正在形成,这说明库区鱼类群落发展的可塑性空间很大。在认识到资源变化的同时,应该积极辩证地思考如何在现状背景下对鱼类资源进行补偿或调控。事物是动态发展的,三峡工程对鱼类资源的影响需要更加详细的评估。我们应系统分析鱼类资源量下降的原因,包括不合理的渔业捕捞、生境退化、种群扩散能力和入侵物种等等因素。发表在《鱼类学研究》上的研究结果,指出了过度捕捞的极大危害,我们应该重视这个问题。”

所谓过度捕捞,指的是渔获量超出了资源的补充能力。它不仅会使鱼类低龄化和小型化,而且还会危及到鱼类的生存。“迷魂阵”大量捕捉各种幼鱼,电捕可将大小鱼类悉数捕获,一些在长江中拖着电缆捕鱼的电捕船更可能将江豚和中华鲟等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鱼类电亡。可见,无节制地捕捞对鱼类的危害有多大。

除过度捕捞外,也有其他问题值得重视,如长江水质在过去30年间呈现出来的恶化趋势。据长江流域水资源保护局统计,20世纪70年代末,长江流域废污水排放量尚不足100亿吨,而到2007年,这一数据已经突破300亿吨,相当于每年一条黄河水量的污水被排入长江。再加上毁林开荒、围湖造田等人为破坏,使得鱼类丧失了大量的产卵场和栖息地,直接影响到其种群的生存。

“简言之,三峡大坝对长江鱼类资源有一定的影响,但人类的不当行为对鱼类生存形成的威胁比大坝的影响更严重,这一点已经得到了科学研究的确认。”石小涛说。

鱼类资源保护需多措并举

石小涛介绍说,开展三峡背景下鱼类资源保护策略的研究,要围绕关键物种和赖以生存的栖息生境这一主线和突破口,以二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为重点研究内容,通过查明关键物种对栖息生境的选择和适应机制,进而阐明生境变化对关键物种的生态学效应。

以中华鲟保护为例。葛洲坝工程兴建后,中华鲟的洄游通道受阻,天然繁殖场地遭到破坏。为有效保护中华鲟,中国三峡集团于1982年成立了中华鲟研究所,从事中华鲟及长江珍稀特有鱼类研究保护等工作。从1983年起,有关单位每年向长江放流人工养殖的幼鲟,以补充自然资源量。经过科研人员不懈努力,2009年实现了中华鲟“子二代”全人工繁殖。随后几年,我国连续成功培育出了“子二代”中华鲟。

石小涛指出,三峡背景下的鱼类保护策略是一门复杂的科学,需要多措并举。

中华鲟室内检查、静养。 摄影/黎明

2013中华鲟全人工繁殖子二代出苗。 摄影/黎明

一是设立自然保护区。设立自然保护区的目的是保护珍稀鱼类和重要经济鱼类,减少人类活动对这些鱼类栖息地的干扰和破坏。

目前长江沿线设有中华鲟、江豚、中上游鱼类等多个自然保护区。这些自然保护区是全球重要的生态敏感区,也是鱼类洄游的重要通道和索饵产卵的重要场所,有着很高的保护价值。

二是对库区鱼类资源进行生态调度。生态调度,是以满足生态需水为目标的工程运行调度管理模式,通过泄放合适的流量,维持一定的流态和水位过程,以实现如鱼类繁殖等重要生态功能。典型做法是在鱼类繁殖季节,模拟天然河道的涨水过程,也就是人造洪峰。在四大家鱼产卵期,三峡水库通过实施科学调度,产生持续上涨的洪峰过程,促进四大家鱼产卵繁殖。2011年和2012年,三峡水库都实施了生态调度试验,均发现了四大家鱼的自然繁殖现象。

三是对鱼类产卵场进行修复。局部生境修复和鱼类产卵场营造主要是为创造适宜的生态水流形成条件,使水生生物得以繁衍生息。由于受人类活动的干扰,如今已经很难找到原始的河流生态系统,鱼类等水生物赖以生存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需要进行系统修复,包括岸坡再造、洲滩修复等。以长江口蟹苗为例,数据表明,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本世纪初,长江口蟹苗曾一度枯竭。通过进行产卵场修复,从2005年开始,长江口蟹苗产量显著回升。

四是对鱼类资源进行生态环境长期监测。生态环境监测是水电工程重要的环境保护措施之一。近年来,实施了一系列水生生态的环境保护措施,如鱼类增殖放流、过鱼设施、支流生境替代、栖息地恢复和生态调度等,对于这些措施的有效性也要进行长期监测。

五是对鱼类进行增殖放流。以中华鲟为例,我国从1983年起就开始向长江放流人工繁殖的中华鲟,目前数量已达数百万尾。对放流中华鲟除采用传统的体外标志外,科研人员还使用了国际上先进的体内PIT标志技术或Pop-up卫星遥测追踪系统等,以便监测中华鲟人工增殖放流的效果。

六是恢复河流连通性,如建设过鱼设施等。过鱼设施是有效缓解筑坝类工程对鱼类洄游及其生态环境影响的主要生态保护措施。在洄游通道上建有水坝或存在天然障碍物的地方建造过鱼设施,对保护某些洄游性水生动物资源有积极意义。过鱼设施已经在欧美日发达地区以及巴西等发展中国家取得了一定的积极效果。我国在过鱼设施方面的研究最近也呈现出蓬勃的势头。各大水电公司、设计院和科研院所都在积极探索过鱼设施的相关技术。一些较新的想法,如船闸过鱼技术等,也得到了学者的关注。总之,目前社会各界均认识到了河流连通性的重要性,但有关技术仍需不断努力钻研。

七是加强对过度捕捞等行为的管理。要科学合理地引导捕鱼方式和强度,帮助渔民转产转业,同时,加强对违法捕捞行为的执法力度。

八是加强基础研究,如鱼类的行为生态学等。

辩证地看待三峡工程与长江鱼类资源的关系

“长江鱼类保护的重要意义不仅关乎中国人的餐桌。鱼类是生物链的关键环节之一,没有鱼类,以鱼类为生的其他动物就将无法存活。没有鱼来吃掉水体里的浮游生物,水体也将失去一项重要的自净功能。如果鱼类灭绝,整个长江流域的物种多样性和生态体系就面临崩溃,我们的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会有缺失。”石小涛强调。

石小涛指出,长江鱼类资源量的变化,无论从好的还是坏的方面来说,都是多种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们在尊重事实,即鱼类资源量总体下降趋势的基础上,应该站在历史和社会发展的高度来审视三峡的鱼类效应。

“辩证法应该是我们思考三峡与鱼类的关系最基本的方法。任何事情都是利弊共存的。就三峡与鱼类的关系而言,对不同的鱼来说,三峡工程的利弊不一。有的鱼适应了库区的环境,得以发展壮大;有的鱼适应不了库区的环境,种群就会衰退。种种研究表明,即使不修建三峡工程,在人类无节制地捕捞和环境破坏下,长江鱼类资源也一天比一天减少。因此,应该宽容地对待发展中的事物,从长远的角度评价三峡与鱼类的关系,在批评审视的同时多献计献策,寻求人类文明进步与鱼类保护共同发展的和谐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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