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奴

乐朋

昨日逛闹市，猛见斗大字的一条横幅：“一切为了‘小祖宗。”仔细瞧，是房产商打出的广告，吸引那些爱子心切的家长不惜血本，去买所谓的“学区房”，好让孩子一步跨入重点名校。“小祖宗”，很形象，我不禁为这促销“创意”噱倒。

近几天适逢全国高考。有报道说，一名考生往往有几个大人“保驾护航”。忐忑不安的父母，满头银发的爷爷、外婆，都顶着热辣的太阳，守候自己的孩子考毕回家。兴师动众，可怜父母心！

单位一同事的儿子要办喜事，可他妈在背后直抱怨：“从小到大为他操碎了心，眼瞅着要成家了，买婚房、搞装修、送彩礼，七七八八花了百多万，把俺两口子的‘血都抽干了；还得请婚庆、办喜宴，叫俺上哪儿去弄钱？唉，俺真成了孩奴哩！”

从十月怀胎到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學，再到找工作、谈对象、结婚成家，直至给子女带孙子、外孙女，中国家长为孩子耗费的精力、财力、资源，实在是太多太多。“为儿孙做牛马”的付出，在全世界不称第一，也数第二！咱们的孩童多，孩奴也多。

但家长做孩奴，对孩子的一切大包大揽，像对“小祖宗”般供着、宠着，娇生惯养，纵容迁就，那真是爱么？惶惑之际，读到教育家马卡连柯的话，“以溺爱对待儿童，只会造成儿童的不诚实、虚伪和自私自利”。父母对子女爱得过度，疼爱变溺爱，后果堪虞。被家长溺爱肥水浇灌的“小祖宗”们，自我中心主义急剧膨胀，凡事但求自己称心如意，全然不顾及他人，个个成了专横的“小霸王”。他们长大、步入社会后，能有平和待人、团队合作的精神么？能有社会责任的担当么？

问题的严重性又在于，一些父母的溺爱不只是施于孩童，对成年子女仍有求必应地溺爱着、娇惯着。教育部一位高官不久前说，现在一些大学生，连自己的脏衣服都不愿洗，宁可付一笔快递费，把积压多日的脏衣服打包寄回家，让家长洗好了再邮回来。这条“新闻”颇丢脸，丢当代大学生的脸，也丢咱们教育的脸。中国的一些家长，怎么就这样甘心做孩奴呢？

甘为孩奴，虽有独生子女的副作用在作梗，但最大的问题还在于父母不知何为真爱，不懂何为科学的教育。“为儿孙做牛马”的溺爱所教出来的，不是乖戾跋扈的暴君，便是小绵羊式的懦夫。近百年过去了，还存在鲁迅说的老问题——我们现在怎样做父母？

【原载2014年8月10日《湘

声报·专栏》】

插图/“小皇帝”/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