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
2012-05-08徐东
徐东
胖子牛马来深圳有八年了。他混得不错,有了自己的翻译公司,房子和车子,也有过老婆。离婚后为了散心,他开车远游,四天后来到了北京。
我们在第二外语学院的北门见的面。那时我住在第二外语学院的对面,租的民房,一个月二百块。我住不起更贵的房子,因为那段时间我没有出去工作,在家里专门写小说。
牛马在离婚之后,他觉得自己也想要写点东西。想写东西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八年前的我,那时候的我就喜欢写作——牛马说:那时,你常坐在学校的排椅上独自发笑!
走到校门口,牛马从车里走出来,站到我面前,一时间没敢认我。他的头微微偏向右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当时又瘦又高的我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格子T恤,汗渍麻花的,衣襟还被烟头烫了几个小洞。下身是一条短裤,脚上踏的是一双裂开皮子的凉鞋,走路时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在牛马的眼里,我十分寒酸、落魄。
牛马还是那样胖,或许是因为我过于瘦,印象中他好像显得比八年前更胖了一点。见到牛马后,我想抱一抱他,因为我和很多大学时的同学都不联系了,平时也很少和朋友们联系,而牛马的出现让我感到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牛马犹豫了一下,张开了手臂,和我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我带牛马去我的住处,到了我的住处,他终于忍不住说,你不会吧,在首都竟然混成这样?
我知道他是说我穿得和住得太差了,就趁机说,看到我这样,你还敢搞文学?文学在这年头可不是好搞的,还是当你的老板好了。
我的房子不足十平米,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大书架,一台桌子,一张椅子,衣服散乱地堆在书架和床上。当时是六月份,天那么热,屋里连台风扇都没有。
这是让人住的地方吗?牛马说,走吧,简直像蒸笼,咱们去找个宾馆住下来再说话吧,方刚,你也别倒水了。
那一天晚上,我和牛马住在了第二外语学院的招待所里。房子里开着空调,特别舒服。洗过澡,我和牛马穿着短裤躺在床上说话。
牛马说,跟我到深圳去吧,这次我来北京,最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说服你去深圳。你去了我就有个能说话的。在深圳你别看我混得不错,这么多年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和王捷呢,你们没话说?
王捷是牛马曾经的老婆,他们在深圳同居了六年,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
王捷是我们的大学同学。我曾经喜欢过王捷,喜欢她倒不是她长得好看,是因为我听说她也写诗。我觉得热爱文学的女生可以和我交流,也能够理解和支持我写作。当时我在学校的文学社当编辑,借口约稿也曾经和她单独相处过。当时王捷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一眼,她不是看着天,就是盯着地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觉得她对我很冷淡,这让我感到失望。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记得王捷的模样。后来听说王捷和牛马结婚的消息后,我还莫名其妙地失落过一阵子。
牛马也喜欢过王捷,他觉得王捷挺傲,腿也挺长,让他联想到优雅的仙鹤。另外牛马自己写不了东西,但他特别佩服能写作的人,尤其是女的。
牛马的英文很好,在学校英语演讲比赛中拿过第一名,他曾经的理想是当一名出色的翻译家。我一直记着他的话,并希望将来自己的小说出版了,就由他来译介到国外。不过到了深圳之后,牛马翻译的不是文学作品,而是一些商业广告。因为在深圳,他需要的是钱,而不是理想。
牛马虽说喜欢王捷,可在大学里也没有和王捷正式谈恋爱。他还跟踪过王捷,发现王捷喜欢往运动场跑,喜欢体育系高大强壮的男生。牛马也曾买来拉力器与握力棒,有一阵子天天锻炼,希望能改变自己肥胖的体形。但坚持了没多久就放弃了,放弃的原因是他另有所爱了。因为那次英语演讲比赛,他认识了英语系的一位女生,那个女生长得小巧玲珑,对牛马十分崇拜,认了牛马当干哥哥,但没有多久他们就在校外同居了。那女生低我们一级,牛马毕业后去了深圳,不久女孩也另有所爱。
王捷的一位舅舅在政府部门工作,王捷来深后帮她找了不错的工作,第二年她考上了公务员。当时牛马在翻译公司给人家打工,离王捷的单位不远。他知道王捷去了深圳,可没想到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在一次下班的路上,他们遇到了。
牛马说,那时他对王捷已经没有爱的想法了,不过是命运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王捷遇到牛马的时候,刚经历过一次爱情的挫折,需要倾诉,牛马就成了她很好的听众。牛马对我说,当时他听着王捷讲述她与另一个男人无望的、悲伤的爱情故事时,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种莫名伤害,但正是这种感觉让他特别想要和王捷发生点什么。
牛马说,我特别想让她再受点什么伤害,我可能觉得自己真的想和她发生点爱情,这也许能让我回到从前。你知道吗,来到深圳没有多久我就发现,这个城市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在这儿赚钱比较容易,但这个城市更容易让人的心变得空空荡荡。我不知这是什么原因,但我觉得,一个城市的文化,需要时间。深圳这个城市太年轻了,虽然它各方面进步很快,但这并不能说明,这已经是个有文化底蕴的城市……有时候我特别想念在北京的你,但我没有想到你在北京混成这个样子。
我想了想说,假如让你重新选择,你会来北京发展吗?
牛马笑了笑说,可以肯定,我来北京发展,也绝不会混成你这种样子。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这样,正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写作一样。而且在写作的人当中,也不见得人人都像我一样。在北京我虽然穷,但还是比较安心。在这个时代,何必一定非要活得像个有钱人呢,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才是我的追求。
跟我去深圳吧,你真该去深圳生活上一段时间,我不是说你一定要留在那个城市,你可以去感受一下那里的生活,那儿是南方,是特区城市,与北京还是不太一样的。说真的,那个城市需要你这样的追求精神生活的人。我就需要你去深圳,你在深圳,哪怕我们一年也不通一次电话,但我知道你在那里,我也会觉得舒服。
你们为什么结,又为什么离呢?我问。
牛马想了一会儿说,或许不是我不爱她,而是因为她无法爱我。我们同居了差不多有六年,后来年龄也越来越大,双方父母都希望我们结婚。我和她都不太想结婚,但又觉得结一次可以对家里有个交待,就结了。我们感觉不到有爱情,甚至也感觉不到有什么感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是一种需要。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需要,有时候还是生活上的需要。就是你和一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那个人仍然可以填补你情感的空虚,虽然说这种空虚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来得更强烈一些。但结了婚之后我们发现彼此都失去了再有爱情的机会,都变得更加绝望。我们都是需要爱情的人,但是哪里有爱情呢?尤其是在深圳,多数人相信的是金钱,而不是爱情!
王捷她还写诗吗,现在怎么样?
可能不写了吧,牛马不敢确定地说,即使她写,估计也不想让我看。我们有两栋房子,没离之前她就搬走了。有一段时间,她一个月不回来一次,电话都不打一个。到现在,我们离婚的事双方家里都还不知情。
我的脑海中一直有着王捷的模样,我想我同意和牛马到深圳,也许是与王捷有很大关系。我想看看时隔多年之后,和我的好朋友牛马生活过七年之久的王捷现在是什么模样的。
第二天和第三天,我陪着牛马在北京转了转,第四天我就决定和牛马一起回深圳了。我的东西很少,除了书和一台电脑,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我的那些东西,装在牛马的车上,和牛马一起来到了深圳。
我没有多少积蓄,牛马要拿钱给我,我想不如自己节省点儿,就拒绝了。一开始我住在牛马家里,但有时候牛马新认识的女朋友要过来,要亲热,我觉得不大方便,就想自己租个房子。
牛马让我租个好点的房子,说可以帮我出房租,我觉得不应该,就找了便宜的楼住了下来。房租一个月三百六,比北京的还要贵,但居住条件相对好了许多,单间房里有了洗手间,还可以自己做饭。
自从我搬到出租屋之后,牛马只来过两次,后来就很少再来我的住处。他抱怨我没有听他的话,租个更好点的房子,和他见外了。他说我住在那样的房子里,他来看我也会觉得没有身份。虽说他未必是真正嫌弃我,是开玩笑,但在我看来,他还是被深圳改变了。这使我觉得,我和牛马必然会有一些生分,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一个阶层。
我也很少去牛马的家里。我也没有出去找工作,依旧在我的出租房里写东西。不过,我在心里一直想见一见王捷。我甚至想不到有什么见王捷的理由,只是心里想要见见她。也许,在我的心里,我也像牛马当年那样,想要让王捷再受一次伤害。想让一个人受点伤害,潜意识里也许就是想要和她发生爱情,而不仅仅是性。我想,在我的心里,我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在我的印象中冷漠的、不把我当一回事儿的、高傲的王捷呢?我爱她,难道仍然是因为她曾经写过诗歌吗?或者是说,我想通过爱来留住一点记忆,挽回一些梦想?或者说人性中那种模糊的、恶的东西在引诱着我?说不清楚!
牛马约我去他家里时,我决定问一问王捷的联系方式。
牛马的房子在深圳繁华路段,第三十二层。那天下午,我们在楼下餐馆吃过饭,然后在三楼的露天花园闲坐了一会儿。我透过楼群环抱的空间,看天上的星星,星星就像从天空中垂下的亮晶晶的银线,让我觉得我和一切人隔了很远,只有自己。我和牛马默默坐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月亮在深蓝色夜幕中,安静恬淡。月亮之下,是灯火辉煌的城市。
我说,在这样的高度,看看这个城市上空的月亮,你会有什么感觉?
牛马说,这是欲望的都市。
我说,你看这轮月亮离我们很近,我们感到月亮离我们很近,可我们知道它很远。我感到自己一直在追求一些离我们远的东西。
牛马若有所思地,过了一会儿说,在高处的时候我会想,人活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一想的时候我也有一种写的冲动,但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像你那样去写。当一个人亲近物质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会被物质的东西所束缚,就没法从现实生活中跳出来。我顶多就是开车去北京把你接到深圳来,而且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除了赚钱,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目标。
你想过如何爱这个世界吗,就像爱自己一样爱这个世界?
我没有你那么崇高,对于我来说,我总是想让员工多干活,少拿工资,总是想着多拥有,少付出。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够崇高地活着,哪怕贫穷一点儿,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说,我是一个需要自由的人,我不愿意为了赚钱而赚钱,虽说那样可以使自己生活得更体面,更有质量,更受人尊重。但是我又想,如果没有比较,我就不觉得自己不体面,不受人尊重,我的生活,也就不再是没有质量的。假如我们两个人的位置可以换一换,我估计你不愿意和我换,我也不愿意和你换。有时候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活着的意义,只是觉得能够写作我就是快乐的,因为我在虚构生活,虚构人生的种种可能性,拥有想象中的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让我相信,我不必和很多人去攀比物质生活的条件。虽说这在别人看来也许我过着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生活,但我却觉得自己的精神上比较充实。
牛马说,我觉得你比我活得更有意义一些。充实我也会有,许多人都会有,应该说你得到的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精神享受,是一种因为创造而获得的精神享受。除了钱,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我说,王捷知道我来深圳了吗?牛马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一个预感,现在不能告诉你……我知道你和王捷的事儿,你第一次约王捷的时候,她装成冷漠的样子,事实上也可能是一种喜欢你的表现。她是那种把自己包裹起来,因为内心渴望真诚,在生活中就越发虚伪的人,她不敢正视你,那是因为她也不敢正视自己。
你不是说她喜欢身高强壮的体育系的男生吗?
喜欢又能怎么样,就像我们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一样,也不见得就会有机会,或者能够爱上。王捷曾经买了很多文学杂志,上边有你的文章,有几次她还和我谈起过你。
牛马把王捷的手机号给了我,后来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犹豫了半天,才给王捷打了电话。接通电话,我报了自己的姓名,王捷好像很熟悉我的样子,问我在哪里,要开车来见我。
挂掉电话后我特意打扮了一下,换了一身新衣服。半个钟头后我和王捷见了面。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们在我住处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的面。王捷仍然是我熟悉的样子,仿佛比以前更加熟悉,虽然我们几乎从来没有怎么打过交道。这种感觉是奇特的,这让我觉得我在不经意之间,从未间断过想象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一直在爱着她。
那一天,我忘记了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很高兴的样子。十年前她的那种我记忆犹新的冷漠、心不在焉的样子,被一种热情的笑脸与专注的神情所取代。而我相反的却显得有一些拘束和心不在焉,难道是我怕她看出我的想法吗?
再次见面时是第二天中午,那是一个周末,她说要开车带我在深圳转一转。我们去了世界之窗,后来又去了大梅沙。
回来后,我们就好像已经完全懂得了对方的想法,尽管那种想法是模糊的,潮湿的,但那是我们生命中最真实的渴求。后来,我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她也抱住了我,我们两个人开始亲吻、抚摸,最后彼此脱光了衣服。
当我们在一起之后,有一次王捷几乎是抒情地说,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孤独的,仿佛是因为我不在深圳。她喜欢音乐,喜欢阅读,做着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工作,在艺术与现实的感觉中,想象在远方的自己。我的出现让她从远方奔向现在。她感到自己有一些爱了,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装成不爱的样子,她愿意和我一起朝着虚无的方向堕落或飞翔,不管是幸福还是痛苦。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抒情的时刻,但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的现实。我们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爱情,但是,因为只有以相信的态度才可以使一切改变,而当我们怀疑一切时,甚至也会怀疑自己的欲望,情感。但是,我们最终会回到现实,回到自己。
王捷想要与我好下去,但我不愿意住进属于王捷的房子。这是我的问题,我克服不了这个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反映了两种不同的生活层次和生活方式。我甚至觉得,在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王捷与牛马在一起生活,是合适的,因为王捷也已经被改变,不再是那个写诗的王捷。
我和王捷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在一个深夜,因为一种孤独感使我无法入睡,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想着要不要主动给王捷打个电话。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是王捷。
王捷在进门后什么都没说,我望着她,最终走过去拥抱她。
在分开的那段时间里,我时常会想起我和王捷赤裸面对的时刻,那时候我们都很真实,很美,也有爱。我们愿意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虽然过后,常常又会感到一种淡淡的绝望。
我不愿意为了任何人改变我自己,王捷也不可能因为我而改变。她从来不愿意来我住的地方,一方面,如同牛马觉得自己来我住的地方会有失身份一样,另一方面,我住的地方太嘈杂了,即使在深夜三点,仍然有人放声唱歌,而且我的床也太硬了,躺在上面会不舒服。但我在王捷的房子里和她在一起时,我却觉得自己在向现实妥协,觉得那儿曾经是她和牛马待过的地方,我不愿意有那样的感觉。另外,我感觉到我和王捷并没有未来。
我拥抱了王捷,终于我们还是躺到了床上。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因为她对我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男人,别人介绍的,他们有可能要结婚了。那个男人开了一家工厂,身价有上千万。本来他可以找一个更年轻漂亮的,但是,他看上了她是公务员,而她呢,也看上了他有钱。王捷说,即使将来离婚,她还可以分他一部分财产。当然,她并不希望有那一天,但是,这事谁都得准备,深圳有那么多漂亮女孩子吸引着男人……
一个月后,王捷果然和那个男人结了婚。
王捷邀请了我和牛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牛马没有去,我去了。我想看看王捷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看到那个男人,是一个四十多的胖子,说话声音很高,国字脸,红光满面的,给我的感觉还不错!
晚上回去时,我又去找到牛马喝酒。喝得高了,我忍不住对牛马说起我和王捷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牛马。其实我还算是清醒的,我所以会对牛马说起我和王捷的事,是因为我想看看牛马的反应。没想到牛马听了我所说的话,拍着我的肩膀笑了,他说,我早就对你说过,我早有预感。
我笑了,他也笑了,我们笑得多少有点儿莫名其妙。我想,我们莫名其妙地笑,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曾经与同一个女人上过床。那么,那样的笑,是不是有些庸俗,甚至有些下流呢?但我又觉得不是,我觉得我笑,可能在笑自己,笑这个世上所有的人和事。其实,归根到底,那一切又有什么可笑的呢?不管我,还是牛马,在与王捷在一起的时候,未必是没有爱的感受的。所以没有能生活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发现那种爱的感觉无法再继续下去了。那么,重新再各自选择,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牛马问我,你不打算在深圳找份工作,长期在深圳生活下去吗?
我想了想说,我不打算在深圳待了,我还是打算回到北京,我觉得那儿比深圳更安静一些,更适合我待着。
牛马说,我也早有预感,你在深圳是待不长久的,你是属于北京的。
我说,为什么?
牛马说,没有为什么,仅仅是一种直觉。
我说,不过,我有可能还会回来,因为,我觉得深圳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不错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现在对于我来说,我觉得北京更加适合我。牛马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随时欢迎你回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心理上的,精神上的朋友。其实不仅仅是你,王捷也是,不管她嫁给谁,她都曾经是我的老婆,你们都是我生命中的风景和内容。
牛马帮我订的火车票,在火车上,我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给王捷发了一条短信:我回北京了。我想再多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再如何说。
火车开动时,王捷回复了一条短信: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回复说:是的!
责任编辑:段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