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英诗汉译的文体选择
2014-09-09时仲
时仲
【摘要】在翻译英文诗歌的过程当中,多数人把重点放在了诗歌的语音方面。但这并不能解决诗歌翻译过程中的所有难题,比如说翻译的字词选择、句子的组织等。因此有必要将语言学的语义学和句法学方面考虑在内,以求译文更加完整、准确。
【关键词】文学文体学 英文诗歌 翻译
为了更好地将英文诗歌翻译成中文,基本的语言学知识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因为其规则在翻译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翻译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涉及了宏观语言学主要分支的基本知识,如:音系,句法和语义。因此在翻译中,文体学可以看做是以增进原语言和目标语之间在“信、达、雅”方面的相似性为目的,在目标语中选择适当的表达方式,将原来文本翻译成目标语的科学。
可以说,文体学不仅为译者翻译提供了一个好的工具,同时也为读者的作品鉴赏和作者的创作提供了便利。
一、文体学的发展历程
英美文学文体学的起源和发展是现代语言学、英美现实批判主义、法国结构主义、俄罗斯形式主义学派和布拉格语言学派交互影响的结果。在早期时代,文体学被叫做“修辞”,一些著名的古希腊哲学家,如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都对其有所阐释。
“文体学”一词最早由Bally(1882)提出。Bally是现代语言之父费迪南•德•索绪尔的学生。现代文体学从20世纪50年代起直至今天,大致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
1)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末:形式主义文体学在这一阶段广为流行。
2)20世纪70年代:功能主义文体学占据主导地位。
3)20世纪80年代,语篇文体学日渐繁荣。
4)20世纪90年代:社会历史文体学、社会文化文体学(语境化文体学)迅速发展。
到21世纪,文体学进一步发展,并呈现出跨学科发展的趋势。记叙文体学,认知文体学,女性文体学等等也都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二、文学文体学与英文诗歌翻译
根据文学文体学理论,作品的主题意义和美学价值是通过语言的不同层次传达的。这些不同的层次包括声音、意义和语法。Wolosky(2001)认为英文诗歌十分注重形式,在理想的情况下,一首诗中的每一个词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在他看来,英文诗歌的选词首先考虑发音和节奏模式,其次要考虑语序和句法。笔者认为,除了关注英文诗歌的语音和句法,我们也不能忽略对语义的关注。同时,要对诗歌的语言元素进行文体分析,以了解每个独立语言元素的美学功能,这样才能译出与原诗功能对等的译本。下面,笔者将试图从语言、语义和语法方面探讨英诗的文体学价值,以引起译者对诗歌的文体学价值的必要性的重视。
1.语音方面。诗歌语言与其他文学体裁的语言差异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语音方面。张毅(1993)认为,在所有文学体裁中,诗歌在语音方面要求最为严苛,往往要求有和谐的旋律以及音乐效果。
在此,笔者将列举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十八首第一节的三个不同译本,并从语音和节奏方面对其进行分析: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莎士比亚
在本节中,元音主要由长元音、开元音和响音等组成([ai],[ei],[a:],[ↄ:],[i:]以及[u:])。这些元音决定了该节的缓慢又深长优雅的旋律。朱生豪在翻译该节时,在每一行末使用相同的长元音和开元音来辉映诗歌娴熟和永恒的韵味,从而很好的保留诗歌的音律美。
在节奏方面,该诗第一节包括四行五音步抑扬格,这是十四行诗的典型范式。卞之琳的翻译理论认为,原诗的每一个音步都应该翻译成相等的“顿”,“顿”可以用来代表原诗中的音节。在这方面,屠岸的译本则比朱生豪的译本更好的保留了原诗的节奏。梁实秋的译本也值得一提,他将“顿”的数量定为5-4-5-4,长度灵活不一,从而使得诗歌读起来更加朗朗上口。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
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暂。
朱生豪 译
能不能/让我/来把你/比拟作/夏日?
你可是/更加/温和/,更加/可爱。
狂风/会吹落/五月里/开的/好花儿,
夏季的/生命/又未免/结束得/太快。
屠岸 译
我/可能/把你/和夏天/相比拟?
你/比夏天/更可爱/更温和。
狂风/会把/五月的/花苞/吹落地,
夏天/也嫌/太短促/,匆匆而过。
梁实秋 译
2.语义方面。考察英文诗歌的语义价值前,首先要澄清什么是意义。一个词的意义可以从两个层次来理解:外延和内涵。所谓“外延”,主要是指字典中所解释的意义;而“内涵”则包括一个词所代表的所有含义。在诗歌里,诗人和读者之间的交流有许多特殊的渠道,认知意义(外延意义)只是整个交流的一小部分。因此,诗歌的内涵意义(联想意义)更为重要。
从词汇来看文章,往往能够揭示文章内部的那些不易被察觉的衔接关系。此外,还有助于发现文章里反复出现的主题和形象。艾略特的《荒原》的第一节充分地展示了词的衔接如何更好的表现了主题。
April is the cruelest month, breeding
Lilacs out of the dead land, mixing
Memory and desire, stirring
Dull roots with spring rain.
Winter kept us warm, covering
Earth in forgetful snow, feeding
A little life with dried tubers.
艾略特
通过描绘自然的荒原,艾略特意在创建人性的沙漠和人类精神的荒原。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在选词上,艾略特特地选取了某些形容词。比如:“dead”、“dull”、“forgetful”等给读者呈现一幅令人绝望和窒息的画面。中国译者对荒原的翻译也是见仁见智,查良铮似乎在更深层次上感悟作者的内心世界,因此,他的译本更为准确的表现了作者想要表达的感情。因此,在此选取查良铮译荒原一部分为例。
四月最残忍,从死了的
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
回忆和欲望,让春雨
挑动着呆钝的根。
冬天保我们温暖,把大地
埋在忘怀的雪里,使干了的
球茎得一点点生命。
查良铮 译
3.句法方面。语法规则和句子结构、以及选词最能体现一个作家的风格。更有甚者,一些学者把句式当作文学风格表达的唯一方式。Leech(1969)认为,诗歌的技巧要求其遵从平行结构。然而,其句法方面却从未得到译者足够的重视,一些特殊句法所产生的美学效果往往就被忽略了。根据韦氏新大学字典,平行结构是指“为了修辞效果而使用的重复性的形似句法”。因此,作家应该在更广泛意义上研究平行结构,不仅是句子结构的平行,而且包括后缀的平行。
笔者仅以句子结构的平行结构为例。传统意义上,句法的平行结构主要是指子句的重复出现。为了达到某种节奏效果并容易识记,诗人常常严格的按照传统规则,进行结构重复。值得注意的是,诗句的平行结构所包含的主题和审美功能,无论相似或相反,也是不能忽视的。以罗伯特•彭斯的《红红的玫瑰》(A Red Red Rose)前两节为例:
endprint
O my luves like a red, red rose,
Thats newly sprung in June;
O my luves like the melodie,
Thats sweetly playd in tune.
As fair art thou, my bonnie lass,
So deep in luve am I;
And I will luve thee still, my dear,
Till a the seas gang dry.
Robert Burns
第一节由两个平行结构构成,第一行和第三行使用相同的句法结构(主语+谓语),第二行和第四行都是由“主语+动词+介词短语”构成的定语从句。第一节平行结构的功能主要体现在前两行,不难看出,“你”(art thou)的句法结构和“我”(am I)的句法结构具有相似性。平行结构形成的“你”和“我”的对比,更加凸显了作者对心上人的强烈爱慕之情,并为本节的后两行和下一节的有力表白奠定基础。王佐良也对该诗前两节进行了翻译,如下:
呵,我的爱人像一朵红红的玫瑰,
六月里迎风初开;
呵,我的爱人像一首甜甜的曲子,
奏得合拍又和谐。
我的好姑娘,多么美丽的人儿!
请看我,多么深挚的爱情!
亲爱的,我永远爱你,
纵使大海干涸水流尽。
王佐良 译
与原诗相比,第一节的两个平行结构只有一个在翻译成汉语时得到了保留。这就是为什么汉语译本读起来不像原文那样节奏鲜明。王试图用“多么……多么……”来再现原诗的第二个平行结构,但和诗人通过“你”和“我”对比传达的强烈感情相比,就逊色多了。相比王佐良的翻译,吕志鲁对该诗第二节前两行的翻译更佳。
姑娘,如此姣好美丽!
我怎能不深深爱你!
我将爱你直至永远,亲爱的,
纵使天下的海水销声匿迹。
吕志鲁 译
为了保留原诗结构的平衡,吕将第二节翻译如下:
你是如此地美丽,我的好姑娘!
我是深深地为你着迷!
我会永远地爱你,我的心上人儿,
直到大海不再有踪迹。
吕志鲁 译
总结不同版本的诗歌翻译,不难看出,大部分译者在翻译时往往仅关注语音层面。但如果译者不了解文体学诸如语义、句法等其他方面内容,翻译就不可能完整或完美。在翻译时,只有关注诗歌语言的文体价值才能保证译文和原文的功能对等。
本文从语音、语义和句法方面分析了诗歌语言的特点。当然,相对英文诗歌的文体学价值探索而言,本文仅是对诗歌语言特征研究的冰山一角。笔者认为,译者通过研究语言形式的其他方面(如修辞方式),或许能够得到更大的启示。此外,笔者目的不在于解决翻译时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而是希望能够为译者在翻译诗歌方面提供一个更为系统的方法。
参考文献:
[1]Charles Bally. Traite de stylistique francaise[M].nouveau tirage. Georg,1882.
[2]Geoffrey N. Leech. A linguistic guide to English poetry (Vol. 187)[M].London: Longman,1969.
[3]卞之琳. 雕虫纪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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