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我所欲也
——“生存-空间系列”的创作思考
2014-09-07黄子军
黄子军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美术系,重庆 400067)
自油画在清中期从西方传入中国,“油画中国化”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艺术命题,如何在油画这一媒介中融合中国的审美观念和文化精神是艺术家们面临的难题。艺术家要形成自己的表现风格,意味着要对艺术充满挚爱,要耐得住寂寞,在创作中必须进行大胆的尝试、探索,在不断的否定、调整中加入新的媒介元素,寻求适合自己的艺术语言和图式。我是一直坚持写实绘画的表现和致力于把传统的文化精髓融入艺术实践中。当然,传统文化在当今多元化社会发展中不应是单纯的延续借用,而是在现代多元化社会条件下的新解释,是艺术家在创作实践时需要从中获得升华。近几年来,在我的“生存-空间系列”油画创作实践中,有较多的体会和感受。
首先,是图式。图式是绘画者重要的话语特征,特别是在图像时代,选择什么样的图式来代表我们的视觉经验、思维观念。图式的时代性、鲜明性是一件艺术作品能否得到观者共鸣,能否让观者有耳目一新之感,还应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否则又是步入昙花一现的悲哀。一幅好的图式语言是艺术家的生活阅历和生存轨迹的写照,也能折射出艺术家的品格、修养及内心世界的感悟。图式是在油画创作中充当文化意识与审美让观者认知的复合角色,不论采用何种媒材,运用怎样的表现技法,始终应让观者能捕捉到它的旋律和感应到它的回声,这才是艺术家力求创新的话语特征、艺术风格。
图1 生存-空间一 油画90×90cm黄子军
前年陪家人去千岛湖游玩,被那里的锦鲤群游争食的场景所深深触动,有种朦胧想表现的冲动,于是兴奋的按下快门,收集了数十张图片资料。在中国具有象征和代表的民族文化的图像图形有很多,锦鲤在传统文化中已有近千年的历史。锦鲤是红色鲤鱼的变种,是一种彩色鲤鱼,因其表面色彩鲜艳、花色似锦、体型丰润而得名。它不仅给人以美的享受,还寓意吉祥欢乐,繁荣幸福,被赋予成功,高升的含义。歌颂千百年的“鲤鱼跃龙门” 和民间百姓以养锦鲤来迎接“财神”,以及客家人用山竹、色纸编制的锦鲤灯等等,都蕴含着丰富的吉祥内容,是人们善闻乐见的吉祥图式,也是我应追踪的文脉。而在锦鲤群游争食的情景中,我隐约感到原来那些美好的意义似乎被现代生活所消解了,在“拥挤的空间中抢夺、挣扎”似乎是当今社会的生存状态的隐喻,环境的人为污染破坏、食品的安全问题,企业间的恶性竞争,工作岗位的争抢,生存空间的侵扰,以及人与人之间淡漠等等,这些现代都市的生存状态和多元化社会现象的忧虑,占据了我的思维,也给我一种超越表述的生命体验。我顿时感悟到这就是我苦苦寻求要表现的图式语言模式,我考虑着如何使用锦鲤这一图式语言来表现出我对当今生存状态的体验。
图2 生存-空间五 油画100×80cm黄子军
其次,是表现手法。我的画作要以何种面貌何种表现风格出现?它既要能将传统文化中的可用部分来呈现给观者,引起观者的共鸣,也要能来表达自己的价值观和关注的社会生存状态问题等等,如此种种让我纠结、尝试、体验了很久,也让我困惑和动摇过。先后尝试过用水彩、丙烯媒材来表现这一图式,也尝试过用塑型膏制作基底以油画这一工具材料来表现,都未达到满意的视觉效果,也未充分体现传统文化中的元素和对锦鲤群游争食生存状态的感悟。如何完成高品质的表现图式,还需从文化上、思维上、技巧上进一步挖掘深化。
最后,我选择了类似于油画直接画法的表现方式,将我的创作灵感与自身的文化立足点、艺术技巧有机结合起来,更能充分的表现这一图式。在表现中,我并不着眼于锦鲤群游表象的图绘,回避了对现场环境水的真实描写,而是寓于意味的把水表现成灰色、紫灰色、红灰色、黄灰色等等各种灰色,以至于画成深黑色,来隐喻对生存环境的忧虑和担心。当然空空的平平的背景,它脱离了具体的时间空间,观者可将其当作是空旷的天空,浑浊的湖水或者仅仅是“留白”,会让画面主体锦鲤的色彩更加明快突出,达到较好的视觉感。锦鲤的造型基本上都是张着夸张的大嘴,缺氧式的拥挤着、争抢着,给人快窒息的感觉。这样的形象带着夸张也带着拟人的意味,就如八大山人翻着白眼的鸟与鱼。
图3 生存-空间十 油画90×90cm黄子军
锦鲤的色彩表现采取了较大的冷暖对比、黑白对比,与传统文化喜庆吉祥的色彩要么形成呼应、要么形成反差,力求贴近观者对传统文化中鱼的情感共鸣。画面整体构图上力求疏密结合,抓住锦鲤群游的动势,体现画面的韵律和节奏,力求画面松动、简洁的形式语言。在表现技巧上,放弃了对锦鲤的细节描写,简化了锦鲤的结构,运用松动的肌理笔触来概括锦鲤的型体和动势,亮部厚重暗部薄而透明,而不是刻意的粉饰和追求时尚。画面呈现出既有写实的功底又有点中国画写意韵味,较好的体现了传统油画媒介的制作技巧和较强的表现力,也使作品的文化内涵更有价值了。
隐喻的图式和简明、纯粹的绘画语言的集合,是我将传统与现代的思维进行转换的点,它既蕴含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又赋予其当代艺术的价值。此时画中的此“鱼”远非“彼鱼” 也,是我寻觅中不成熟的符号。最后,我想说,我创作的鱼与生活有关,与生命相息,是生存的现实体验,而非旧时观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