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
2014-09-01八月天
八月天
深夜,我回到家里。郑美丽已经睡下。我抬头看了一眼二楼儿子南帅的房间,还亮着灯。看来这个小兔崽子知道用功学习了,这么晚还不睡觉。
虽然南帅与我的关系一直处于冷战状态,除了我给他钱的时候能说上一两句话,平时我很少过问他的事情。但父爱驱使我悄悄走上二楼,想偷偷看一眼亲爱的儿子学习的样子。南帅上高二,学习成绩一般,但在学校不惹事,是个本分学生。我对他没有太高的要求。上高中的时候为了他能进好学校我托人找关系,最后拿了两万多块钱择校费总算进了重点高中。将来考大学能考上更好,考不上拿点钱上个一般的大学应该没问题。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南帅的房间门口,可我什么也看不见,门紧闭着。我移步窗前,把耳朵贴在窗玻璃上。可这一听,我就惊呆了。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吭吭哧哧的,好像是吃甘蔗,又像是牙疼。我突然明白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不禁一阵脸热心跳。这小子长成一个大男人了,开始渴望女人了。
我做贼一样溜回我自己的房间。郑美丽对我已经不像刚捉奸成功时那样仇视了,吃饭的时候会跟我说上几句话。但她绝对不与我在一个房间睡觉。有时候我想尽一下自己做丈夫的职责,可她一点也不买账,把我的积极性挫伤得无影无踪。我经常深夜回家,自己独住一个房间。我的精力还很旺盛,在家里得不到满足,只有去找情人消耗我体内淤积的荷尔蒙。郑美丽根本不在乎我了,我感觉我就是死了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有时候我也想,操,这么多钱也不能整个温柔体贴的老婆。几个情人倒是都愿意与我去领结婚证,可我总感觉她们没有一个可靠的。加上郑美丽不折不扣的不离婚态度,我只好无可奈何地维持着当下的状态。
吃过晚饭,陪建设厅的两个处长洗完澡放松了一下,感觉有些累,回家的路上都睡着了。但此时我却没了睡意,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我想起自己萌动时手淫的情形。大概是十五、六岁时候,我刚刚开始发育,腿中间的茶壶嘴儿周围长出一小丛茅草,我碰见了我的手淫老师邱石头。
他对我说:“我们是男人了。”就言传身教地把我教会。我有了这个习惯,一点也不内疚。后来我曾经发现,我的大哥二哥都在深夜地窖里一片漆黑的时候干过这事。他们与我一样,像一个沙漠里的人渴望水一样渴望女人。无师自通的我凭着对性的一点认识,天天都在渴望着进入一个女人的身体。我甚至半夜里在村街上游来荡去,期望一个女人的出现。但最终我不得不失望地回到我家的地窖。
我更忘不了我的二哥南留生。他渴望女人的代价是在监狱里度过了八年。
那天下午我家里打第一场麦子,南留生说他要回家拿个东西,顺便再给大家提点水喝。当他从村里闻名的傻闺女大红家门口走过的时候,透过栅栏他看见了一丝不挂的大红正岔着腿蹲在院子里撒尿。
大红虽然是个傻子,但她已经十七、八岁,除了大脑不正常外,她一点也不比同龄的女性发育慢。南留生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少女的胴体:胖乎乎的身段,雪白的皮肤,圆鼓鼓的奶子,翘翘的屁股,最让他兴奋的是他看到了大红最隐秘的私处。在此之前,南留生还从来没有见过成年女人身体的重点部位,这时他的心脏泵足了血,他想更清楚地观察大红的某个部位,就打开栅栏走进院子里。大红看见南留生一点都不害羞。这个傻闺女总是搞一些标新立异的事情,比如来月经的时候,她一心血来潮就把沾满经血的裤头放在水缸里把一缸水染红,还经常在天不冷的时候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有时候还跑到大街上摆出各种令成年男人迷醉的姿势。她的养父母已经五、六十岁,他们走路的速度总是撵不上大红,只有跟在她的身后大声训斥。大红对老人的话无动于衷,继续在冢东村的大街上搞她的行为艺术,弄得很多男人都热血沸腾。
南留生向栅栏口看一眼,没有看见人,于是他把大红拉到了屋里。大红一点也不反感,在他的牵引下乖乖地来到屋里。南留生的手抓住了梦想中的奶子。奶子的柔软和质感让他心惊肉跳,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一只手继续在两只奶子上来回移动,另一只手伸向了大红的两腿中间。大红很配合,一点也不乱动。南留生啥也顾不上了,一下就把大红推到床上,褪下裤子就把自己的处男之身贡献出来。没有任何经验的南留生一眨眼已经一泻千里,提起裤子就往外走。
南留生一出屋门眼前一黑,一个人瞪着眼睛怒视着他,那是大红她爹。“我日你亲娘,你个龟孙……”他想从大红爹的身边蹿开,却被大红爹一把抓住。南留生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推开大红爹,把大红爹弄了个仰面朝天,然后南留生像箭离弦一样蹿出栅栏门。
倒在地上的大红爹怒气冲天,对着南留生的背影骂道:“南家二小子,你个龟孙等着……”大红躺在床上还沉浸在刚才的享受之中,傻笑着说:“舒服呢,舒服。”
大红爹顾不上大红,怒气冲冲地骑车去了公社派出所……
往事让我心酸。我坐起来点着一支烟。
儿子的手淫,令我胆战心惊。上午我还在晚报上看到一个高中男生把一个女生强奸后杀死的案件。我的儿子南帅,如今也处在对女人的渴望之中,他会不会去强奸谁?这问题折磨得我难以入睡。我太惧怕自己的儿子做出傻事了。我甚至不怕他去找小姐.虽然那样有可能会感染性病,乃至被派出所抓住,但那都是可以花点钱摆平的。我最怕的是他去强奸,那样不光他自毁前程,还吃苦受罪。再说了,我们南家两代人要是连续出两个强奸犯,我这个在我们全县知名的大企业家也真是直不起腰杆了。
我苦思冥想,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决定让吴菲成全南帅的女人梦。
前些时候,郑美丽她娘,也就是我丈母娘得了偏瘫来省城住院。郑美丽开始在医院伺候她娘,这时候我才知道家里没个女人打理还真不行。于是我让我的情人赵倩帮我找一个可靠的保姆。她就把她饭店的一个漂亮的服务员介绍给我,这就是吴菲。
南帅对吴菲非常满意,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把南帅哄得心悦诚服,南帅跟我的关系都有点缓和了。
提起我与儿子南帅的关系,真叫我感觉到做人的失败。自从这个兔崽子有了点思想,就再也容不下我这个亲爹了。
我兄弟姊妹六个,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在我们冢东村算是第一穷。大哥为了盖房烧砖去煤矿拉煤,途中掉进山崖摔死,二哥因为强奸获刑八年。我是老三,二十多岁开始进城打工,从搬砖提灰的小工做起,最后干成省会数得着的大公司,把家搬到了省城。说起来容易,这一步一步走来,苦辣酸甜啥都经历了。进城之初,我和老婆孩子的户口还在农村。说白了,我一家虽然住在城市,但还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好在我搬到城里的第二年,就有了一项新政策,每个人交五千元的城市增容费,就可以把户口转进来。我轻而易举地把我们一家的户口办到了城市。
办完户口,我把户口本拿回家翻来覆去地看。我对郑美丽和南帅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城市人了,我们再也不是农民了。”
我的穿着打扮,说话办事,也越来越像城里人了。我腐败的内容也更加丰富,不光学会了打麻将、钓鱼,还学会了打保龄球、打高尔夫球。我已经习惯把厕所说成卫生间或洗手间,把清早饭说成早餐,把上街转悠说成逛街,把他娘的说成他妈的等等。总之,我把老家的土话都翻译成了城市话,说的时候还撇着洋腔。
我交往的圈子也发生了变化,跟随我打工的街坊老乡已经退出了我的视野,原来经常一起喝酒打扑克的工友也很少能见到我了。他们见了我说喝酒的时候,我就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给他们,说我忙,让他们自己找个小饭店去喝。我已经吃不来小饭店的小菜,喝不惯几块钱一瓶的劣质酒了。不谦虚地说,这就是层次。我已成了我们柳清县在省会老乡中的名人,还混了个老乡会副秘书长,有机会与县四大班子领导共同进餐碰杯,并且因此而认识了许多在省会各个阶层任职的老乡。那时候我才觉得,他妈的有钱也是层次。以前这些老乡我一个都不认识,更没有人理睬我,现在有钱了谁都来认我。操!
我的事业越做越大,我的“盛世建筑有限责任公司”,已经具备了省会建筑公司应该具备的大部分资质,光建筑队就有十几个,工人上千名,可以独自承揽各种大大小小的建筑工程。
省建设厅厅长的司机王天助,过去帮过我很多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也毕恭毕敬了。不过,我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派头。他对我说:“兄弟,我早就说你是干大事的人,我没看错吧?”
“哥,这不都是在你的帮助下干的,没有你,永远也没有我南换生的今天。到啥时候,这个公司都是咱弟兄俩的。”
王天助点点头,然后说:“兄弟,你现在也是上层人物了,咱不能光有钱,还得有名,你得弄个大学文凭,评个高级职称,这是身份。”
我立即答应,并在他的指导下开始行动。我花了好几万块钱报了一个名牌大学的MBA研修班,两年时间下来,初巾毕业的我就成了工商管理硕士。我还打通了职称高评委的几个专家,使自己成为一名高级建造师。
那时候我感觉生活真是太美好了,他妈的有钱真好。是钱让我摆脱了贫困,过上了富裕生活;让我跳出农门,成为城市人;让我走出底层,进入上流社会。
我在外边可以说风光无限了,可到了家里却一点也不风光。自从郑美丽捉奸成功,把我跟赵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们的关系急转直下。我们进入了冷战阶段,我回到家,她就像根本没有看见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她跟儿子正一起说话,一见我回来就各自回各自的房间。这时候在外边培养的好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我像一条狗一样知趣地躲到我自己房间,孤独地看电视或睡觉。
南帅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与我一天天疏远。他刚来城市的时候,我开着车带他去动物园、游乐场,逛商场进饭店,让他享受了城市孩子该享受的所有项目,他却老是板着脸,像我欠他几百吊钱一样对我横眉冷对。当时才上小学五年级的南帅深沉得像个教授。他郑重地对我说:“你别老把我当孩子,我都十二了,以后少带我去那些小孩子玩的地方。”
“好好好,儿子长大了,你喜欢干啥以后就给我说,我带你去。”
“谁用你带啊,你只管拿钱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嘿,小兔崽子,现在就嫌老爸跟着你烦人了,我要是老了你是不是干脆就不理我了?”
“你这是哪跟哪呀,不跟你说了。”
南帅最不能容忍的是我与郑美丽发生争吵,他总是不假思索地把冲突的原因归于我,还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捣乱。他通常采用的方法是大喊大叫:“吵吧,吵吧,我受不了了!”
南帅上了高中以后,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会在我向朋友介绍自己是工商管理硕士和高级建造师的时候抢白我:“南换生,就你那工商管理硕士还有脸说,还有那个高级建造师,不都是花钱买的,有啥值得显摆的,纯粹的小农意识。”
我被他弄得非常难堪,只得停止自己的介绍,苦笑着打哈哈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们看,现在的中学生多牛啊,连爹都不当回事。”
他却噔噔噔跑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让我尴尬得脸热心跳。
这样的小品他给我演了三次,让我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MBA和高级建造师了。操,儿子是天,他妈的在他面前我好像成了儿子,他牛得倒像是老子。
对于郑美丽,我已经没有什么兴趣。除了赵倩,我还有两三个情人,与这些年轻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我充满了激情。只要郑美丽不找事,我也懒得理她。但我想改善与儿子的关系,儿子到啥时候都是我的,将来我还指望他继承我事业。
为了讨好儿子,我就不停地给他钱。除了钱我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来打动他。跟他说话他带理不理,带他出去玩更是天方夜谭。我能为他做什么?也就是出钱了。他对我像有杀父之仇一样仇恨,可对我给他的钱却一点也不仇恨。他嘴里说着谁稀罕你的臭钱,手却接过我的钱随便塞在口袋里或书包里。
我虽然有点恼火,但他能接受我的钱也算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
操,我的层次再高,他妈的在儿子面前永远低一等。
家里有了吴菲之后,我又可以像以前一样每夜都零点左右才回家了。而这时南帅的房间往往还亮着灯。这家伙有了个漂亮保姆,连学习也有积极性了。
我把吴菲跟南帅往一块撮合,也正是基于他对她满意这一点。一个看着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小男孩,对吴菲这样的美女,根本谈不上免疫力,肯定是稍一勾引就上。
这天上午,我在家里把我的意思向吴菲摊牌。她羞红了脸,嘴里一个劲说不。我耐心地劝说她,还把一万块钱放在她面前,最终她点头应允。
我还向她强调了几点原则:一是不要想成为南帅的媳妇,南换生的儿子不能找一个比他大四岁的老婆;二是一定要保密,包括南帅、赵倩都不能知道这是我策划的;三是不能让南帅着迷,得控制感情发展,他还要学习;四是坚决不能怀孕,避孕措施要她自己解决。
事情果然如我预想的情况发展。南帅不是一个傻子,在吴菲的挑逗下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但刚开始我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安。那时候他像一个作案的小偷一样鬼鬼祟祟,一见我回家就避开吴菲躲到自己的房间。
我自认为我的计划很周密,南帅会在解决了女人问题后安心学习,最少不会出强奸案。可后来事态的发展让我措手不及。只过了一个月,那个小兔崽子就拿着我的一张银行卡,带着吴菲离家出走,连学都不上了。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他,又不敢对外声张。他却根本不把我的牵挂放在心上。他不知道躲在哪里与吴菲过起了幸福生活。
我找到赵倩对她大发雷霆:“你找的啥保姆,把我儿子都拐跑了。”
赵倩也哭笑不得,她大发感慨:“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么小年龄就知道享受女人了。”
我无话可说。这时候我才知道男人对女人的渴望真是一个陷阱,一掉进去就不好出来了。
南帅离家出走近两个月,家里乱成了一锅粥。郑美丽更是把我当成了罪魁祸首,一边哭一边说:“你在外边胡混还不算,还找了个狐狸精保姆,让孩子学坏。把孩子拐跑,我看你还是人不是人……”
过了几天她不再哭闹了。后来我才知道南帅给她打电话了。郑美丽当然苦口婆心地劝儿子回来。可儿子正处在与吴菲的热恋之中,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妈,你别再劝我,你要再劝我回去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再给我爸说一声,让他往我卡里打点钱,多少他自己看。我和菲菲现在在一个城市的美容美发学校学技术,过得很好,等我们学成了我就回去开个理发店。”
我尽管急得鸡飞狗跳,但还是给他卡里打了一万块钱。这时候我开始恼恨吴菲这个小丫头。说好的不能让他着迷,到底还是让他陷进去不能自拔,我甚至怀疑她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我费尽千辛万苦,根据南帅用过的电话号码这一线索,在广东一个小城市的美容美发学校找到了他和吴菲。南帅看见我和郑美丽扭头就想走,我赶紧跑到他前头,讨好地对他说:“小帅,我和你妈就是来看看你,不打算让你回去,尊重你的选择。”
吴菲低着头不敢看我,我恨不得打她几个耳光踹她几脚。郑美丽来之前扬言见了吴菲要扒她的皮。但南帅在场,我和郑美丽只好都收起了怒气,不得不面带笑容小心翼翼地对他们说话。我好不容易创造了一个南帅与吴菲不在一起的机会,赶紧拿出一张银行卡对吴菲说:
“小吴,事情到这一步,我也不怪你,这是三万块钱,密码是六个八。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给我说,我一定帮你。我求你找机会离开南帅,越快越好,去哪里我不管,但一定不能让他再找到你。他还得回去上学,你不能毁他一辈子。”
吴菲是在我们离开一周后从南帅身边消失的。南帅很自然地想到是我的主意,他像一匹发怒的狼一样在电话里对我嚎叫:“南换生,你别以为你很聪明,我知道是你让吴菲离开我的,你不就是有钱吗?你抱着你的钱过吧,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南帅除了没有说断绝父子关系,几乎把话说绝了。我想说点啥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话挂断,我愣在了那里……
好一阵,我才从儿子带来的痛苦中回过神来。我打通了王天助的电话。
那天晚上,在皇家花园豪华的包间里,我多少年来第一次泪流满面地向王天助哭诉我过去的苦难。从在地窖里生活的日子,说到我大哥在拉煤中丧生;从黑夜里渴望女人在大街上乱转,说到我二哥的强奸案……我把我能想到的往事像倒尿盆一样全倒了出去。
后来我喝成了一堆烂泥,醉酒后的我在酒店的院子里又哭又闹,把大老板的颜面全都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