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反季蔬菜的政治

反季节蔬菜，古代虽然不多，但绝对存在。《汉书·召信臣传》记载的故事就透露出了这方面的信息。召信臣是位能干的大臣，不论是做地方官还是朝廷命官，都有不少政绩。他在主持少府（九卿之一，主管山林河泽和皇家的服务）工作的时候，把“太官园”的一个项目给取消了，而那个项目正是反季蔬菜。原文是这样写的：

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然蕴火，待温气乃生。信臣以为此皆不时之物，有伤于人，不宜以奉供养，及它非法食物，悉奏罢，省费岁数千万。

太官园显然是少府属下，专门给皇室种蔬菜的。为了吃到反季节蔬菜，他们的办法和我们今天的也差不多：先把蔬菜用房屋盖起来，然后生火提高室温，到达合适的温度蔬菜就开始生长了。品种有葱、韭菜，至于“菜”和“茹”，都是蔬菜之意，好像是所有蔬菜都能生长一样。葱和韭菜这类蔬菜对于阳光的需要也许不强，但是黄瓜之类恐怕就困难了。

不过，这么一个工程被清官召信臣给废了。他的第一个理由是“不时之物，有伤于人”，因为不是正常季节种出来的蔬菜，吃了无益有害。第二个理由是浪费。当时的反季节蔬菜是专门供应皇帝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奢侈品。可能因为反浪费这个绝对正当的理由，或者担心反季节蔬菜会有什么不安全，反正召信臣成功了，已经吃惯了反季节蔬菜的皇帝，并没有因此龙颜大怒。

古人没有现代条件，培养反季节蔬菜成本太高，正因为如此，用反季节蔬菜当礼品，确实显得十分珍贵。不过呢，这也要看客人是否乐意享用了。公元645年，唐太宗御驾亲征高句丽，预想的战果没有实现，只好撤军。归途之中，遭遇暴风雪，战士多有死亡。皇帝虽然能够与战士共辛苦，但战败的现实也抢眼地摆在面前。如何讨好当时心情极差的皇帝呢？可能很多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唐太宗11月16日到达易州（今河北易县）时，易州的司马（可以算作副长官）陈元别出心裁，在寒冷的冬天，他竟然端上来新鲜的蔬菜，请皇帝陛下品尝。

这么好的臣下，善解人意，知道皇帝打仗辛苦，肯定是经过长期的准备才完成了这道清凉可口的心意。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他让老百姓“于地室蓄火种蔬”。看来是在地下室种的蔬菜，地下室的温度也不够，于是生火提高室温。不知道他是如何解决阳光问题的，反正成功了，蔬菜被端到皇帝面前。

陈元的心理，至今我们也能懂得，皇帝吃得可口，表扬一定是有的，好感一定是有的，今后的仕途辉煌，不言自明也会有的。但是，陈元最终的下场却大出意外，不仅升官不成，既有的官职也没能保住。唐太宗没有吃出新鲜蔬菜的美味，更没有感到臣下的美意，他的感觉是陈元太谄媚，当场宣布免去陈元的官职。拍马是为了骑马，这一点古今官场都是浅显道理，因为有的官员喜欢被拍的感觉，于是官场谄媚、讨好、请客送礼就成了常理，久而久之，没人觉得怪异，都能够安之若素。只有遇到唐太宗这样的长官，一眼看出谄媚，龙颜大怒，陈元被免了官，所有本钱赔光。不过，唐太宗这样的长官毕竟是少数，所以多数的“陈元”是顺利上位的。

从吃喝入手涤荡腐败，日用常见，从身边做起，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