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农民工与社区农民工政治融入的问题及对策研究
2014-08-23刘建娥
刘建娥
[云南大学,昆明 650091]
一、研究缘起
目前,农民工群体已开始从早年打工赚钱的经济诉求向着争取并享有平等权利的政治诉求转变。走出农村的亿万农民,如何真正地走进城市?我国需用20年的时间才能将约3亿的农民工转变成新市民,以防止农民工跌入城市的社会底层,造成社会分离。[1](P1-22)据《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3》,截至2013年,我国流动人口已达到2.36亿,其中超过7成的人希望落户并融入城市[2]。农民工的城市融入问题已成为影响我国政治稳定与社会和谐的重大战略问题,引起了中央政府的高度关注。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在改善民生和创新管理中加强社会建设……充分发挥群众参与社会管理的基础作用,完善和创新流动人口和特殊人群管理服务。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建立健全党和政府主导的维护群众权益机制,畅通和规范群众诉求表达、利益协调、权益保障渠道”。[3]只有农民工以代表的方式进入利益相关的决策议事过程,彻底改变农民工代表缺位的不合理现状,农民工的政治融入进程才能突破制度瓶颈。值得关注的是,已有26名农民工党员被选为十八大代表,第一次以群体形象出现在全国党代会上,尽管这一数量仅占代表总数的1%,却肩负着中国数亿农民工的期盼,[4]为农民工的政治参与开辟制度化渠道而进行着努力。所以,政治融入既是实现农民工城市融入的根本保障,也是当前创新社会管理模式、促进民主政治建设的重要任务。
二、研究回顾及概念界定
近年来,许多国家和地区将社会融入作为人类生活质量的主要指标,较高的社会融入水平已经成为人类社会发展所追求的目标之一。[5](P269-279)融入与排斥主要取决于参与的程度。[6](P30-34)我国农民工城市融入问题已成为近10年来学界的重大议题,国内学者采用西方的社会融入理论范式研究我国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的社会问题,开辟了国内应用社会科学研究的新领域。已有的研究主要是从广义的视角展开,偏重于研究经济融入及就业促进,也涉及心理及社会文化方面的融入研究,而政治融入这一重要的维度,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一些学者从理论及现实问题的层面积极地探讨农民工的政治参与议题,但是研究维度始终比较单一,研究对政策建构的意义尚未彰显。党建专家虞云耀、高永中指出,农民工人数已经占到工人阶级的半壁江山,加强农民工党建工作既是巩固和扩大党的执政基础的必然要求,也是加强社会管理创新的有效途径;[7]刘茜等人的实证研究表明政治社会资本比一般社会资本对农民工留城意愿的影响更大;[8](P103)高洪贵则从反面立意,对青年农民工非制度化的政治参与问题进行探究;[9](P61)王毅杰、粟治强分析了农民工政治融入的影响因素,并提出要增强农民工权能感,构建公平、公正的权力关系;[10](P72)邓秀华强调通过政党组织及其他社会组织为农民工的政治参与提供平台;[11](P79-81)刘建娥(2010)的社区实践研究指出依托城市社区转移并发展农民工社会资本,推进纵向的、深度的决策融入。[12](P144-146)
少数学者及政府官员认为农民工政治融入脱离了我国民主政治进程及社会发展的现实,不必操之过急,尚无研究及实践的意义。然而,如果政治融入问题得不到有效的解决,农民工不能以制度化的参与渠道融入城市管理和决策的过程中来,那么事关全局的“农民工城市融入”这一重大的社会转型工程,终将会因受限于制度瓶颈而难以真正地实现,所以政治融入是促进农民工社会融入的关键所在。本研究引入政治融入这一重要维度,从政府、市场(企业)和社会(社区)的综合视角,检视我国农民工城市融入这一急剧而复杂的社会转型过程。“政治融入”(Political inclusion)是指公民通过组织化方式,以代表的身份参与政治生活,表达诉求并影响决策的过程。政治融入的主体是党政权威组织及政府衍生的工会、共青团、妇联等正式的社会组织;融入路径主要是通过制度化参与和非制度化参与两种方式,制度化参与是本次研究的重点;从融入规则来看,政治融入遵循代表参与原则与组织化原则,本文将重点分析企业党组织、工会组织在农民工政治参与中的角色与功能;从融入目标看,政治融入旨在通过对农民工的“赋权”以实现“增利”,即只有在城市享有平等的政治参与权,才能最终实现社会福利权,正如马歇尔所倡导的政治权(Political rights)和社会权(Social rights)一样,[13](P8)政治参与权也是公民权缺一不可的要素。
远离农村老家的农民工游离在城市边缘,从企业到社区,当前农民工政治融入的状况如何?怎样构建并加强农民工城市政治融入的渠道与平台,促进他们的政治参与及时有效地从农村向城市转移?本文基于对企业农民工和社区农民工开展的经验研究,拟尝试回应这些议题。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相结合,点与面相补充的方法,对相对集中的企业农民工和分散的社区农民工开展系统调研。(1)研究于2012年对昆明市五城区*包括五华区、盘龙区、官渡区、西山区、呈贡新区所辖的8个社区。进行了“农民工政治参与问题研究”的问卷调查(采取随机抽样),回收有效问卷2084份,笔者运用统计软件SPSS进行了数据处理和分析,以检视社区农民工政治融入的总体状况。(2)同时,研究采用焦点小组与参与观察的方法,对8家大型企业进行高端访谈与扎根研究,通过企业及政府的党政高层干部、研究专家、农民工的共同参与,深入地分析了农民工城市融入的现实处境与路径,以检视农民工融入的政治环境及社会基础。调研选择在国内同行业中具有代表性的企业,基本概况如表1所示,其中昆钢集团、昆铝集团是大型国有制造业的代表;云南民族村是传承云南少数民族文化的大型国有独资企业、国家5A级景区;中豪螺蛳湾商贸集团、南亚风情园有限公司、俊发房地产集团则是非公(民营)企业的典型代表;云南白药是大型股份制制药企业;裕元是台湾宝成集团旗下的生产耐克、爱迪达等知名品牌的上市跨国集团公司。
表1 农民工用工企业概况简表
四、企业农民工的政治融入
通过对企业农民工的党建工作、工会工作展开调研发现,农民工的政治融入水平参差不齐,政治参与工作亟待启动。(1)公有制企业的党组织和工会仍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具有开展农民工政治融入的组织优势,例如昆铝、昆钢。大规模企业具有良好的企业参与文化,有助于发展政治融入,特别是裕元集团的参与式管理模式的成功,为大规模制造业的员工管理提供了重要经验。文化服务类企业的政治融入也呈现出积极的态势,民族村的村寨式管理的特殊经验值得研究。建筑业的政治融入相对“有些冷”。(2)“就地入党”的党建工作尚未启动,工会建设较为薄弱,用工单位普遍存在着担心党组织、工会组织念“紧箍咒”的畏难心理,对农民工政治融入的必要性心存疑虑,特别是非公企业的顾忌更为突出,加之农民工就业流动性大、管理成本高,大多数企业并不愿承担过多的管理责任,它们希望将劳务工的政治融入(党建与工会工作)委托给劳务公司和当地的社区政府(街道)。
(一)企业农民工的党建工作
1.“就地入党”的党建工作滞后,影响了农民工党员的政治融入。(1)用工企业和劳务派遣公司双重管理方法滞后,农民工党建责任主体不明确,组织关系的接转程序繁琐。输出地因距离远对流出党员疏于管理,而输入地党组织因避免增加工作负担与管理成本而规避责任,没有及时、有效地承接农民工流动党员的管理工作,不利于畅通农民工在企业的政治参与途径。调研显示大多数企业采用了双重管理的办法,例如昆铝集团将劳务工党员的组织关系放在劳务派遣公司,预备党员的考核及管理由劳务派遣公司和车间党支部共同协作完成。(2)就业较稳定的行业适宜采用“属企化管理模式”。马智宏提出了“属企化管理模式,[14]即调动“流出地党组织”、“流入地党组织”、“流入地发包方企业党组织”和“流入地承包方企业党组织”,构建四方组织网络化的农民工党建新格局。*中远船务系统发展的农民工党员233人,建立了4个农民工联合党总支、16个农民工支部,101个分承包方工会,40个农民工团组织。其中20名优秀农民工入党,有71人被确定为入党积极分子。中远公司的经验为农民工党建工作实践带来了重要的启发,其于2011年在京召开的“农民工党建成果研讨会”上进行了交流与推广。[15]
2.具有传统组织优势的企业农民工,特别是精英农民工的政治融入情况较好。(1)在被调研的企业中,中豪螺蛳湾集团以及作为传统制造业的昆铝集团和昆钢集团,传统的党组织在其中仍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党建工作规范有序。中豪螺蛳湾集团的员工组成较为复杂,三期市场涉及数千外来商户和员工(当地新城的失地农民),集团党委老干部具有较强的责任感和良好的政治素养,他们积极筹建工会、商业协会、联合工作站,并整合周边社区的党组织工作,帮助社区农民工解决看病就医、子女入学等生活困难,组织党员参与社区政府共建,开展方针政策宣传、节日纪念活动、抗旱救灾等公益活动,营造良好的积极的社会氛围,在促进员工的社会融合中取得了丰富的实践经验。昆铝集团党组织为通过考核的优秀农民工党员,开辟了劳务工转合同工的职业提升渠道;昆钢集团大力推行为农民工党员帮困助难、发展职业培训,将优秀的农民工党员纳入企业年度建党节表彰名额中,保障农民工党员的教育培训经费(人均500元/年)。(2)精英农民工党员的政治参与渠道亟待开辟。拥有较好的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的精英农民工党员,具有积极的参与意愿,其政治诉求和融入意识不断增长。劳务工党员具有朴素的政治素养和政治追求,政治参与观比较务实,党员是“有好处”、“有实惠”的,但也要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商户业主党员通过社区党组织,获取重要政策与日常生活资讯,提升了政治素养,增进了对社区、企业和城市的归属感。
(二)企业农民工的工会组织工作
工会组织能为更多的农民工劳动者提供广泛的参与机会。调研发现,大多数企业的工会组织工作与党建工作面临同样的问题,农民工入会工作委托给劳务派遣公司,“就近入会”及工会基本职能尚未实现,工会组织的责任不明确。例如昆钢集团、昆铝集团均是依照相关规定由劳务派遣公司成立工会,按属地管理原则由地方工会组织劳务工参会。依据《工会法》(2001年修正),工会是以工资收入为来源的企事业单位劳动者建立的工人阶级的群众组织,具有建设、参与、教育和维护四项基本职能,以组织职工参与本单位的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会员有25人以上就应当建立工会。*工会是职工自愿结合的工人阶级的群众组织;企业、事业单位、机关有会员25人以上的,应当建立基层工会委员会;在中国境内的企业、事业单位、机关中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不分民族、种族、性别、职业、宗教信仰、教育程度,都有依法参加和组织工会的权利;工会依照法律规定通过职工代表大会或者其他形式,组织职工参与本单位的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会法(2001年修正)》,转引自:百度文库:http://wenku.baidu.com/view/5edafe0976c66137ee06192a.html.2013年的《劳务派遣若干规定》对工会职责的规定仅体现了工会维护职工权益和监督的工作职能,*即《人社部就劳务派遣若干规定公开征求意见》, 见《意见》 第三十二条〔工会职责〕工会依法维护被派遣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对劳务派遣单位履行劳动合同、用工单位使用被派遣劳动者情况进行监督。引自:中国工会新闻 人民网,2013-8-7, http://acftu.people.com.cn/n/2013/0807/c67502-22478306-3.html.而建设、参与和教育三大职能尚未涉及。如何落实农民工参与工会的基本政治权利,重建并恢复工会的四大基本职能,特别是促进农民工“参与”管理和决策的重要职能,依托工会组织增强农民工的能力建设和政治融入,是当前企业农民工管理面临的首要问题。值得关注的是,云南民族村的工会组织工作开展得最为充分,工会在促进员工社会融入和管理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云南民族村通过本企业的工会直接吸纳员工参与,发展民主式管理,倡导专项“集体合同”,维护员工增薪、休假等基本权益,开展日常休闲活动,组织职业培训,组织职工体检等服务实践。
五、社区农民工的政治融入
随着农民工在城市居住时间的延长、教育水平的提升、收入状况的改善,特别是年龄结构的年轻化,农民工群体的政治参与需求日渐凸显,以分散的服务业为主的社区农民工的政治融入问题面临着更大的挑战。本研究从政治行为、诉求、态度及素养四个维度展开,具体情况如表2所示,研究发现目前社区农民工的政治参与度普遍不足,但他们的政治行为趋向理性化,政治诉求集中在社会保险政策以及与家庭相关的支持政策方面,政治态度较为积极,政治素养在不断提升,在农民工社会融入的进程中,这些因素和变化是不可忽视的积极要素。
表2 社区农民工政治融入状况统计表(基于昆明市五城区2084份样本数)
注:本表主要择取各指标统计中的显著统计数,故指标项的百分比总和未达到100%
(一) 社区农民工的基本情况
本次调研的昆明市五城区的社区农民工大致情况如下:男性比例较高(占61%);已婚者居多(占61%);年龄结构偏年轻化,平均年龄仅为33岁;收入水平有所改善,人均1883元/月;离家时间较长,均值达到7年之久;教育水平比早期农民工有所提高,其中初等教育(初中)占38%,中等教育(高中、职中)占30%,高等教育(大专及以上)占16%;从行业类别看,从事服务业(商业服务业与社会服务业)的占大多数(56%),与东部沿海的深圳、东莞等城市的就业特点有所不同,昆明农民工更多的是在传统部门即第三产业部门从事服务业,形成典型的城中村模式,就业居住都比较分散,流动性大,融入过程面临着更多的挑战;61%的农民工有较强的入党意愿,但到目前为止农民工党员比例仍旧较低,仅为16%。
(二)社区农民工政治融入状况
1.政治行为与取向
大多数农民工的政治行为是积极的、正面的、理性的,他们信任并依靠权威部门、传统组织提供的正式的社会支持。相比较而言,社区社会组织在传递社会服务、提供政治参与中的作用较微弱;同时,农民工的维权意识、法律意识、平等意识在提升,只有极少数的农民工在维权或纠纷解决中会选择隐忍或极端报复的行为方式。农民工维权方式从被动的“补救”向主动的“自救”发展。[16]尽管参与意愿较强,但选举权尚未得到充分实现。如表2所示:(1)遇到困难时34%的农民工首先会向政府部门或党组织寻求帮助,28%的人向社区居委会求助,同乡会在助困中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占15%),而社区民间非营利组织、商会组织等社会组织的影响较微弱。(2)在城市日常生活中,农民工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或发生纠纷时,24%的人找政府或党组织反映,25%的人找警察,23%的人找法律援助组织;关于劳资纠纷的应对,31%的农民工找政府或党组织反映,24%的人找工会,选择隐忍和极端报复的占极少数,这就表明农民工的维权意识、法制观念不断增强,他们比较信任政府、党组织等正式的社会支持。(3)尽管农民工有较强的政治参与愿望,但选举权无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均没有得到充分实现,农民工有限的政治参与仍然局限在农村,在城市参与选举的比例较低。只有34%的农民工参加农村村委会的选举,参加城市工会、社区居民代表大会的比例均不足10%。
2.政治诉求与愿望
当前农民工最主要的政治诉求集中在医疗政策、住房政策及相关社会保险政策改革等方面;农民工人力资本薄弱,职业技能培训需求凸显。政府部门制定与流动人口相关的政策要适应家庭化的流动趋势,满足流动人口家庭而非个人的需求,家庭化迁移有助于增强农民工在流入地的归属感和幸福感。如表2所示:(1)51%的农民工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政策改革是社会保险政策改革。到目前为止,对农民工城市融入帮助最大的政策是与家庭相关的医疗保险、子女就地入学政策。(2)占三成的农民工目前在城市生活中最大的困难集中在“看病贵看病难”、“住房条件差房价高昂”两方面, 医疗和住房是涉及民生的重要问题,在城市就医、购房对收入较低的农民工群体更是难乎其难。(3)60%的农民工认为影响个人发展的主要原因是“学历低,没有技能”,故而亟待增进对农民工特别是新生代农民人力资本的投资。(4)55%的农民工对“农民工能够作为人大代表参会”持积极的看法,认为是“为农民工说话的好事”,应重视农民工人大代表,充分发挥其代表作用,落实他们参政议政的基本政治权力。
3.政治态度与动机
农民工有着积极的政治态度和参与动机,但组织建设特别是农民工党建工作极为薄弱,这就导致了制度化参与渠道的缺乏,限制了他们的政治参与。(1)已有研究认为农民工的政治地位低下导致政治参与态度冷漠,[19](P79-81)而本次研究发现 44%的农民工对民主选举持积极的态度,他们表示“如果有参与机会,会认真参加选举,行使选举权”;28%的农民工表示“好党员多,成绩多,拥护党”,33%的农民工表示对于当前的腐败问题要“严于律己,加强监督”,可见,大多数农民工对当前党的发展与存在的问题有着积极的合理的看法。(2)农民工参与活动的动机较强,过半数的农民工表示会争取参与用工单位及居住社区的管理和决策,然而调研表明农民工用工单位成立党/团组织、工会组织且正常开展活动的只占四成。(3)近两成的农民工认为影响他们参与决策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合法的参与渠道”、“没有合法的农民工组织”、“贫困”。
4.政治素养与文化
农民工群体的政治文化素养在不断地提升,他们不仅通过电视、报刊等媒介积极关注国家的政策改革及发展建设,而且也重视自身道德文化素养的培养,对政府及体制内就业持有正面的肯定的评价,对如何完善农民工管理有着不同的见解。金桥通过对上海居民调查数据的实证研究发现,教育水平的提高对于制度内政治参与的影响并不显著,但可以显著促进制度外政治参与。[17](P84)所以不能简单地以农民工的教育水平、文化水平低为理由限制他们的政治参与,忽视农民工群体政治参与的诉求及行动能力。表2显示:(1)45%的农民工表示积极关注2012年国家在北京进行试点的医药分离改革,66%的农民工关注我国神舟九号载人飞船太空实验;67%的农民工对《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或《城镇居民委员会组织法》有所了解。(2)31%的农民工印象最深刻的影片节目是“央视年度感动中国”,20%的农民工印象深刻的则是电影《建党伟业》;30%的农民工表示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是“政治新闻类”。(3)37%的农民工希望孩子将来能在政府及体制内工作,56%的农民希望孩子从事企业管理工作或成为技术人才。(4)关于改善农民工管理与服务的建议中,近两成的农民工认为应大力发展农民工自治组织、党组织建设,使其能融入城市社区组织。
六、研究结论及政策建议
(一)精英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的政治参与需求凸显。
(1)农民工群体的分化日益加剧。先富起来的、已在城市定居的私营业主和技术骨干,具有较好的人力资本、社会资本、金融资本的“精英农民工”,已经在各个领域崭露头角,例如:螺蛳湾商贸城的浙商/闽商、昆铝集团已转为正式合同工的技术骨干、云南民族村的业务骨干、云南白药集团的部门管理经理,这个阶层引领城市融入的社会趋势,是引导农民城市化、市民化的先锋力量,也是释放国内市场需求的潜在的中产阶级,他们大多举家移民定居城市,政治诉求及参与意愿最为显著,对社区、企业的决策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所以,亟待开辟制度化的政治参与途径,扩大他们的参与机会、提升他们的政治地位。(2)农民工群体年龄结构趋于年轻化,新生代农民工的政治参与问题更为严峻。新生代农民工生活在城市,其心理预期高于父辈、耐受能力却低于父辈,处于城乡两端的边缘化状态,[2]而且他们还面临着教育、就业、婚姻等突出的社会需求,现实的社会需求与滞后的城市服务体系、融入城市的主观愿望与城市社会的客观排斥之间形成了深刻的社会矛盾,市民化过程如果一直徘徊不前甚至倒退,不仅会引起“民工荒”,还会形成“问题农民工”,影响城市的经济发展与社会和谐,[18](P62-75)、[19](P48-57)因此新生代农民工的政治融入问题是农民工政策研究的重中之重。
(二)政治融入的水平参差不齐,就地入党、就地入会尚未实现。
影响政治融入的关键因素在于农民工的组织化水平和企业的管理理念。(1)公有制企业昆铝集团、昆钢集团的党组织和工会仍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具有开展农民工政治融入的组织优势;中豪螺蛳湾集团在外来商户与本地失地农民工的融合管理中取得了独到的经验。(2)良好的企业参与文化有助于增进政治融入,融入文化能有效地调动东莞裕元公司的内地农民工和云南民族村的少数民族员工积极参与企业管理和决策。裕元公司的民主参与式管理模式和以人为本的社工精神,为大型制造业管理提供了成功经验。云南民族村的村寨式管理模式为旅游服务企业的融入管理带来启发。这些经验表明,不能简单地以文化素养低为理由来限制农民工的参与,忽视农民工群体融入城市的政治诉求及行动能力。(3)房地产建筑业农民工的融入水平较低,建造城市却始终远离城市的建筑业农民工,他们的城市融入问题不容忽视,尽管建筑业农民工具有较好的收入水平,但其社会地位和政治参与水平较低,相对封闭的工作空间限制了他们在城市的参与和互动,如何发挥建筑业班组管理的组织化优势,让冰冷的钢筋水泥铸就建筑业农民工温暖的城市精神家园,是亟待关注的问题。
(三)民主政治建设的契机:从被动隐忍转向积极诉求。
农民工从早年的被动隐忍向积极诉求转变,这种转变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1)无论是维权助困,还是社会服务的获得,农民工主要依靠权威组织所提供的正式的社会支持,而社区社会组织在服务提供及政治参与过程中的影响比较微弱;同时,尽管农民工有着积极的政治态度和参与动机,其维权意识、法律意识、平等意识不断提升,但组织建设仍然薄弱,特别是农民工党建工作发展滞后,导致农民工制度化的参与渠道缺乏,基本的选举权和相关的政治参与权并没有得到充分实现,农民工政治参与亟须从农村向城市转移。(2)农民工开始争取平等的社会福利权利,当前农民工最主要的政治诉求集中在医疗政策、住房政策及社会保险相关政策的改革方面,只有积极地回应农民工基本的政治诉求,有效地解决他们在城市生活工作中的苦楚,才能提升他们政治参与的效能感和积极性。(3)农民工群体政治文化素养在不断提升,他们积极关注与自身密切相关的政策改革,关心国家的发展建设及党的前途命运,所以不能因农民工文化水平低、素质差的成见而否定、忽视农民工政治参与的行动能力,必须改变这种对农民工不合时宜的刻板印象和社会偏见。总之,农民工不再满足于打工赚钱的生存底线,在涉及诸多切身利益的方面,从早年的消极隐忍逐渐转向积极争取、维护自身权益,政治参与意识萌动,这种转变既是对创新城市社会管理模式的挑战,更是促进城市民主政治建设的重要契机。如何感受并回应这种社会转变与政治需求,在新形势下建构农民工的党建工作模式,已成为政府及党政权威组织面临的重要议题。
(四)构建农民工政治融入的政策路径。
以促进社会融入为目标,积极构建以组织建设为核心、制度建设为保障、民生建设为根本、文化建设为条件的农民工政治融入的政策路径。(1)依托城市社区的党组织和用工单位的党组织,加强农民工党组织建设,加快建立农民工就地入党机制,积极回应农民工的入党意愿与政治追求,实现农民工党员在城市政治参与的维系与拓展。同时,发挥农民工党组织的核心作用,整合群团组织(妇联、共青团),带动并引导多元化的民间组织、行业协会等农民工社会组织的发展。(2)推动制度建设,弥补制度缺失。贯彻落实《选举法》,切实保障城乡居民选举“同票同权”,依托企业和社区建立农民工代表制度,各级党代会、人代会、用工单位职代会、社区居民代表大会要广泛吸纳优秀的农民工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的参与,增进农民工权益表达、参与决策的机会;利用网络信息技术创新流动党员管理办法,建立并实行《党员证》制度,使农民工党员“离土离乡不离党”。(3)积极回应农民工的政治诉求,改善农民工的民生建设,增强其政治参与的积极性与效能感。“仓廪实而知礼节”,农民工党建工作与政治参与要结合农民工的现实需要,解决好他们基本的生存问题,发展“生活政治”,避免空洞的政治讨论,改善农民工在城市的生活品质,提升他们政治参与的积极性。(4)无论是用工单位还是社区基层管理,只有转变传统的行政管理模式,摈弃城乡差别对待的滞后观念,宣传城市化与市民化的深度融合、农民工党建与现代企业制度的融合、创新城市社会管理科学理念的融合,提倡平等的人本的包容的融入文化,才能真正地营造农民工政治参与的民主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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