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东南沿海地区文化产业效率分析——基于三阶段DEA模型及超效率模型*

邓帆帆 周凌燕 林良金

(1.福建江夏学院 会计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2.福建江夏学院 图书馆，福建 福州 350108)

一、引言

我国东南沿海地区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优势和经济地理优势，改革开放后，该地区经济快速崛起。但近年随着西部大开发和中部崛起战略的实施，经济发展重心出现了由沿海向内地转移的趋势。[1]有专家坦言，沿海地区不再享有独特优势，在中西部地区呈跳跃式的追赶下，如不抓紧机遇进行产业升级转型，黄金期将要成为过去时。独享开放初期至今30年经济优势的东南沿海省市，长时间以出口拉动经济，逐渐意识到在现有发展环境下外需难以再大幅度增长，需靠内需拉动。而文化产业的文化含量大且不易复制、附加值高，具有很强的扩张能力和持续发展力，东南沿海省市在思考产业经济如何升级转型的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文化产业，以期通过发展文化产业拉动内需，带动地区经济发展。东南沿海地区大力发展文化产业时期，该地区文化产业运营效率情况如何，受哪些环境因素的影响，应重视在技术上或规模上的改进，是本文所关注及探讨的问题。

经济学家Farrell(1957)提出单输出单输入DMU的有效性度量方法，最早利用数据包络分析(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简称DEA)模型对生产效率进行分析。[2]随后，众多学者开始运用DEA和对生产效率问题展开研究。Andersen和Petersen(1993)提出了超效率(Super Efficiency)模型。[3]Fried等(2002)提出了三阶段DEA方法。[4]国内学者对文化产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定性研究，大部分为产业发展理论研究、竞争力评价研究、区域发展研究和中外比较研究。针对文化产业效率的定量研究中，使用的研究方法也各有不同：有基于CCR (规模报酬不变)模型和超效率模型[5-6]、基于三阶段DEA模型的研究[7]、基于三阶段DEA和超效率DEA模型的研究[8]、基于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法(Stochastic Frontier Approach，SFA)的研究[9-10]和基于非条件分位数估计法的研究[11]等等。

二、研究方法

本文利用三阶段DEA模型和超效率模型对我国东南沿海地区(2012年)文化产业进行效率评价分析。根据评价结论，比较东南沿海各省市文化产业生产效率并提出相关建议,为该地区文化产业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参考。

1、三阶段DEA模型构建

第一阶段：构建传统的DEA模型(BCC模型)。本文采用投入导向的规模报酬可变(Variable Returns Scale，VRS)模型进行分析。可通过该模型计算出决策单元的综合技术效率，综合技术效率可分解为纯技术效率与规模效率，由两者乘积可得。BBC模型属于DEA模型中最具代表性的经典模型，其原理及计算公式本文不再赘述。

第二阶段：构建SFA分析模型。分析环境因素对DEA模型投入松弛变量的影响。根据第一阶段的分析，得出由管理无效率造成的各决策单元投入冗余值，利用SFA模型回归结果对决策单元投入项进行调整，以剔除环境因素或随机因素对效率结果的影响。

SFA回归模型的被解释变量是第一阶段产生的投入松弛变量为：

Sni=xni-Xnλ≥0,n=1,2,…,N;i=1,2,…,I

(1)

xni为第一阶段第i个生产者的第n种投入，Xn为X的第n列，Xnλ为第i个DMU的第n种投入值在效率前沿面的最优映射。SFA回归模型的解释变量是K个环境变量：Zi=[Z1i…,Zki],i=1,2,…,I。本文以投入导向为例，建立第二阶段SFA回归模型：

Sni=fn(zi;βn)+vni+uni,n=1,2,…,N,i=1,2,…,I

(2)

基于最有效的样本的投入量为基准，对其他样本投入量的调整方式如下：

(3)

第三阶段:调整后的DEA模型。用第二阶段得到的调整后的决策单元投入量数据代替第一阶段的原始投入数据，产出项不变，再次运用BCC模型进行分析，得到的各决策单元效率值剔除了环境因素和随机因素影响后的效率值。

2、超效率DEA模型构建

通过第三阶段调整后的决策单元效率值，分为有效和无效两个类别，技术效率有效将会全部以数值1来表示，而技术效率无效的数值将在0-1之间。若要将所有决策单元进行技术效率的排序，同为1的有效单元将无法排序。为了解决这个问题，Andersen和Petersen提出了超效率(Super Efficiency)模型，它可以使得有效决策单元之间也能比较效率值的高低。

三、研究范围及数据指标选取

本文研究范围为我国东南沿海地区7省1市：海南省、广东省、广西壮族自治区、福建省、浙江省、江苏省、山东省、上海市。由于台湾地区、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数据的取得存在一定困难，且当地数据计算口径有所不同，未被纳入本项目研究范围。

1、投入、产出指标的选取

我国文化产业一直未有准确的界定，自2008年后，相关数据统计指标、统计口径也有所改变，原在《中国文化文物统计年鉴》*《文化文物统计年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编，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每年10月出版。中公布的各地区文化产业营业收入、文化产业增加值等重要指标不再公布，各类型文化产业报告亦不再引用，故2008年后的相关数据缺失。《中国文化及相关产业统计年鉴2013》*《中国文化产业及相关产业统计年鉴2013》，国家统计局社会科技和文化产业统计司、中宣部文化体制改革和发展办公室编，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3年12月。作为我国正式开展文化产业统计以来的首部统计年鉴，于2013年12月出版，公布了文化产业法人单位的统计数据。该报告将文化产业法人单位分为文化制造业企业、文化批发和零售业企业、服务业文化企业3种类型，公布了2012年各地区规模以上文化制造业企业、限额以上文化批发和零售业企业、重点服务业文化企业的基本情况及主要财务指标。笔者将各地区以上3种类型企业的相关数据整合后，作为本研究的投入、产出指标(见表1)。

表1 投入、产出指标及环境因素指标

2、环境因素指标的选取

将对文化产业生产效率产生影响但不在样本主观可控范围的因素确定为环境指标：(1)GDP(国内生产总值)，该变量反映地区经济的发展水平，大众文化需求程度受到经济发达程度的影响；(2)人均文化娱乐消费支出，该变量反映了地区居民对文化相关产品及服务的消费水平，居民对文化相关产品及服务的消费需求和消费热情影响文化产业的发展规模；(3)人均文化事业费，该变量反映各地对文化产业的支持程度，影响文化产业的发展规划；(4)文化产业法人单位数，该变量反映地区文化市场的规模，影响文化产业的发展结构。

四、实证研究

1、第一阶段DEA分析

由于DEA模型评价的是决策单元的相对有效性，为分析东南沿海地区各省市在全国范围的效率水平，而非单纯的地区内比较，笔者利用DEAP2.1软件先对全国31省市的文化产业综合效率水平进行测算，并得出其规模报酬状态。2012年全国31省市的文化产业综合技术效率平均值、纯技术效率平均值和规模效率平均值分别为0.964、0.974和0.990。当决策单元处于技术效率前沿面时，以上3个效率值均为1，其中北京、上海、云南及西藏4个省市相对效率最优，其他各省市或在纯技术效率或在规模效率方面存在改进的空间。笔者选取了东南沿海地区7省1市效率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东南沿海地区文化产业2012年效率情况

由表2可知，东南沿海地区中，上海市的文化产业综合效率最佳，达到全国的前沿面。文化产业规模效率方面，除上海市之外，浙江、海南的规模效率达到最佳，福建、广西接近前沿面，江苏、山东、广东3省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有可改进的空间。各地区文化产业纯技术效率方面，除上海市外，广东达到效率最佳，除福建和山东两省，纯技术效率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各地区文化产业综合效率方面，3省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江苏和广东受规模效率影响较大，山东受纯技术效率影响较大。

由于第一阶段的测算未考虑环境因素及随机因素，其结果的准确性有偏差，未能反映各省市文化产业的实际效率情况，需在此基础上通过SFA模型进一步调整分析。

2、第二阶段SFA模型分析

第二阶段主要运用SFA模型来调整投入项，用选取的环境变量分别对投入指标中非效率有效的决策单元的投入冗余值逐步分析。使用Frontier 4.1软件进行回归分析，将非效率有效的各省市的投入项松弛变量设为因变量，将选取的4个环境变量设为自变量，计算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各地区的投入差额值SFA模型估计结果

有上表可见，3个投入项指标SFA回归中gamma值均近似等于1，说明SFA结果有意义。从回归结果，进一步分析各环境因素对3种投入项冗余值的影响。

(1)GDP：GDP对于3个投入项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为正数，表明GDP与投入项冗余值同向变动，GDP的增加会导致投入的浪费，不利于技术效率的提高。GDP显示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经济发展带动居民对文化相关产品及服务的需求，当地的文化企业数量和规模必定随着需求量增长。但随着文化产业规模的不断扩大，也会带来从业人员的增加和总资产的增加，导致投入的浪费。另外，经济发达地区的采购成本和生产成本较高，也会带来营业成本的增加。

(2)人均文化娱乐消费支出：人均文化娱乐消费支出对于三个投入项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为负数，表明人均文化娱乐消费支出与投入项冗余值反向变动，抑制各投入变量的浪费，利于产业技术效率的改进。人均文化娱乐消费支出越高，说明当地文化产业市场活跃，居民文化消费能力强，有利于当地文化企业的经营效益，刺激文化产业的技术发展，减少产业的投入。

(3)人均文化事业费：人均文化事业费对于3个投入项松弛变量的回归系数均为正数，表明人均文化事业费与投入项冗余值同向变动，人均文化事业费的增加会导致投入的浪费，不利于技术效率的提高。文化事业费是对文化事业机构的拨款，说明各地政府对文化事业机构的重视程度，但文化体制的不合理、文化事业在发展过程中的缺位，导致各地政府对于文化事业的财政支出无法对文化产业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7](P79)

(4)法人单位数：表明法人单位数与投入项冗余值同向变动，法人单位数的增加会导致投入的浪费，不利于技术效率的提高。若因地区内企业规模较小，而引起的法人单位数量的增加，整个行业的资源会出现重复配置。数量众多的小规模文化企业无法形成行业规模或集成效应，不利于规模效率和技术效率的同步提升。

综上所述，各环境因素对投入项冗余影响的程度与方向各有不同，因此将所有决策单元调整至同质环境下，再进行效率情况的分析是十分必要的。

3、第三阶段DEA调整分析

通过SFA模型调整了投入项后，再次利用DEAP2.1软件对全国31省市的综合技术效率进行测算，3项效率的测算结果与第一阶段相比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平均值分别为：0.668、0.679和0.987。最优效率的省市从4个降为3个，西藏不再处于效率最优。笔者选取了东南沿海地区7省1市效率结果，如表2所示。对比调整前后结果发现，在剔除环境因素和随机因素影响后，各样本效率表现改变很大。

(1)纯技术效率分析

纯技术效率方面，上海和广东两省市仍然最优，其他各省市均有所下降，纯技术效率下降得最多的依次为海南、广西和福建3省。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福建和山东两省调整后虽然纯技术效率有所下降但均超过了全国平均水平，说明两省第一阶段的低效率主要由环境因素或随机因素影响，实际两省的管理水平还是不错的。而广西和海南两省调整后纯技术效率大幅下降，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说明两省第一阶段的高效率受环境因素或随机因素影响较大，其实际产业管理水平仍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2)规模效率分析

规模效率方面，上海市仍为最优，而原来同样最优的浙江与海南两省规模效率小幅下降。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江苏和广东两省，江苏省调整后规模效率有所增加，广东省调整后保持不变，但仍然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说明两省应在现有基础上扩大文化产业规模。

(3)综合技术效率分析

综合技术效率方面，除上海市仍然处于前沿面，其他各省市文化产业效率总体水平均有所下降，综合效率的下降主要是由于纯技术效率的大幅下降(由0.974下降至0.679)，规模效率的小幅下降(由0.990下降至0.987)。江苏、山东和广东省的综合效率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调整后虽然3省的综合效率有所降低，但由于全国平均值的大幅下降，使3省处于平均水平之上。海南和广西两省原综合效率在平均水平之上，由于纯技术效率的大幅下降，导致综合效率大幅下降。

(4)规模报酬变化分析

规模报酬方面，各省市调整前后均是以规模报酬递减为主。调整前浙江与海南两省规模报酬不变，调整后转变为递减，广东则从调整前的递减转变为不变。

(5)省份分布比较

将全国各省市的纯技术效率与规模效率平均值(0.679，0.987)作为临界值，基于东南沿海地区7省1市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的得分，制作出空间散点图，如图1。根据临界值可将坐标图分割为4个象限，右上角的象限代表两效率“双高型”，左上角的象限代表两效率“高低型”，右下角的象限代表两效率“低高型”，左下角的象限代表两效率“双低型”。上海、浙江、山东和福建4省的两效率得分都超出全国平均水平，文化产业效率处于前列，属于“双高型”；广东和江苏两省的纯技术效率较高，但是规模效率较低应重点改进，属于“高低型”；广西和海南两省的规模效率较高，但是纯技术效率较低，在文化产业技术管理水平上需要进一步的提高，属于“低高型”；东南沿海地区7省1市未有“双低型”。

图1

4、超效率分析

在第三阶段的DEA分析中，综合技术效率得分为1的省市有3个，分别为北京、上海和云南。为了进一步对这些同属生产前沿面的省市进行有效区分，计算各省市的文化产业效率排位，笔者采用超效率DEA分析方法，运用EMS1.3软件运算后，北京得分1.8697、上海得分1.2686、云南得分1.0014，分列前三名。东南沿海地区七省一市的文化产业效率在全国31省市中的排名如下表4。7省1市中有6省市在全国31省市中排名前10，而广西和海南两省排名较后。

表4 东南沿海地区七省市的文化产业效率排名

五、结论及建议

通过上述东南沿海地区文化产业效率分析，本文的主要结论如下：

1、东南沿海地区文化产业效率整体较高

对比全国31省市的效率值，东南沿海地区4省市属于“双优型”，属于“高低型”和“低高型”的各有两省市，未有“双低型”。根据超效率分析得分值进行的排位中，东南沿海地区的6个省市排名全国前十名。可见该地区的文化产业发展情况较好，效率水平整体较高。

2、东南沿海地区文化产业效率受环境因素影响较大

在第二阶段DEA分析中，考虑环境因素后，东南沿海地区各省市的综合效率除上海、广东两省市外，均有所下降，主要是由于纯技术效率的下降造成的。说明东南沿海地区各省市的文化产业在发展的过程中，其规模效率较好，但是文化企业管理水平和技术水平却有待提高。其中，福建、广西、海南省下降幅度值得引起重视，需进一步研究大幅下降的原因。

3、东南沿海地区文化产业大部分处于规模报酬递减状态

在国家及各省市大力发展文化产业以来，文化企业日渐增加，但是总体的技术水平和管理效率还比较低，盲目的扩大投资或增加企业数量，难掩规模报酬递减的趋势。

为进一步提高东南沿海地区各省市的文化产业效率，促进各省市在效率上实现“双优型”，笔者建议：

第一，寻求技术合作，提升本土文化产业竞争能力。东南沿海地区文化产业的纯技术效率还有上升的空间，各省市文化企业应利用沿海地域优势吸引外商投资，寻求技术合作，充分运用现代生产经营管理方式和高新技术，促进文化企业的发展。沿海地区是外商投资企业的主要集中地，该地区的文化产业早期主要以“文化加工业”为主。该地区可利用外商引入的先进技术设备，学习先进的企业管理模式，新技术开发模式，开发自身的内容产业，从“文化加工业”转换到“文化生产业”。当然，在引入大量海外文化企业的同时，可能引发文化企业的并购潮，打击本土文化产业发展。拥有雄厚资本的外商企业，以薪酬待遇和研发环境为优势，挖走本土文化企业优秀技术人才，使本土文化企业发展损失技术动力。中外合作的各种项目中，外方也常会要求撤销境内原有的国内自主技术研发机构，由外方提供技术，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本土文化产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因此，在引进海外技术、海外文化企业的同时，各省市应该注重本土文化产业的扶持，重视本土技术人才的培养与激励，提升本土文化产业的竞争力。

第二，不“铺摊子”，一味追求产业规模的扩大。我国文化产业发展总体上相当于“铺摊子”，东南沿海地区各省市对文化产业发展特别重视，出台了许多地方性扶持政策，导致该地区文化产业对于产业政策过分依赖、一味依赖投资推高发展速度，文化产业十年来一直保持“高档位”热运行状态，这些将导致文化市场迅速从短缺走向过剩，无法可持续发展。

第三，加速区域文化产业竞争合作发展。竞合模式可以在一定区域内、动态的变化关系中起到协调作用，实现“双赢”甚至“多赢”。东南沿海地区各省市之间可实现合作，提倡共生、互补效应，并形成良性竞争。各地根据发展目标可选择和找寻合适的合作伙伴，扩展地域文化产业发展空间，充分利用区域文化外溢效益，加速省市区域竞合。

第四，东南沿海地区的文化产业应加快与其他产业的融合，以期综合效率的继续提高。国家近几年来出台了许多推动文化产业与相关产业合作发展的政策措施，推动文化产业与旅游、信息技术、金融、现代农业、现代服务业、物流等产业的融合，发展新型文化业态。产业间的融合可放大文化的“溢出”效应，文化附加值得到提升，使文化产业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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