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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朗·奥兹诗选

2014-08-15远洋

扬子江 2014年4期
关键词:奥兹

远洋

莎朗·奥兹(Sharon Olds)1942年出生于旧金山,在斯坦福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接受教育,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曾获得国家捐赠基金、古根海姆基金会奖学金。她的第一本书《撒旦说》(1980年),获得了首届旧金山诗歌中心奖。她的第二部诗集《死人和活人》,入选1983年拉蒙特诗选,赢得国家图书批评家奖。《父亲》(1992)入围英国T·S·艾略特奖,《未打扫的房间》入围国家图书奖和国家图书批评家奖。另外她还著有诗集《血缘,罐头和麦秆》(1999)、《黄金密室》(1997)、《水源》(1995)。诗作在《纽约客》、《巴黎评论》、《犁》等杂志发表。1998年荣膺纽约州桂冠诗人直至2000年。

奥兹现居纽约,在纽约大学教授研究生创意写作课程,是纽约大学为金水医院医生和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服役的退伍军人创办的写作工作坊创始人之一。

2013年1月,71岁高龄的女诗人莎朗·奥兹凭借诗集《雄鹿的跳跃》(Stag's Leap)获得第20届艾略特诗歌奖,2013年4月赢得普利策诗歌奖。

终 结

我们决定去流产,一起

成为杀手。那是什么都没有

改变的时期。他们死了,

那曾经山盟海誓的年轻夫妇。

当我们在床上谈论它时,说撞车

不足为奇。我们到窗前,

看着压碎的汽车和闪闪发光

变弯的、被切断的玻璃,仿佛是我们

干的。警察拉出那些遗体,

鲜血淋漓,犹如从那冒着烟的

小门洞分娩,把他们

放在小山上,用浸湿的毯子从头到脚

把他们覆盖。血

开始涌流

沿着我的双腿到我的拖鞋。我一直站

在那儿,直到他们将束缚着的东西

抛进救护车的

黑洞,并扶起另一个人,

一条绷带包扎着他的头,

眼睛那里已被血玷污。

第二天早上,我不得不在地板上

跪一个钟头,去清除我的血迹,

用湿布擦去那些闪闪发光的

半透明的斑点,就像一个人不得不

长时间浸泡来溶解锅底的结块

当宴席结束的时候。

物之颂

哦薄纱,哦塔夫绸,哦罗缎——

我现在检视你们,女孩们,

以我歌唱的织物和女人。我的丈夫

说过他也许要离开我——并不

确定,但很可能,也许——嗯不,这事

跟她毫无关系。哦缎子,哦

棉缎,哦天鹅绒,哦他妈的粗天鹅绒——

医生们打扮得漂漂亮亮跳舞的日子,

一年一度的胡闹,蕾丝花边,

网,他说她在那儿看见我跟他跳舞会不自在,

我介意不去吗。自从我武装他已有三十年,

我更深一层地武装他——武器,丈夫①,

粗布衣,灰白的刺绣!当他穿上

晚礼服,当他打领结,

我见他对着镜子微微得意地笑,

但三十多年后,你有些

喜爱彼此的缺陷,

去坚守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不快的

信念,对我来说和适合。好坏——

对半我们缔结的婚姻,

好坏对半它的终结。而当他

回家蜕皮,读者,

我跟他睡,想着这意味着

他回来了,他的身体代替他说话,

而当它说,从地板上他熟悉的

唱,那老男孩的领结。哦丝绸,

哦粗纺线,哦失窃的茧。这是我们人类

干的事情,不是吗,

我们索取我们能索取的。要不然,留在那儿的

会有蛆留给人们,在房间里,生产胎盘

为幼虫所用,在那儿会有一头奶牛,将从我们的子宫

取得我们未诞生的后代,用他们给小牛犊做鞋子。

哦,孩子们的兔睡衣!爱

在被爱的地方。哦婴孩绣着一块

樱桃派的法兰绒睡衣。

爱只是在被爱的地方!哦初生婴儿的套装

带着一只微笑的蠕虫在心脏上,

禁止去爱在我们不被爱的地方。

①此处拉丁文,借用了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史诗《埃涅阿斯记》中的开篇句:Arma virumque cano, Tro iae qui primus ab oris...(我歌唱战事和来自特洛伊海岸的英雄)。

非我所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不起身,

直接去他那里——

白天,二十个街区以外;

夜晚,正跨越城市森林,

戴着黑夜王冠的苍鹭睡眠之地。

这是我如今做的:不去,不见

或接触。而一千一百六十六万

四千分钟的“不”以后,我成为一个“不”的

惊愕的知情者。而后我让自己描绘他

片刻:在我握住昏迷的父亲的手之后,

在他的腕部,骨头似乎露出到皮表;然后,

越过胳膊,随着它的折叠,从中为一个朋友输过血,然后他存在的感觉

恢复,对于我,他的肉体似乎形成于

似乎在基督教的上帝

存在之前,一个北岛男孩的

身体变成男人的,带着那种被禁锢的精神,

牢固的脚后跟,那些年深日久的

脚后跟,那些优雅的平掌脚;

然后,一扫而过,小腿——胫骨——膝——大腿——骨盆——endprint

腰,而我的目光掠过他长满羽毛的胸脯,

在他的颈上,那伤疤,有瑕疵的玩偶屋碟嵌入时间之喉,一直到颈背,然后

再次隐去,如燕子

疾飞——悬崖、畜棚、河岸

树——黄昏,稍高于倾斜的

地表。他活着,他呼吸

并动弹!我的身体可能永远学不会

不渴望那个,否则这可能是

与他的初别,生命使我们分离。

存放物

重压在碗柜上花圈悬挂,

鳞茎倾诉着它们外壳的凋谢。

来自大蒜农场,它愿意最后一年

给家生子结果,她说,不像

来自卢克农场的,可能发芽,也可能嘎嘎作响——

他们出售前一季的,她说,

他们把它看作是存放物。

一件我不曾认为

我会为之烦恼的事

是我那时的丈夫,或是我,会愿意

将精神上的对方拆除。

同时,我听凭每小时的六十分,

每天的二十四小时,每周的七天,

放任自流——朝着星星点点发霉的念头,

和逃避谷仓者孤寂的牙齿。

凝结的阴毛根部环绕,

起小疙瘩的乳房,皮表有嘴的乳头,

眼球中的虹膜失去美杜莎火箭筒,

我以为他和我是在

某一宗教区——它并不存在,

我们是在谷仓、商店、储藏室、

平底锅、碗、气味中。一二三

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三十二颗蒜头在肉质植物的毛纺机上。

这是在过去,足以回顾,

不复存在,远远超过

童年的震惊。天堂的绳索,

魔法的阶梯,一切是在

照料之中,我们不能照料

别的行列。但我没留心

我的“他是谁”的认知——他也不留心他的

关于我的认知,反正他也不关心。

夏日的编结物,收获,冬天,

月光,中午,霜,够了,

静静地放在守护着碟子的墙上,

向如今化为灰烬的小鳞茎致敬,

液体的射击中,小鳞茎曾在其核心分离。

偶尔放弃

偶尔,我放弃,让我自己

想起我曾多么喜欢我前夫

臀部落坐的样子,那股骨头

架在骨盆的臼中,不浅,

不深,包裹于髂股

和坐骨韧带里,

正是圆球般的屁股如此吊悬

使得他那样走路。木扁担,

在学校外国风俗的电影里,

像那样晃动,越过漂亮的镀锌

牛奶桶——那动作

真实,那是来自另一个地方,那是

地球的,那是太阳系的模特。

我极端崇拜它,无保留,

不谨慎,无限度,我以一种

不设防的快乐崇拜它。数月,

一年后,有时我依然

梦见它,那幻觉的星座

显然只是出自某一优势,

他髂骨闪闪发光的尖峰:

A朝上到B,随着B交叉

到C,同样C向下到D,

光亮的曲柄扭转,我甚至

让我的右手比画

那臀部的曲线,冷淡的

三十年夜晚渐圆的上弦月

如今沉落——以顽强的基要派①

信念,我的手勾勒凡人的新月。

①或称之为基要主义者;信奉正统派基督教的人。

凡人一个

他躺着死了三个月后,那具

变长、发黄、缩窄的遗体,

不像基督但像他的一个圣徒,

绘画里赤裸的那个,身体

被镀了金,所有膝盖和原始肋骨,

死于苦恼、愤怒的那个,

死于慢火炙烤的那个——

三个月后我从壁橱里拿出

装满郁金花球茎的陶盆

放在桌上,拉开金属薄片盖。

菇苗直立起来像嫩绿色的铅笔,

然后房间里有闻起来舒适的腐烂气息,

那不是球茎制造的,它带有

凸条纹棱线的标志,像大象有凹口的脚,

我走下门厅,仿佛我朝闭合的叶鞘

移动着穿过郁金香长长的茎秆。

在厨房里,我把一把胡椒子扔进炖锅中

好似我会从汤里种植一棵黑色的树,

我倒掉腐烂的鸡杂,再次为我们

在一朵霉菌小花能在他身上长出之前

烧掉我的父亲感到高兴,也许

它已在他的内脏开始,但我们烧掉他的内脏

以你烧掉死者蓝色的长围巾

和他们所有衣服的方式,

用火来清洁。时间过得多么快

既然我快乐,既然我知道如何每天

平静地想他的遗体,几乎不带悲伤,

带它进入当天的每一部分

像一台织布机分出垂直的丝那样,

一半朝左一半朝右如红海①,而你

用系到脚上的弯线

抛掷梭子穿过,那幅我父亲的小小的金色画像——

我怎样常常在图画里看见他但不了解他,

在角落里微不足道的、赤裸裸地死亡的那个,

凡人一个。

①《圣经》记载摩西曾将红海一分为二。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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